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去歇歇吧,這里有淺淺看著,不會有事的~”
到底是誰啊?!老在耳邊吵吵嚷嚷,還讓不讓人睡覺?我怒,掙扎了會兒,發現眼皮掀開了一絲縫隙,似乎能動了。這不,正努力的睜開眼皮,費勁的將眼前的白霧散盡。
一側頭,就見白淺淺站在床前,懷里抱著坐在床邊的狐貍的頭,像個慈母那樣輕柔的拍著狐貍的背……我靠!一睜眼就是這種溫情戲碼?好險不是那種刺激到噴-鼻血的某種限制級場面,但,他們至于么?又不是天天不能見面的苦命鴛鴦!
當下就像指著二人就吼,卻發現自己的手正被那只指節分明的大掌給抓得牢牢,似乎感受到了動靜,狐貍一把抬起頭,順著我的手望向我的臉,憔悴的面容生了些許胡渣,繼而那毫無生氣的瞳仁里漸漸有了漣漪,接著起了波瀾,而后,是驚濤駭浪,最終歸于沉寂,淡淡的飄來,“哼,你算是醒了。”
握著我腕的手不著痕跡的松了開去,不知為何,我竟有些眷戀那離去的溫度,有些失落。
看著還是相互偎依在一起,好似那絕配的二人一眼,我冷冷的將視線投向門外,“要親熱到別處親熱去,我只是個幫你王妃試藥的工具,不是幫你們見證美好時刻的歷史記錄官!沈景恒你放心,就算是病得快要死了,我爬也會爬過去幫你的王妃試上最后一餐最后一味毒藥!我要休息了,請你們出去!”
白淺淺想要說什么,狐貍淡漠的一把拉起她,小心翼翼的護在懷里,偎依著雙雙出了院門。
“滾!”
待得那扇大門關上許久,我終是再也忍不住將房里一切能扔的能摔的全打碎了,紅鶯白著一張臉沖了進來,扶住我脫力摔下床的身子,哽咽道,“小姐,你才剛醒,消消氣,咱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哼!我當然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咳咳、咳咳……我要睡覺,扶我回床上去……”
后一步進來的青嵐看見滿屋的狼藉,皺了皺眉,二話不說轉身出去找了工具收拾起來。
我無力的躺在床上,聲音沙啞的問紅鶯,“到底怎么回事?”
紅鶯紅了眼眶,“景王回府是下人通知他你回來了,而之所以知道去正廳,是那個王妃派侍女趁亂混出鎖起來的大廳去給剛剛回府的景王報信……小姐,你昏迷了足足十三天!景王從宮里請來了太醫陶大人,就連陶大人都說你懸得很……”
“若不是那日替他解毒用到臨風珠也不會這么勞師動眾……”忽地想到那一夜,聲音戛然而止,我掃了眼潔白的里衣,轉了話題淡漠的問,“我身上的衣服是誰換的?”
紅鶯抹了抹眼睛,“哦,是王妃幫你換的,景王一直守在旁邊,不讓任何人靠近,無奈,王妃只得讓景王回避親自幫你換了衣物。”
“沈變態守了我十三天?”我不相信,縱使紅鶯將頭點了很久我都不相信。
“是真的!我也不想相信,可是這屋里就景王和王妃兩人,除了進去的陶太醫還有沈七,兩人就沒見出來過。”
聞言,我冷笑,“看你們這誤會,既然是沈變態和他家淺淺在房里沒出來,自然是恩恩愛愛不分開了,關我什么事?不要亂嚼舌根!”剛才一睜眼不就是那一幕么?比珍珠還真的事實!
紅鶯卻是疑惑了,“我明明在開門的時候有看見景王拉著你的手望著你……”
“胡扯!”一聲大吼終是扯痛了傷口,也扯回了我的神智,我煩躁的揮了揮手,“你們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累了……”
景王側妃不吉利,新婚之夜被惡霸擄走,因了清白問題第二日當堂就被容老夫人和正妃關在正廳罰……這是如今百姓們談論得最多的話題。
我閑閑的倚靠在五味樓對面最魚龍混雜的一個茶攤里,身上披著臟兮兮的斗篷,活像一個很不起眼的小乞丐。今日打發了聒噪的紅鶯出府買東西,僅是對話少的青嵐吩咐一聲我想出府逛逛,本以為就可以順利出府了,沒想到青嵐換了一身同我差不多的男裝,喊出隱在角落里的楊烈,一行三人從王府后門出了府。
茶鋪的桌子是方形的,楊烈坐在左側,青嵐在我右,平日里紅鶯聒噪,什么話都能聊,如今支開她去買東西,就剩了這倆一個木頭一個冰山,我是什么話頭都聊不起來了,再加上周圍討論的都是我的*,我還哪里來的心情去找話題找氣氛?遂,吵雜的整間茶鋪也就我們這個角落最是沉寂,也最是冷清,就好像與世隔絕的一個異域空間。
從天亮坐到天黑,茶鋪打烊了,無奈,一直沒有說過話的三人行輾轉到了開業時間稍長的酒樓,點了菜,我叫了幾遍他們只是動了下筷子就不再吃了,我有些犯堵,這兩個家伙跟出來到底是干嘛的?
我用筷子敲了敲酒杯,無賴的摸了摸下巴,“劃拳會不會啊?”
二人對視了一眼,皆冷淡的看向我,認真的搖了搖頭。
我笑容僵了一下,再笑,“那,麻將呢?”
兩位面癱再次搖了搖那顆從未有過“不”這個概念和“不知道”這個想法的頭。
我摸了摸鼻子,“哦~那沒關系,我教你們。”
半個時辰之后。
青嵐面無表情的伸出手,做了個六的手勢,聲音平淡沒有感情,“六六六,七個九。”
我汗了一把。
一邊的木頭盯著青嵐舉在半空的那個六,沉思半晌,很認真的比劃出了一個三,聲音同樣沒什么起伏,“三條,碰!”
我喝著茶水的手一抖,嗆了一把,“哎喲我的娘親,行了行了,我看這店也快打烊了,走~我們換個地方接著逍遙~”
青嵐警惕的看了我一眼,“你要去哪里逍遙?”
我大爺的往撐著茶鋪的柱子一倚,順著街道的盡頭折扇遙遙一指,“芙蓉院唄~聽說新進的小倌不錯~”
青嵐不著痕跡的一抖手,楊烈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盯著桌子不說話,逗得我哈哈大笑,引來了收拾桌椅那店小二的頻頻側目……
芙蓉院的小倌和女人雖及不上倚紅樓的名聲,但也是不錯的一個選擇,檔次從上到下不等,想要什么貨色的都有,不像倚紅樓,全是品貌絕佳的上品。
我一手拉著微有怒意的青嵐,一手扯著臉色青白的楊烈,頭一栽就大搖大擺的進了芙蓉院的大門。果不其然,兜頭就是一陣刺鼻的胭脂香水,芙蓉院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樓來迎賓的是最次的,一般都是相貌雷人或者實在不敢恭維的家伙,說是芙蓉院魚龍混雜也不為過,但各個都是坑錢的精英,不管是丑的美的,只要你踏進芙蓉院一步,甭管你進來時口袋里多鼓,出來時包管你口袋扁的得都得貼著胸口去~否則,就是搏了芙蓉院的面子,亂棍打出去都算是輕的了。
所以若是想要往樓上找美人,就得一層一層的掏錢買“過路費”,還是那種一層路費貴過一層的那種,翻倍的來,而且倍數還是那些“精英”自己隨著心情定的……
我掏出一把一票,扯了一半就往一樓的堂中隨手遞去,那些人海中也不知從哪里伸出了多少雙手,一下子就把銀票給瓜分完了,那些來擋路的不明物體瞬間走得干凈,眼前通到那樓梯的路立刻清晰起來,我拖著身后面色很不好的兩人終于來到了二樓。
二樓相對雅致一些,但是到處都可以聽到或大或小的那些個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青嵐的臉難得紅了,木頭的臉卻是再次白了一層,頗有些哀怨的看向我,好似在說:
若是再不走,紅鶯一定會把我大卸八塊的!
我回頭朝他報以放心的微笑:無事!你盡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同是進青樓,紅鶯絕對相信是我進去找樂子而不是你~
我沒打算再往上走,因為那會很費銀子,二樓雖然聲音那個了點,但是躲到角落里喝喝自己帶來的酒水還是可以的,畢竟樓下的大堂很是吵雜,我們又是坐在廊上找個桌子喝酒,也就沒那么多計較了,當然,身旁的那兩位倒是有些坐不住了,見他們實在不習慣,干脆就把他們給攆出了芙蓉院,讓他們在院外守著。
耳根終于清凈了,不對,他們說的話加起來也沒有我喝的茶水多!當下一把拍開酒壇子的封泥,仰頭就灌。
“勸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謝,明年花謝,白了人頭啊……”
又一口烈酒下肚,大笑:
“乍似榆錢飛片片,濕盡煙花,珠淚無人見。已過清明風未轉,妾處春寒,郎處春應暖。”
“哎喲~哪樓的俊俏小哥這么寂寞在這里悲春傷秋?不陪我們哥幾個玩玩?”
“哎~阿一,二樓的家伙能有什么貨色?別是你喝醉了眼看花了吧~”一旁的一個家伙猥-瑣的在笑,半個身子幾乎都挨到我肩上了。
我皺了皺眉,剛想吼一句“走開,哪來的醉鬼”,卻正巧看見樓梯那邊幾位喝得有些歪斜但尚自清醒著的華服男子相互攙扶著走下樓去,殿后的那個人影動作滯了滯,而后一個側臉,犀利審視的眼神“唰啦拉”就往這邊投射過來,好似能把人給洞穿到底。
我揚眉一笑,對著圍在面前的那些個喝翻了的豬頭遞了遞手里的酒壇,那些個家伙就騰的一下全圍了上來,我還沒將袖中的銀針扎上他們的穴道,面前黑壓壓的人影一晃,眼前就干凈了,我抬頭的時候還見著來人一手拎著一個豬頭的衣領就往旁邊洞開的廂房門甩去,而后泄憤似的一把拉上門,黑著臉站在我面前。
“秦隱荷你發什么瘋?!”
我喝得醉醺醺的眼往說話那人的面上看去,打了個酒嗝,晃著手里的酒壇笑,“你……誰啊?嗝……哦~沈變態啊~你、你也來芙蓉院找女人?還是和我一樣找男人?哈哈……你不是個君子~逛青樓的人都不是好人……嘿嘿,我自然也不是~”說完,抱著那酒壇歪歪扭扭的就要越過面色鐵青黑如鍋底的男人往樓梯走去,“嗯,樓上的家伙肯定更好……”
“秦隱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