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著剛才結出手印高舉珠子在頭頂的姿勢,我艱難的轉過頭,正見一道青光直射而來,“嗖”的一聲擋在我得面前,落后一步的一道白影“唰”的一下不知怎么動作的就把周身燃著烈焰巨大的火鳳收進了掌中,再一攤開,一粒火紅似血的珠子燃著幽冥的血焰靜靜的躺在傅無情的手中,珠子緩緩懸空,飄到我的手掌上方,最后約見透明,竟然緩緩沒進了我的掌里?!
傅無情用了秘術傳音:“不用怕,珠子本身就是你的,它只是稍微蘇醒了一會兒,需要找主人尋個清凈的場所恢復,時候到了它自然又會變成珠子的~”
放了心之后,我把目光放在了面前那個護著我,周身泛著刺目青光的高大背影身上……狐貍?他不是在深山里閉關療傷么?怎么出來了?
再伸出頭往他面前一看,脆生生的跪著一個黑發黑衣黑眸的少年,狐貍不說話,那少年便恭敬的低著頭,一副甘愿伏法受罪的模樣……啊!這少年莫不就是剛才的那條極其囂張的巨大黑龍?!怎么會……眼前少年這柔柔弱弱乖順的模樣,怎么都和剛才那個霸道極有狂野氣息的大家伙聯系不到一起啊?!
“黑月知罪,還請帝君責罰。”少年深深朝著狐貍一拜……帝君?狐貍是什么帝君?我只知道他是個王爺……而后那個少年似乎感覺到我在打量他,忽然轉了個方向對著我,嚇得我往后退了一步絆倒在如履平地的半空中,認真的再次一拜,“小臣惶恐,不知南帝駕臨,冒犯了鳳主,小臣罪該萬死!”
我更是驚訝得下巴都合不起來了……這個叫做黑月的少年不僅人格分裂,莫不是腦袋還進了水?
我指著少年,顫抖著手指,“你你你……你胡說什么?什么南帝啊鳳主的?萬一被那個缺心眼的皇帝聽到了,還不知道那個太后要怎么把什么妖孽現世禍害國家的罪名扣我頭上,趁機把我抓過去大刑伺候呢!你想死也不要拖我下水!我可不是那些作繭自縛想要推翻朝廷的亂黨!我有膽子稱王稱帝?你還不如說我有膽子對著毒舌狐貍犯犯花癡,對著城主吃吃豆腐還差不多~”
一邊的傅無情“噗哧”一聲就捂著肚子很沒形象的笑翻了,狐貍沒有轉過身,不知道什么表情,從背影看有些僵硬,不過負著手立在那里確實很有氣勢的~而那個黑月,此時抬起頭,睜著一雙迷茫無辜的血色瞳仁不解的望向我,又疑惑的望了望那邊笑翻了的傅無情。
我突然被傅無情的笑給搞亂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遂轉頭望向場中唯一動靜最大的傅無情,“你怎么來了?狐貍的傷治好了?”
那頭傅無情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給我,眼前的人影卻是一個轉身將我抱在懷里,冷著臉對身后的黑月吩咐,“跟上,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幾個縱躍就已經置身在狐貍在聚銀樓的專人包廂里了,我詫異的看向已經端坐在椅子上笑意未退的傅無情,還有那個筆直的跪在大廳中央的黑月,下意識的喃喃,“哇,怎么回事?這兩個人不是跟我們一起進來的么?怎么好像已經在這屋里待了很久的樣子?”
傅無情那貨此時又指著我笑翻了,在狐貍殺人的視線警告下,傅無情捂著嘴繞到柱子后面去“平復”心情。
狐貍將我放了下來,我扶著椅子把手腳底發軟的坐進了身后的椅子。
狐貍一拂袖,坐在了上首,端了茶用茶蓋撥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就是不喝,含笑望了我一眼,“小黑是黑水河的河神,脾氣平日還是可以的,只是三年前幾個外鄉來的家伙不懂規矩沖撞了九原百姓供奉小黑的龍王廟,小黑一怒之下發了山洪引了水患,秦相被調來負責此事,他一介凡人不知道小黑的事情,自然沒法同小黑和百姓們解開誤會。
偏那幾個外鄉人說自己見過鬧事的妖怪,也就是小黑,還自告奮勇的想要替百姓們出口惡氣勾結山匪胡攪蠻纏一通,最后被山匪給黑吃黑,結果事情越鬧越大,傳到朝上便就成了農民起義軍要反朝廷,秦越奉命討伐山匪,他對這里的地形不熟,自然吃虧,幸虧我來的早,替下你爹和你哥哥,不然你哥哥現下可不能完好無損的回到漠北。
山匪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我不排除是太后把你們當炮灰往死里推來幫朝廷剿匪,可這些匪患屢屢不能被朝廷剿滅自然有他們的一套道理,摸清楚其中的關系要想民匪和平相處還是可行的。
小黑是我以前的手下,倒是聽了話將洪水退了,他本意也只是想嚇唬嚇唬那些冒犯他的人,我今日才出關,甫一回府就聽說了你這些日子新建大壩之事,我就知道要糟,小黑對生人防備得很,尤其是陌生的凡人,這回肯定要卷土重來一回……”狐貍難得說了這么一長串的話。
“我以為,洪水便是洪水,哪成想天底下真的會有黑龍什么的?我不信鬼神之說的啊……”腦子亂哄哄的,我下意識的喃喃。
狐貍溫柔的眼神驀地一寒,直直逼向我,“如果小黑沒有出現,又或者你沒有看到他,你是不是打算用那枚臨風珠炸了河道分散洪流?”
“我……”確實是有過那么一個打算,可是我不敢說出來啊。
“臨風珠一毀,你的命也就玩完了,不知道么?”柱子旁倚著的傅無情卻是繞了出來,認真的開了口,臉上再尋不著一絲嘻笑的蹤跡,“你同凡人投胎不一樣,若不是陽壽過盡重返九重天,突發意外死了或者珠子焚毀,那可真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我愣了愣,當時只想著怎樣才能幫上狐貍的忙,倒是沒往這個方面去想,現在反應過來,確實是有些后怕……再說了,鳳血草之事也……屋中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受不住這樣憋悶的窒息,我只得清咳一聲開了口,不敢找明顯有些不悅的傅無情找話題,更不敢看自從眼神一寒就臉色不善的狐貍,只得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向那個黑月,沒事找事問。
“黑月?”少年點點頭,似乎還很靦腆的紅了下臉,剛才怎就那么威風呢~“黑月,你告訴我,你何以我喚‘南帝鳳主’?我不曾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一個身份,也從未聽聞江湖里有此名號之人闖蕩過啊~”
黑月更無措了,“鳳主不記得了么?也是……鳳主降生在南地,乃鳥族的祖先,后助天帝平了叛亂迎上九重天封為南帝,掌管南地一帶,卻因行事過于張狂被天帝貶下界輪回了幾世,渡劫而歸,后為東帝慕容越溪發妻,三百年前,鳳主您不知為何與東帝發生了爭執,毅然跳下了往生池,投了凡胎……東帝也跳了下去,要不是天帝及時出手毀了往生池,東帝也是要隨著你投了凡胎的,天帝爭不過東帝,只得答應讓您陽壽盡了便讓您回歸仙籍,重返九重天……”
我臉色一白,看向緊抿著唇閉著眼同樣臉色發白的狐貍,有點勉強的笑笑,“這在說誰的神話故事那么精彩?搞得好像真的一樣~”遂僵硬的扭頭看了看陽光大好的窗外,硬著頭皮瞎掰,“哎呀~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一覺,告辭告辭~”踉蹌著不穩的腳步,我奔著門口的方向就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不可謂不狼狽……原來那小說,說的是真的啊?!
途中下樓梯的時候一個打晃被絆了一腳,那顆幻進我掌內的臨風珠突然從袖子里掉了出來,“咚咚咚”的一陣蹦達,躺在了臺階上,我慌張的撲過去,將珠子揣進懷里呼啦啦起身再次往樓下沖……
“乒乒乓乓————”
“搞什么?你這臭小子沒長眼啊?!晦氣!不吃了,走走走!”
樓頂的長廊上,傅無情悠閑的搖著折扇來到欄邊,遙遙的望著吵雜的大廳中那抹狼狽不堪的身影,笑著睨了屋中僵坐的男人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屋中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有些無措的少年,哈哈的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這家伙也會遇上擺不平的事,有趣……當真有趣!不管轉了多少次世,大姐頭總是能給我們這些做兄弟的驚喜一回,真是大開眼界啊哈哈~”
“滾!”
“喲~生氣啦?那行,小黑,咱們走,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是,小臣尊北帝命……”
“啪!”一個暴栗炸在少年頭上,“帝什么帝?我現在是城主,要叫我城主大人~”
少年縮了縮脖子,怯怯的喊了一聲,“……城主大人……”
“乖~”
大手牽小手,兩個人影漸走漸遠。
我似乎做了個夢。
一身紅衣似血的女子拖著酒壺倚坐在清冷的小庭中自斟自飲,四周夜涼如水,女子身上的衣服卻薄似蟬紗。
“哼……好你個慕容越溪,天帝礙于王母面子不好接下東海派來的使者獻上的美女,不能拒絕是吧?盡數賜你收回府中是吧?呵呵……明著是歌姬舞姬,閑暇時招來耍耍看看,美人在懷都要鎖著殿門不讓人進倒是懂得享受!”
“哐啷!”
女子舉起酒壺就往地上砸去,目光陰沉的站起,“反正我在你這東帝的寢宮里待著也礙眼,老娘走還不行?”動作一滯,視線被盤在桌邊休憩的那團黑影停住,那雙赤瞳怯怯的望了過來,女子緩了神色,順手揉了揉那黑蛇的額際,心事重重,“小黑……”
回神的時候毅然收回落在小黑蛇身上輕緩的視線,又恢復成剛才的頹廢模樣,步子踉蹌的離開了庭院,“慕容你不稀罕我謝臨風,這世上有的是人稀罕!傅情老弟,老娘這就下凡去找你……嗝~怎么下凡來著?哦,往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