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喬以庭想到自己剛救回慕顏時候她的慘狀,發(fā)著高燒,流著血,纖細單薄的身子仿佛稍一用力就會捏碎。 ()心口一抽一抽地被什么東西刺激著喘不過氣來。
“我真的不知道。”
慕顏抓著自己的頭發(fā),苦惱地蹲下來。
她也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為什么要害她,為什么要害蘇烈。
他們?nèi)チ薱大隊的基地,那人對他們的計劃了如指掌,那就證明了一件事,就是c大隊里也有他的人。這個人太可怕了,他提前布好了天羅地網(wǎng),等著他們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鉆進去。
而且,直覺告訴她,傅琛的死恐怕也跟那人脫不了干系。
她拼命地回想著,想那個人的聲音,回憶黑暗中那張猙獰的鬼臉面具……明明在溫暖的屋子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森冷的地牢,四肢百骸浸透恐怖的冰冷……想到那片絕望的黑暗,慕顏忍不住尖叫一聲,揪住自己頭發(fā):“我什么都不知道?。 ?
她哭起來,喬以庭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竟然強烈到這種地步,可見心中陰影多大,連忙想要把她抱進懷里安撫她。不料慕顏暴躁地推開他,自己蜷縮在鋼琴凳旁邊,哭了起來。
事已至此,喬以庭不忍心問下去,等慕顏平靜一些之后,他溫柔地換了個話題:“你餓不餓?”
不等慕顏回答,他就起身走向一塵不染的廚房。
“麥片或者面包,想吃甜的嗎?又或者來點兒培根?”
他親切的問話撫平了慕顏恐懼的內(nèi)心,她漸漸平靜下來,哽咽著說:“面包,謝謝?!?
她下意識地跟著喬以庭來到他的廚房里。
慕顏從來沒有見過喬以庭下廚,可他非常自然地問著她的需要,然后又拿出一瓶白葡萄酒:“喝一點酒會不會好些?”
詢問的語氣,并沒有什么不懷好意。慕顏胡亂點了頭,喬以庭從冰箱里拿出牛奶,放在爐子上煮熱了捧給她:“你好久沒有吃東西了吧?醫(yī)生說,你都餓成營養(yǎng)不良了。喝一杯熱牛奶,護著腸胃要緊?!?
他不知從哪里知道慕顏胃不好,慕顏道了謝,把那溫暖的杯子捧在掌心,喝了一大口。
她的心很不安。
一路蒙著眼的她,其實并不知道自己身處什么地方。喬以庭救了自己……她竟然已經(jīng)被帶回白城。那么,蘇烈會不會找過來?慕顏苦笑著,旋即又把這個念頭驅(qū)逐出去。
她在胡思亂想什么呢……
蘇烈不要她了。
蘇烈現(xiàn)在有了傅婉婉,已經(jīng)不會再找她了……
她心事重重地,小口小口啜飲著熱牛奶。有了熱乎乎的東西進了肚子,她的不安情緒也漸漸平復(fù)下來。喬以庭做好了培根煎蛋,又拿出水果,洗洗切切,做成一個漂亮的果盤。
他一手一個碟子,放在慕顏和自己面前,又回去拿果盤。
慕顏想過去幫忙,被他阻止了:“你坐著就好?!?
慕顏認出這個房子不是之前喬以庭帶過自己來的那一間。喬以庭在白城到底有多少個巢穴?她不解的眼神剛流露出一點點,喬以庭就明白了,他說:“之前那個你來過之后我就處理掉了。這一處是新買的,還沒有人來過?!?
因為怕行蹤泄露嗎?
在慕顏心目中,喬以庭一直是很眼光的,什么時候開始他也這樣遮遮掩掩起來了?
“喬哥哥……”她剛開口,喬以庭親昵地塞了一顆葡萄到她小嘴里,慕顏咬了一口甜汁,說不出話來。
“別問?!?
喬以庭的話里有些警告的味道,慕顏不解地瞪大眼睛。
“如果你在我的處境里,你只會覺得房子還不夠多,哪兒都不夠安全,誰都不敢信任?!?
她……沒有聽錯吧?
喬以庭的話里,那濃濃的苦澀,無法隱藏。
他的處境竟然那么糟糕嗎?
喬以庭沒有繼續(xù)談下去的意思,慕顏只好無聊地吃東西。她平時習(xí)慣吃飯的時候聊聊天什么的,這樣比較輕松一些。可是喬家規(guī)矩大,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看來喬以庭還保留著這個習(xí)慣,低頭優(yōu)雅地小口小口吃著自己的那份食物。
慕顏實在無聊,只好輕輕哼起歌兒來。
哼出來的……竟然是肖邦。
“記憶力真好。”不知什么時候,喬以庭停下了刀叉,看著慕顏笑。
慕顏臉一紅,喬以庭已經(jīng)伸出手,輕輕把她嘴角沾著的面包粒子擦去。
“我喜歡這樣……”他輕聲低語,“我想象這一天好久了?!?
是嗎?
想象這樣的情景?
慕顏沒好意思問,在喬以庭的想象中,他們共進晚餐之后還干了些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話她還是覺得別問出口比較好。
“你做的培根……很好吃?!?
她窘迫地低下頭,小臉漲得通紅,怪不好意思的。
“謝謝欣賞。”喬以庭微笑著舉起酒杯,“為了你的康復(fù),干杯?!?
慕顏舉起酒杯,和他輕輕碰杯。
順滑溫和,帶著濃郁果香的葡萄酒好喝極了,就連不善飲酒的慕顏都很輕易把它全部喝掉。一杯干了之后,喬以庭就不許她再喝了。他把她的酒杯倒扣在杯墊上,笑容溫和語氣堅決:“你剛剛才好起來,不能酗酒?!?
慕顏不懂,才一杯酒怎么就叫酗酒了?
她怎么就酗酒了?
她不光不善飲酒,而且酒品十分惡劣。仗著有三分酒意,開始亂嚷嚷:“什么酗酒!人家才沒有呢!酒——杯——給——我——!”
喬以庭一手壓下她到處亂抓的爪子,下一句話馬上讓慕顏酒醒過來。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
她還真沒有想過,逃出來之后要怎么辦。
看著她茫然的表情,喬以庭也猜到了一些什么。他說:“你可以留在我這里,愛住多久住多久。你現(xiàn)在處境很危險,醫(yī)院是回不去了。要么,我給你想個辦法,讓你遠走高飛?”
“那小童呢?”慕顏下意識反問。
喬以庭來到她身邊,輕聲說:“我把小童接出來,我們?nèi)齻€一起走。”
慕顏手一松,叉子垂直落在桌面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她很希望喬以庭在開玩笑,可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分明寫滿認真——
“喬以庭,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不做小三,是慕顏的底線。
喬以庭回身到房間里,很快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慕顏面前,“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刺痛了她的眼。喬以庭冰冷的聲音堅定地在她耳邊響起:“這份協(xié)議書我早就擬好了。只要你點頭,我就去讓慕穎簽字?!?
只要錢給得足夠,慕穎必然會點頭答應(yīng)。
餐廳里原本溫馨的氣氛蕩然無存,只剩下快要凝固了的低氣壓。慕顏把視線從喬以庭臉上移開,重新回到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上。喬以庭說:“她親手把自己媽媽送進瘋?cè)嗽海坏摌s,而且狠毒。這樣的女人不能做喬家的媳婦,更不能做喬氏的總裁夫人?!?
慕顏覺得天花板在轉(zhuǎn),地上也在轉(zhuǎn),暈暈乎乎地。
憑良心說話,她真的很不愿意卷入喬以庭的婚姻中。
無論喬以庭離婚的理由是什么,慕穎都會把所有原因歸結(jié)在她頭上。如果會反省自己的話,那就不叫慕穎了。
平白無故背個黑鍋,她冤不冤?
“不……喬哥哥……我不會答應(yīng)你的……”她重新把離婚協(xié)議書推回喬以庭面前,“你和慕穎離婚也好,和睦也罷,那都是你的事。我不喜歡慕穎,說不出祝福她的話來。不過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扯進去。那樣讓我很困擾?!?
是嗎?
喬以庭不是聾子,聽得出慕顏客氣下的堅決。他擰眉,看著慕顏,有些急切地說:“顏顏,我是真心喜歡你。你難道一個機會都不愿意給我?”
慕顏見他情緒激動,怕他不好,也站起來:“我……”
一句話沒說完,喬以庭驟然倒在地上。
他跌倒得毫無征兆,慕顏吃了一驚,下意識扶住他。誰知喬以庭看起來瘦瘦的,分量十足,一下子把她壓在身下。慕顏感到身上忽然多了一百多斤重量,被壓得動彈不得,失聲驚叫起來:“喬哥哥!”
喬以庭失去意識也就一秒多的事,聽到她的驚呼,他眼疾手快伸出右手撐住地面,不至于整個人趴到慕顏身上!他瞪大眼睛,兩個人的面孔相距不過幾寸遠,目光相接,呼吸可聞。
男人身上清新的沐浴液香味陣陣傳來,讓慕顏心煩意亂。她漲紅了小臉,大眼睛充滿驚惶:“喬哥哥,你……你還好吧?”
為什么突然會暈倒?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身為一個醫(yī)生,慕顏很清楚對于成年人來說,最最危險的不是皮肉受損之類的問題,恰恰是突如其來的惡心頭暈。因為那意味著體內(nèi)的某些重要器官或者脊柱、頸椎等重要部位發(fā)生病變,體內(nèi)發(fā)生過激反應(yīng),才會有這些癥狀出現(xiàn)。
喬以庭還這么年輕……該不會……
星星點點的斑白,映入慕顏眼簾,她的心跳驀然停止了一拍……喬以庭年紀(jì)輕輕,竟已經(jīng)有了白發(fā)……她只顧著關(guān)注喬以庭,竟然忘記自己此刻還被這個男人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