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踩著皚皚白雪站在了釉湮身旁,滿意地點著頭,“你想要何獎勵?”
“自由,我要的起嗎?”釉湮自諷地笑開了。天地悠悠,誰能真正自由?
轉眼已經過了兩日。為了救哀蒼和蚩尤等人,精衛與梼杌一道出發前往北國尋黑水玄蛇,祝融只身一人潛入巫族巫山捕捉黃鳥,卻不見有任何的訊息回訪。
“他們頂多再能撐兩日,你不擔心嗎?”炎帝神農氏送漪靈走出了自己煉制丹藥的藥廬,一臉恬淡自若的神色,漪靈不禁納悶地問道。
炎帝只是笑了笑,“生死有命,天注定。”
“我從不信宿命。”漪靈譏笑道,“老天讓我在百年前就死了,我現在還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
“你的生,本身也是天注定。”炎帝和藹地望著漪靈,“若你不吸噬人血,又會怎樣?你只不過就是寄托在依謠軀殼里的一副靈魂罷了。離開了依謠,你將什么都不是。這就是命理。”
“我白漪靈就是不信這些,才有膽量沖破你們的禁錮。我吸血和你們吃飯一樣,又有何大礙?”漪靈輕蔑地哼了一聲,就踩著漫天的碎星,走進了皚皚的白雪地里。
炎帝望著漪靈的身影,搖了搖頭,摸出懷中的人偶,嘆著氣道:“你說,我這樣做對不對呢?你會不會贊成我這樣去做呢?如果我錯了,或許我搭上的就是神農全國上下所有百姓的性命……”
繁星滿空,漪靈毫無睡意。在床上輾轉反側,半晌兒她忽然出現在了神農藥山的山腳下。有了上一次闖藥山和搜尋藥山的經歷后,這一次她用極快的速度就來到了炎帝的草茅屋前。
她四處留意了一番,確定炎帝不在后就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將身后璀璨的星光統統關在了門外。茅屋內一片漆黑,但是這一回兒的漪靈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她沒有摸黑前行,而是從懷中摸索出了《神魔錄》。她將書攤開放在炎帝的案幾之上,輕聲說道:“你到家了。”
書籍沒有反應,依舊靜靜地躺在桌面上。漪靈裂開了嘴角,雙手在胸前比劃著嘴里念念有詞后,復又重復了一遍:“你到家了。”
《神魔錄》體會到了漪靈體內魔族的力量,便猛地一躍到半空中。周身散發著幽幽的紅光,旋轉漂浮在空中。漪靈后退了兩步,雙手合十,嘴里絮絮叨叨地念著魔族的語言。半晌后,《神魔錄》猛地飛向了漪靈右手側的書架上,火光一滅,屋子又恢復了起初的安寧與黑暗。
漪靈愣在原地,看著毫無變化的書架,試著抬起步子走了過去。就在漪靈走了兩步,書架頃刻間倒塌了下來,閃著紅光的《神魔錄》鑲嵌在木屋的架梁里。漪靈輕嘆了一聲,炎帝這老家伙倒是挺會藏東西。
《神魔錄》的自己掀開了自己的扉頁,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小魔獸就趁機鉆了出來。漪靈雙臂一展,念力一起,手心上就憑空燃起了烈烈火焰。她一個燕子回身就將手中的火焰推向了《神魔錄》。遇火的架梁非但沒有燃燒起來,卻是在一點一點地變得粗大沉重起來。
漪靈加大了自己靈力的力量,火焰越來越旺,架梁在不知不覺中就呈現出了一方鼎的模樣。漪靈心下狂喜,又加大了自身的靈力,甚至是不惜超過自己的負荷也要釋放靈力。終于在漪靈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神農鼎富麗堂皇地出現在了她面前。
漪靈強忍住自己體內肆意亂竄的真氣,托著沉重的身子走向了緩緩從天而降的神農鼎。看著它通體清亮,釉綠色的漆身閃著薄如蟬翼的金光。鼎身用自己看不懂的文字符號涂畫著。神農鼎的兩只耳朵做成了弓身向下的月牙形,傳聞有人能提起神農鼎,就是天下第一的力士,只是千年過后大荒依舊不曾出過這般的力士。只因為,沒人能找到神農鼎所在。
“功夫不負有心人!”漪靈收回了《神魔錄》,“看來這段時間研讀這本書,還是有作用的啊……炎帝啊炎帝,你要拖得我治好了哀蒼他們才肯交出神農鼎,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現在我就讓你看看我們魔族的厲害!”
漪靈迫不及待地原地一個旋轉就將手中的《神魔錄》拋向了神農鼎,說也奇怪,《神魔錄》就漂浮在神農鼎的鼎口上方,并未下沉。漪靈劍指一點,神農鼎內就燃起了烈烈兇火。火光環繞在《神魔錄》四周,鼎身的文字也開始閃著耀眼的金光。
漪靈幻化出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將噴涌而出的心頭血灑向了神農鼎。一面還馬不停蹄地念叨著魔族的咒語。鼎身上的文字圖案開始越發清晰起來,《神魔錄》里也陸陸續續跑出無形的小魔獸來,卻是越變越大,也越來越實體。
激動不已的漪靈看著自己即將喚醒的魔族,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恨不得把自己投進火里一樣。靈力越發消耗,漪靈的身體越發支持不住。卻正當漪靈看著魔族的成員即將回歸自己身邊時,神農鼎內的火突然躥了起來,卷著火舌就把《神魔錄》拉進了神農鼎內。
漪靈大喊一聲“不!”神農鼎不知何處聚集來的力量頃刻間爆發了出來,金光刺眼的籠罩了漪靈全身,充斥了整間房間。漪靈被神農鼎內的烈火所傷,向后滑行了老遠撞在了另一側的藥架子上,跪倒在地。身上還被藥罐子砸了一身。
“誰在里面?”茅屋的門猛地被推開了,句龍看著眼前狼藉的一片不知所措。
炎帝忽然在句龍身后拍了一拍,笑容可掬道:“怎么?你會在這里?”
句龍一驚,側讓開了身子,還未解釋就聽見炎帝說道:“神農鼎的力量,可不好駕馭啊!”
“小心!”句龍忽然背對著炎帝,擋下了木屋外忽然飛來的蠶絲。
瑯琊戴著面具,冷若冰霜地漂浮在空中。他腳尖順著地面一路滑行,十指間纏繞著的蠶絲飛揚在空中就是無形的暗器,若被纏上后果不堪設想。句龍與瑯琊爭執不下,炎帝卻并不在意。他轉身走進了屋子,隨手一揮神農鼎就憑空消失了。
就這一瞬間,被埋在下面的漪靈忽然使盡全力沖了出來。一抹亮麗的白色在漆黑的屋子里顯得尤為的亮眼。瑯琊看著漪靈及時收了手,句龍望著漪靈從自己身旁跑過的背影,也傻眼地愣在原地。
漪靈背對著三人彎著腰喘著粗氣,手心里依舊還燃著烈火。星光下,漪靈一頭銀絲般的白發如瀑布般直垂到漪靈的腰際。她猛地仰起頭,沖著夜穹聲嘶力竭地咆哮了一聲,絲絲真氣從她檀口中飛散而去。
“依……”句龍朝前邁了一小步,猛地想起這個人不是依謠。
漪靈聽見句龍的聲音回過頭來,狠狠地瞪著他。血色的眸子,艷紅又濃烈,攝人心魄。把人生吞活剝了一般。微張的雙唇上是漪靈兩顆尖銳鋒利的獠牙。嬌嫩的臉頰此時此刻布滿了粗壯的青筋和血管。緊蹙的黛眉顯示出雙手的火炙烤得難受。
“看見了吧!”漪靈尖聲尖氣地說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依謠了,根本就不值得你愛!”
瑯琊與句龍并肩站著,柔聲喊了一句“漪靈……”
“你也不要過來!”漪靈將視線轉到了瑯琊身上,只是一改剛才的兇狠惡煞,雙眸是看不盡的碧波秋水,滴不完的相思血淚,“我現在這幅模樣更沒有臉面見你!炎帝!”漪靈怒目圓睜地瞪著二人身后的神農氏,“你好卑鄙!用條件來誘惑我盜神農鼎,中你的圈套!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又何必趕緊殺絕?”
“我說過,生死有命,天注定。你何時死去,死于何人之手,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前來盜寶,也是我不能控制的。你損耗了千年的修為,耗盡了靈力,元丹真氣具損,為了神農鼎,值得?”
“一個神農鼎當然不值,我為的可是我們千年的魔族一支。你們能滅,我就能讓它重回大荒!”漪靈怒吼了一句,“還是那句話,我們走著瞧!”
話音一落,漪靈縱身就躍下了神農藥山峰。碩長的白色秀發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凄涼又落寞的弧度,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眼前。瑯琊緊跟著一步就隨著漪靈跳下了山峰,翩躚的衣袍隨風而起,瑯琊變手中的蠶絲為救人的工具,立馬纏住了漪靈的腰部。手一收,就摟住了漪靈,二人直線下落。
“你干嘛跳下來?”大風呼呼地拍打著漪靈的雙耳,她依偎在瑯琊的懷里看著他完美的下頜,心悸動地砰砰亂跳。
瑯琊輕輕在漪靈耳畔說道:“蚩尤那一次,你挺身而出時的言語猶在我耳畔。這一次,就算我為你而做。”
漪靈噙著淚水笑開了,淡淡地重復著自己當時的那一句話:“我愿為你出生入死!”
瑯琊低鳴一聲,天邊忽然就出現了一個展翅飛翔的龐然大物。鵬鳥阿九一個滑行就接過了漪靈和瑯琊,雙翼一張,二人一鳥就消失在了星子綴滿的夜穹里。
“對了,還是錯了?”炎帝望著阿九那一抹黑點,自言自語著。句龍未出聲,炎帝卻忽然轉過頭來對句龍說道:“若你想知道她的故事,我愿意講給你聽……”
句龍眺望著早就無影無蹤的阿九,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