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濤道：“地區工業處，副處長兼黨組副書記，僅次於處長。”
“哦，這就有新說法了。”何中良思忖著道：“地區機關也是分門別類的，有權重部門也有無足輕重的部門，象什麼文化處科技處教育處衛生處體育處之類的部門，沒有什麼實權，幾乎就是擺設，但象公安處計劃處農業處財政處民政處等部門，都是有實權的或與錢打交道的，這些部門很被上下看重，而工業處是個另類部門，十幾年前可能是不被人看重，現在則成了熱門部門。”
陳子濤道：“何老師，工業處之所以成爲權重部門，是因爲它管轄著七十幾家地屬企業吧。”
“你算說著了。”何中良道：“公安處之所以是權重部門，除了它是執法部門，主要是因爲它能直接指揮各縣的公安局，計劃處之所以是權重部門，是因爲省計委制訂計劃的過程，是以地區計劃處的計劃爲前提的，工業處之所以是權重部門，是因爲它領導著七十幾家地屬國營企業和集體企業。”
陳子濤道：“機關並不複雜，有人事權的部門和有財務權的部門，都可以算是權重部門。”
何中良笑道：“你這是一語中的，地區機關的那些部門，能管到各縣相關部門的都是權重部門，不能管到各縣相關部門的都不是權重部門，工業處雖然管不到各縣的工業部門，但下面有七十幾家地屬企業，這就是實力，這就叫權重部門。”
陳子濤問道：“何老師，你瞭解地區工業處嗎？”
搖了搖頭，何中良道：“這我就不大瞭解了，只知道有一個處長五個副處長，你去了就是六個副處長，另外還有三個老幹部，雖然沒有明確的職務，但也享受副處級待遇，至於他們都是什麼樣的人，因爲沒有接觸過沒有來往過，我就不瞎說了。”
陳子濤起身道謝，與何中良握手告辭。
回來的路上，三叔陳海龍大發感慨，“老何可惜了，以他的文化水平，他起碼能當個縣長呢。”
“他出身不好。”陳子濤笑道。
三叔很不以爲然，“咱家的成分也不好，小業主，但你爸不當了一輩子幹部麼。”
陳子濤呵呵直樂，“所以麼，我爸一輩子只能當個公社書記，不然也能當個區長區委書記，再說了，我爸當年還是縣委書記的救命恩人呢。”
三叔笑道：“這倒也是，幸虧現在不講究出身了，否則你也當不了副縣長。”
“話不能這麼講。”陳子濤道：“現在不講究出身，但政治審查時還是要講究的，我之所以能冒出來，是因爲我有一張大學文憑，我是知識分子。”
三叔笑得更響了，“我去，你是農民知識分子，人家老何是書香門第，家中藏書八千本，老何纔是真正的知識分子。”
陳子濤道：“三叔，你記住我的話，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正的知識分子是當不了官的，你看看從古至今，有哪個知識分子能成大器的，只有實幹家再讀幾本破書，才能當好官當大官。”
三叔笑道：“我補充一點，只有實幹家再讀幾本破書，還能耍耍小流氓，那才能當好官當大官。”
陳子濤不高興了，“三叔，你說誰哪？”
“哈哈……誰生氣了，我就是在說誰唄。”
新領導報到是一件隆重的事，但陳子濤選擇了低調，地委組織部倒是很重視，本來要派地委組織部副部長送陳子濤去上任，但被陳子濤婉言謝絕，協商之後，地委組織部派了幹部科副科長肖正鋒送陳子濤去地區工業處。
肖正鋒也是個年輕人，年齡與陳子濤差不多，但與其他從組織部出來的人一樣，惜字如金，規規矩矩。
地區工業處其實離地委大院不遠，僅一河之隔，這裡沿河有不少其他部門，每個部門都是一幢三層小樓，有前院有後院，由一道灰色的磚牆圍攏起來，地區工業處的小樓共有八間，是五十年代的老建築。
陳子濤瞧了幾眼，彷彿看到了幾分蘇聯建築的影子，五十年代是中蘇關係的蜜月期，負責房子設計的傢伙，說不定是蘇聯的狂熱粉絲，
明明是中式房子，偏偏要揉進蘇聯建築的風格。
因爲事先有了電話通知，又是上午，工業處從領導到普通工作人員，老老小小，齊聚前院，迎接新的副處長陳子濤。
掌聲中，陳子濤與迎接者一一握手，一共三十六人，他心裡默記著，一個不錯的數字，不過加上自己就是三十七個人了。
會議室在一樓，處長方天明請陳子濤和肖正鋒去會議室，陳子濤建議就在院子裡宣讀任職文件，還說今天天氣晴朗，陽光普照，他想跟太陽沾點光。
這個建議倒是新穎別緻，肖正鋒沒意見，方天明也表示同意。
肖正鋒例行公事，拿出紅頭文件照本宣科，多餘的字一個也沒有。
陳子濤目光靈活，在肖正鋒念著文件的時候，他將方天明和其他五位副處長及三位老幹部掃視了一遍。
任職文件除了簡單介紹陳子濤的履歷外，主要有這麼幾個詞或詞組特別吸引人，“第一副處長”，“黨組副書記”，“協助處長主持日常工作”，“機構改革小組組長”……這些詞或詞組，明確強調了陳子濤在工業處的地位。
但讓陳子濤有點失望的是，他沒看到羨慕和妒忌，工業處的同事們表情如水，對他的到來沒有什麼強烈的反應。
肖正鋒倒是沒有拖泥帶水，完成了任務，騎上自行車走了。
方天明揮揮手，大聲宣佈見面儀式結束，領導成員去三樓小會議室集中，其他人回去繼續上班。
陳子濤跟著方天明，沿著屋外樓梯往上走，他昨晚在乾姐姐張英家做過功課，對方天明等新同事有些瞭解。
工業處整個領導班子九個成員，平均年齡五十三歲，真是一個老氣橫秋的團隊。
方天明還算是相對比較年輕的，今年四十八歲，但從他那一身洗得發白的軍裝就能知道，他曾是一名軍人，大軍區後勤部軍工部副部長，是天州地區天門縣人，幾年前轉業後來到地區工業處，他的前任正是陳子濤的前領導、大名鼎鼎的楊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