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德….”我有點膽怯地說,“真要往以前的路走啊。”
“廢話。”維德拍了我一掌。“快走。”
我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踩著那截像是由膠水凝成的微黃色石子而去。慢慢的就到洞口了。如人臉色一樣的陽光慢慢隱下去。直到陷入洞口,一片黑暗。
我看見純由石子堆砌的墻壁趴著一只蜘蛛。
維德用蒼白的手電筒一照,那只蜘蛛便收了牙齒。延伸出去的亮光如一張蒼白的人臉。“怕…”我捂著臉,微微向后退幾步。
“還真是個智障兒童。”維德輕蔑地笑笑。一路亮光掃了過去,映入眼簾的盡是一只只毛丹似的蜘蛛。他推著我冷靜地走過去。“腳步踩實點。”他叮囑道。
我點點頭。輕輕把腳尖抬起又放下。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整個空間只能聽到呼吸般小心翼翼地落腳聲還有維德把手電筒咔咔又關(guān)掉的聲音。他輕松地掃過去,一只毛茸茸的黑球。他示意我不要出聲,用手電筒迅速掃了一下蜘蛛的尾部,然后迅速關(guān)掉。“走。”他命令我道。
在他的攔路下我順利走了這截密布蜘蛛溝壑叢生的道路。我已經(jīng)隱隱看見亮光了。維德卻還在后邊打著手電筒。我回過頭緊張不安地張望,他正和幾只蜘蛛纏斗成了麻花。我?guī)缀跻蘖耍越跻奁恼Z調(diào)喊了聲:“維德。”
維德打著手電筒回過頭來,蒼白的臉上幾乎滿臉是血。他晃了晃手電筒,對我露出個陽光的微笑:“我沒事。”
那好。我就先走了。面前的光口越來越亮了。我快步地走。我想這一定是一幅絕美的風景畫。小小人兒,在那個巨大的出口面前,徘徊。
終于,我出來了。
我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身上似乎還落滿了蜘蛛的腥臭液體。我想,我出來了。
咦,維德呢?我躲過去不安地張望。
維德持著手槍連滾帶爬地滾出來了,他身上的衣服都破成了條狀,臉上還掛了彩。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呸,差點沒栽在那里面!”
我不解地說維德你怎么了。
“還不是因為你。你小子好歹不歹,非要往蜘蛛那里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小子從蜘蛛口里拽出來!”
我摸摸額角說:“沒有啊….”
還沒反應他就一巴掌就下來了:“還說沒有!你看看你那臉上的傷!”
咸津津的血流到了嘴角,我一嘗,甜的。然后一模臉上,全是蜘蛛的抓痕。整張臉像涂了印第安人的油彩似的。我冷靜地抹了一把臉:“到底怎么回事?”
維德這才拉住我,沒聲好氣地道:“你還好意思說….那只大蜘蛛明明爬過來了,你還非往人家槍口上撞,他幾乎一口咬下你的頭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拽你一把你就沒命了!”
記憶里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凌晨。我慢慢地抹著自己的脖子上的血說:“所以,你殺掉了他的頭?”
“這倒沒有….”維德摸著血紅的褲腿慢慢坐下來。把那支來復手槍平擺在地。輕松地做了個姿勢。“不過也差不多了吧….我把它頭擰掉了,你要回去看嗎?”
“不用,”我慢慢地說。“只是,你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嗎?”
“….你跑過去了,那只蜘蛛的眼睛掙得跟雞蛋似的,….”那天下午陽光正好,維德就躺在微微灼熱的石子路上眉飛色舞地講述他如何如何大戰(zhàn)蜘蛛的經(jīng)歷。聽見他講著一根根挑斷蜘蛛爪上的經(jīng)脈的時候我終于有點聽不下去了。我到旁邊忍住要嘔吐的沖動。“你就是這樣對待一只蜘蛛的嗎?”
“不然呢?”維德在旁邊點燃了打火機說,“殺死他是第一位。”
我在一旁忍住要嘔吐的沖動,做了個手勢讓他繼續(xù)講。他眉飛色舞地講得更起勁了。什么掰斷蜘蛛的腿啊….以及蜘蛛粘人的網(wǎng)。聽到這里我終于忍不住反駁了:“難道不是你主動攻擊蜘蛛嗎?”
“不,是蜘蛛主動進攻你。當時它要一口咬下你的脖子。而我救了他。”
“因為他如果咬到你的脖子。他也活不成了。”維德玩了玩他那把漂亮的手槍。
我深深吸了口氣。
“所以你干什么了?”
“我朝它脖子開了一槍,然后它還不肯走,我就把它網(wǎng)拆了,最后它要咬我,我就好把它腿卸了,然后,然后,它死了。”
仿佛浸泡在冰涼涼的鹽水里。那種漫無邊際的昏沉。我低低地看著腳跟,晃著說:“沒事,好,我們走吧。”
然后我站起來,鞋子一晃一晃的,仿佛東郡時代的狼人。我抬起頭,還是這樣,鼻子腫脹得仿佛要流血。
走在路上,我想了想還是說了:“其實….我看到的是蜘蛛主動跳起來攻擊你…它額頭上有一塊黃色的花紋…然后你掰斷它毛茸茸的腿…然后..你都快被它給吃了。”
維德無可奈何地看了看我。
然后摸住我的頭:“你又臆想了。”
我拽著他的衣袖,死命往回拖:“維德….不是的,我說真的。”
維德執(zhí)著把日本刀無可奈何地往回走:“好吧….是吧,我們回去看看。”
維德被我拖回了洞口邊。
我彷徨地張望著,洞口比來時大了這么多,松針覆蓋在洞頂?shù)那嗵ι希瑑膳陨踔链瓜聛硪恍┛菸臈l與柳葉,我上前去驚異地揪起垂下來的一根:“這里還有活物?”
“對。”維德望著柳葉上霧蒙蒙的露水。“不然蜘蛛這種活物是怎么生長的?”
他掀開一看,柳葉的后邊,還有一只毛茸茸全身花白色的蜘蛛。
“我們走吧。”他靜靜地看了一會,說,“別去驚擾人家的安寧。”
然后我和維德就若無其事地走進了這個鋪滿石子青苔的洞穴,維德擦亮了火把,正在沉睡著的蜘蛛仿佛驚醒了。它們的眼睛跳了一下。“別理它。”維德說。“你不去管它們,它們不會主動來惹你的。”
我點點頭。跟著火把往前走。忽然維德在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面前停下了,“就是這里了。”
我擦燃了手中的松石,那是一只體型巨碩全身軟乎乎的蜘蛛,邊緣微微的絨毛看起來毫無攻擊性,它咧過嘴轉(zhuǎn)頭像嬰兒那樣對我們笑了笑。我轉(zhuǎn)過去有點不忍看:“它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