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欣喜，直到一幫同學起鬨大笑的時候，才讓我把心裡那股緊張徹底抹除掉了。我把趙雅推開，看著她又害羞又欣喜的眼，心裡感覺暖暖的。但那股自卑滋生的質(zhì)疑，卻也浮了上來。
“趙雅…你確定不是因爲我一直很保護你，很感激我，才…才這樣說的嗎？如果真是那樣並非真的真的喜歡我，那，我不會強求你的，真的…”
“不是的！”
趙雅，卻斷然否定了，那樣小心翼翼好像怕說錯話一樣看著我的眼睛，最後抿起了下脣。
“笨蛋…“
“難道你就沒發(fā)現(xiàn)，從二中的時候起，我就一直，一直只跟你一個男生說話嗎？我膽小，但並沒有膽小到不敢跟男生做朋友的地步啊？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呆在你身邊，我就覺得很滿足；呆在你身邊，好像只有你一個，就夠了…“
那時候我看著趙雅羞澀的臉，心裡暖暖的暖暖的，想說什麼，又好像想不到內(nèi)容，就在當所有話都凝聚成一個真心的笑臉的時候…
“咚~”
身後一聲響動，把那時候沉浸在幸福裡我，給驚醒過來。
回頭看過去，是朱小美。那時候的她，臉龐黯然失色，眼神空洞洞的看著我和趙雅；也在那時我心裡一揪，想起她也曾那麼多次對我說過，喜歡…
我始終沒有迴應，卻在今天當著她的面跟另一個女孩做了答覆。
人渣，我真特麼是個人渣！就算這沒什麼不對可…至少，不應該當著朱小美的面啊，爲什麼剛纔看著趙雅，就把一切都給遺望忽略！
原來，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甚至我可能比很多人，更加的自私…
“朱小美，你…”
可那時候的情況，遠遠沒我想的那樣的簡單…
我原本以爲她只是看到喜歡的我跟答應了趙雅的告白，而感到傷心，失落。但我沒想到朱小美卻在我和所有同學驚恐的眼神裡，身子晃了晃，噗通一聲…
栽倒在地上。
那時候，一切喜悅，瞬間像被大水沖垮了一樣…
“朱小美？？”
我當時就慌了顧不得趙雅把那盒子塞在她手上立馬就跑了上去，搖晃著朱小美的手緊張的不停問她怎麼了，快醒醒！卻始終沒有得到迴應，只看到她眼皮微微顫動著，嘴中發(fā)出微弱的***，好像特別特別的難受。
老師們還都不在，有人說等著他去叫老師，等他轉(zhuǎn)頭時卻感覺一股風颳過，再去看只看到我慌亂著心，使勁抱起朱小美就頭也不回的往學校外面跑。
那天的我真的就像瘋了一樣，跑在操場裡對任何老師關心詢問的回覆只是很不敬的咆哮著讓他們滾開。看著朱小美蒼白的臉我知道送進保健室只是浪費時間！
跑出校門，現(xiàn)在還不到放學點外面偏偏就是沒出租車，來往的車輛也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最後我在趙雅一班女生的尖叫聲裡把朱小美放了下去，一咬牙直接跑到車流攢動的大路中間展直雙手使勁揮舞，差點被兩個急拐的車撞到以後，終究是把一輛白現(xiàn)代給攔了下來。
“艾瑪！咋地啊？中暑了吧？？趕緊的待會下班期該堵車啦！”
車子空間就那麼大我抱著朱小美進去，後面趙雅抿著嘴脣很複雜的看著我，想說什麼等聽到朱小美的***，卻全都拋到腦後也跟了上來。衝車窗外喊了聲讓他們快去高年級告訴小美姐姐朱倩倩後，開車的光頭大叔就啥話也沒問，徑直往人民醫(yī)院的拐角開了進去。
那天，是很難忘的一天，從趙雅告白帶來的欣喜，心情又在朱小美昏厥後陡然墜落到了谷底。一直到朱小美被推車送進急癥室，光頭大叔拍拍肩膀說沒事別太擔心離開後，我的心，還是懸著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朱倩倩驚慌失措的跑到醫(yī)院後，臉，都是煞白煞白的，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一個勁抓著壓根不知道急癥室裡是誰的護士哭問她妹妹怎麼了，她妹妹怎麼了？？
看著她那樣我好像有共鳴一樣心裡又慌又難受，也第一次發(fā)現(xiàn)在我眼裡一直那麼冷酷，膽大的好像個男生的朱倩倩，原來也有這麼的脆弱的一面…
緊張害怕的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表情，那時候的我只是搓著頭髮，無力的蹲在醫(yī)院的角落，焦心的等待著。
朱小美…一定別出事，一定…
一等，就是半個小時，期間沒任何醫(yī)生出來過。
焦急的等待，讓朱倩倩流著淚卻冷著眸死死看著我，連扇了我好幾個耳光，那時很早就做下她再抽絕對還手的我，卻就那樣木訥的挨著一下也沒還，腦袋裡不斷想起朱小美在操場看著我，那失落的、空洞的好像最重要的東西被奪走一樣的眼神。我就清楚，她昏倒肯定有中暑的因素，但跟那時候驟然變化的心情，絕對脫不開關係…
而後來發(fā)生的事情，就讓我心更加的慌亂。那就是朱小美被從急癥室推了出來，但並沒有送入病房，而是在醫(yī)生跟朱倩倩說了幾句後，在朱倩倩驟然失色的僵硬中，被直接推到了急救車。我們都跟著下車，當我要急著要進去的時候，朱倩倩一把把我搡個趔趄。
“滾！陳千，你害死我妹妹了，你害死我妹妹了！你混蛋！！！”
這句狠辣的話，朱倩倩卻是哭著說出來的，那種絕望的語氣讓我整個人的精神瞬間像冬日之花般凋零枯萎。我空洞的眼睜睜看著急救車消失在院落，當想起去追的時候卻已經(jīng)看不到車子。
“小美她沒事吧陳千？？她沒事吧55~”
趙雅跟朱小美關係是不錯的，從上次她倆一起來辦公室?guī)臀艺f話就能看出來。看著她被嚇成那樣我只能苦澀的安慰她別怕，不會有事，然後就趕緊回了醫(yī)院，找到那個急癥室的醫(yī)生。
“哦，你說小美啊…“
“您認識她嗎？？醫(yī)生？？？”
“當然了…這孩子已經(jīng)來過很多次了，唉…“
聽著醫(yī)生的話我心緊繃起來，耳畔好像又響起那天花園裡她抱著我粗重艱難的呼吸聲，我急忙問他，小美到底是什麼病？
醫(yī)生猶豫了很久因爲這個差不多屬於個人隱私了，但耐不住我從走廊跟到辦公室，又從辦公室跟到會議室門口的執(zhí)著，最後他跟我說，這個女孩，得的是哈沃爾綜合癥狀，是種遺傳性疾病。
“哈沃爾綜合徵病，是英語直譯，直譯漢語就是“枯萎的心臟”。朱小美這種遺傳病也是比較罕見的，全球應該不超過一千個病例。這種病跟它的名字一樣，就是枯萎的心臟——室間隔缺損，心房萎縮導致對其他器官的供血不足，免疫力較低於常人；跟先天性心臟病類似很容易引發(fā)肺炎、呼吸道反覆感染等；病況跟情緒關係很大，過於激動、或者低落的情緒都有可能導致例如呼吸道堵塞等死亡的原因。而小美是個很堅強的女孩，這種病狀讓嬰幼兒存活率非常的低，她卻沒有放棄過對生命的渴望，但是，這種病狀是會一直惡化下去的，就像剛纔她就是因爲情緒失控導致心率失齊，如果送來的沒有那麼及時真有生命的危險呢。但不管怎麼說，朱小美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樂觀，可能隨時都會有，死亡的可能啊…”
“死亡…“
醫(yī)生的話，就那麼一直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裡面，讓我從醫(yī)院出來，出了院落，臉上的表情一直那麼的木訥，趙雅流著淚張嘴在我眼前訴說什麼，我卻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枯萎的心臟，其實是對這種病很貼切的形容。患病者可以跟正常人一樣工作上學，卻不能跟他們一樣大喜、大悲；也不能跟正常人一樣做一些劇烈的運動，所以體型一般會比較肥胖；而因爲癥狀引發(fā)的併發(fā)癥會很多，所以得了哈沃爾綜合癥狀的人，可以說一輩子都帶著大大小小的病痛，在病痛的折磨裡很艱難的活著，就像一顆枯萎的心臟，活的，很累很累…”
“滴————”
一聲燥耳的喇叭呼嘯著從眼前飛過，帶著趙雅的驚呼和司機的叫罵，我像只遊弋在黑暗裡空洞的幽靈，轉(zhuǎn)個方向繼續(xù)無神的行走，如行屍走肉，耳畔出現(xiàn)好多好多的幻聽…
“她第一次沒來上學就是你拒絕她表白的時候，她第二次沒來念書就是在花園向你索抱卻一個人孤單的哭泣的時候，是你害的，陳千…”
步伐，越走越慢，臉，越走越扭曲。走著，走著。淚水，也就在無聲中流著…流著。劃過臉頰，落入嘴脣，那麼苦澀，那麼冰涼…
“你害死我妹妹了，你害死我妹妹了…”
再也…再也走不下去，我蜷縮在人山人海的岔路口，卻像丟掉了一切的孤兒，哭的涕淚縱流，哭的心臟碎裂…
小美…
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