谷文斌也跟著微笑,他對陳子濤的瞭解有個過程,現在他知道陳子濤前途無量,本著欺老不欺小的處世原則,他在心裡已接納陳子濤,再說他比陳子濤大了整整十四歲,就是作爲長者的風度,他也不該對陳子濤吹鬍子瞪眼。
“子濤,我開門見山,你肯定知道城西區嶴裡鄉黨委書記吳善荷的案子,我們紀委調查了兩個半月,可以說他貪污受賄是鐵證如山,現在調查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將相關材料和人移交縣檢察院準備提起公訴。”
點了點頭,陳子濤道:“吳善荷一案我聽說了,既然鐵證如山,就當公事公辦,谷書記爲什麼還要猶豫。”
谷文斌嘆道:“子濤,開放國門,好壞都進,泥沙俱下,在商品經濟大潮的衝擊下,人的貪慾不可避免地冒出來,我們的幹部隊伍必定會出現若干敗類,我的工作不好做啊。”
陳子濤明確表態道:“谷書記,我堅決支持你,辦了一個吳善荷,也許能救十個百個吳善荷。”
“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多了。”谷文斌道:“不瞞你說,查辦一個科級幹部,我本來用不著瞻前顧後,但吳善荷確是一個人才,而更主要的是,查辦吳善荷不得不考慮兩個人的感受。”
陳子濤笑了,“呵呵,這兩個人一個叫李光輝,一個叫陳海峰。”
谷文斌讚了一句,“知我者,子濤你也。”
陳子濤問道:“谷書記,你沒跟李光輝縣長溝通過嗎?”
“當然溝通過。”谷文斌道:“在對吳善荷的整個調查過程中,我專門找李光輝縣長溝通過三次,李光輝縣長態度明確,堅決支持我們縣紀委的工作,但吳善荷畢竟是李光輝縣長的老部下,所以在給檢察院建議之前,我不得不慎重考慮。”
陳子濤有一點點不明白,“谷書記在考慮什麼?”
谷文斌道:“按現有刑律及吳善荷的犯罪事實,十五年起步,最高可至無期,我考慮的是如何向檢察院提出量刑建議。”
陳子濤哦了一聲,“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去與李光輝縣長溝通
,當面聽聽他的意見。”
“你是最佳人選嘛。”谷文斌微笑著道:“誰都知道李光輝縣長與你們父子的私交,你不去誰去呢?”
“谷書記,你果然是姜老人辣啊。”陳子濤笑道:“一方面,我的確是找李光輝縣長溝通的最佳人選,而另一方面,是因爲我老爸的關係,因爲我老爸也是吳善荷的入黨介紹人。”
點了點頭,谷文斌道:“子濤,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我不瞞你,我不擔心李光輝縣長從中作梗,因爲他現在在位,得先講原則後講人情,而你爸卻已退居二線,可以先講人情後講原則,要是你爸出來幫吳善荷說話,以他在老幹部們那裡的威信,比李光輝縣長還管用啊。”
“谷書記,我明白你的意思。”陳子濤笑著問道:“谷書記知道我爸爲什麼不住在海嶺縣,而住到千里之外的我大哥家裡嗎?”
谷文斌搖頭道:“我還真不知道。”
陳子濤又問道:“谷書記知道東江大學副校長兼黨委書記於建民嗎?”
谷文斌點頭道:“這個我知道,於建民是海嶺縣首任縣委書記劉保中的秘書,當年你爸救過劉保中和於建民的命,你爸與於建民是生死之交,一輩子的深情厚誼。”
陳子濤笑道:“我爸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蠻不講理的時候誰的面子也不給,但唯獨於建民的話,我爸幾乎是言聽計從,而在我爸退居二線以後,於建民就勸過我爸,說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該管的不要瞎管亂管,而在我踏上從政之路以後,於建民更是給我爸出了個主意,讓他離開海嶺縣去我大哥那裡長住,所以這兩年以來,我爸基本上已不管不屬於他管的事情了。”
谷文斌哦了一聲,“子濤,你的意思是說,你爸不會干涉吳善荷的事情?”
陳子濤點著頭道:“請谷書記放心,我爸不但不會過問,更不會干涉。”
“子濤,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谷文斌道:“不過,一事不煩二主,李光輝縣長那邊,也得麻煩你跑一趟哦。”
陳子濤當然不能拒絕,不管怎麼說,
做事有始有終,起碼能讓谷文斌欠一個人情。
李光輝聽了陳子濤的來意,倒也沒多說什麼,但吳善荷畢竟是他的老部下,陳海峰可以不在其位不謀其事,他卻不能完全無視。
“子濤,你說我是否可以跟谷文斌說說,讓他跟檢察院打個招呼,能不能少判吳善荷幾年?”
想了想,陳子濤道:“李叔,我覺得你不用主動開口,一方面呢,你主動開口就是給谷文斌落了口實,這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好,另一方面呢,你不用主動開口,谷文斌也會建議檢察院在提起公訴時,對吳善荷的懲罰就低而不會就高。”
李光輝點了點頭,“我聽你的。”
陳子濤道:“總而言之,你就裝什麼都不知道吧。”
“唉。”李光輝嘆道:“裝什麼都不知道,談何容易啊,子濤,經濟大發展,腐敗也隨之而來,以後還會出李善荷張善荷的。”
陳子濤道:“所以,李叔你就更不能輕易過問此類事情了。”
沉默了一會,李光輝問道:“子濤,你說說,有辦法防止吳善荷這樣的腐敗分子產生嗎?”
陳子濤笑著反問道:“李叔,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李光輝道:“我覺得還是要加強對幹部的教育,這些年咱們在這方面是有放鬆的,你爸曾跟我說過,和尚唸經,瞎念比不念的好,因爲即使是瞎念,也能提醒他是和尚,能讓他不得不記著戒律,可咱們這幾年對幹部的要求,只要求能,不要求德,放鬆了幹部的自我改造和對幹部的教育和監督。”
陳子濤道:“僅用教育恐怕沒多大的用處吧。”
李光輝道:“不能這麼說,子濤,我和你爸這些人,就是受黨教育而走過來的。”
陳子濤道:“此一時彼一時,時代不同了,有的東西也該改改了,你和我爸是受黨教育走過來的,那姓吳的不也是這樣走過來的麼,他從政也快二十年了吧,怎麼短短幾年就變壞了呢?”
李光輝道:“那依你所說,除了教育,還有什麼措施能防止幹部腐化墮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