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二人的密令
陸錚快馬加鞭回了桃花渡。
推門一看,韋不琛端坐在香房中,靜靜候著。
“韋大人有事盡可去將軍府尋陸某,”陸錚大大咧咧地坐下來,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何苦非得在這里等?!?
韋不琛看他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就感到厭惡??善植坏貌粚に?
“將軍府不便說話。”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
這人轉(zhuǎn)性了?陸錚暗暗挑眉,懶洋洋地枕著雙手靠在椅子上,假作不懂:“為何?”
陸錚點點頭:“上元燈節(jié)之后,諶離使者離京,十五日能到泉州?!?
“時機。”
圣人既然走了這一步,說明太后沒有多少時日了。然而重臣變動,朝局不穩(wěn),此時若還有使臣在,必有諸多不便,多半拖也要拖到使臣走了。
最近傳許太后不久于人世,一直靠丹藥吊著命。圣人顯然是已經(jīng)有了十足的把握,只等著拿出證據(jù)來。只是,此事必須要暗地里進(jìn)行。所以調(diào)查底耶散在明,而暗中籌謀的是一舉扳倒許家。
許壽山是中書令許永周之長子,在吏部任職,和沈延一樣,只是個說不上話的員外郎,可架在中書令的羽翼底下,這里面可以做的事就多了。
“陵寢尚未停工?!闭f罷,他快步離開了桃花渡。
“你有辦法?”
陸錚懶得理他,斜靠在椅子上翻卷宗:“我總不能日日都看著她,那就會生厭了?!?
二人各自拆了封在竹筒口的蠟,倒出紙條,將兩張紙條拼在一起。
陸錚瞇了瞇眼。
“著令陸錚、韋不琛暗查許壽山賣官一案,務(wù)必詳盡。”
“鞏執(zhí)筆,你算這么多次卦,我怎么就覺得沒有準(zhǔn)過呢?”
說罷,他將銅錢仔細(xì)收入袋中,揮揮手:“等我回來給你說破解之法。算準(zhǔn)了,你得請我去九春樓喝酒?!?
銀臺司空蕩蕩,只剩陸錚一人。得了圣人密令,便可查看許家所有卷宗。
誰知鞏一廉也在,早早就坐在書案前抄卷宗了。
陸錚卻笑道:“韋大人,過年啊,你不休息幾日嗎?待初五之后,再查不遲?!?
二月的北地依舊寒冷,極不利于出征。若晚上一個月,勝算就多幾分。
關(guān)氏起了疑心,懷疑父子仨背著她做了什么事。拉著陸鈞問了又問,陸鈞也說不出個緣由來。
韋不琛的步子一頓:“與其操心我,不如操心軍餉糧草?!?
加上圣人又給各處下了密令。這一局,圣人很可能會贏。
“巧了,我也有?!标戝P坐正了身子,從袖子里也取了一截細(xì)細(xì)的竹子。
陸錚難得欣賞韋不琛,這是第一次:“韋大人覺得何時是時機?”
不是查底耶散,而是要查許壽山。
圣人這打算,已經(jīng)昭然若揭。
“是?!迸R竹垂首。
許壽山的案子并不難,難的是什么時候揭開。
陸錚昨晚想了一整晚如何逆天改命,所得二字,也是“時機”。
這事,陸錚知道,陸孝勇也知道。
“不承認(rèn)就算了,我原本想要送你一個破解之法,答謝你給我那條線索。”鞏一廉收拾起東西,將所有卷宗鎖了起來。
經(jīng)過那一夜的父子夜談,陸家有了幾十年來難得一見的融洽,陸錚沒有胡鬧,大將軍也沒有吹眉毛瞪眼睛。
“松間呢?”陸錚打起精神。
一頓年夜飯吃得出奇的安靜。
明明找繡使就夠了,卻非要捎上自己,是不信任繡使?還是要借大將軍的軍權(quán)?或者二者兼有?
“韋大人,對此案有何見解?”
“得了吧,”鞏一廉斜斜睨了他一眼,“我那天夜里就替你掐算了。這崔小娘子犯的是桃花煞,你鎮(zhèn)不住。堂堂陸家二公子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不管什么新國策,兵權(quán)和錢,才是圣人最重要的東西。
“此事說來話長。”鞏一廉穿上蹀躞,將掛在上面的小袋子逐一檢查了一番,“等我回來跟你慢慢說。”
鞏一廉又掐了手指:“你至今都沒到手吧?還差點把自己搭進(jìn)去,是也不是?”
其實,倒也不是沒有。
“那你說說。”陸錚來了勁。
合二為一,即為圣人密旨。
“你我各自調(diào)查,每三日碰一次。”韋不琛站起來往外走。
歷朝歷代,每逢權(quán)力交接之時,總會有新的契機。一如當(dāng)年先帝臨終前的禁海之策,這一次很可能又有新的國策。
臨竹進(jìn)來見他垂眸不語,便問道:“公子,可是遇到了難事?”
韋不琛懶得跟他打哈哈,從懷中取出一截細(xì)細(xì)的竹子:“圣人口諭,讓我?guī)洗宋飦韺つ??!?
陸錚揮揮手:“去去去,算不準(zhǔn)就別算?!?
正好也是父兄北征之機。這么多重合之事,讓他不得不深思,或許,圣人早已預(yù)謀了一切。
“你給他傳個消息,讓他把這條線索丟給鞏執(zhí)筆。”圣人不讓他查底耶散,只能將線索交給最放心的人。
想想宣平侯府,再想想之前抄家的那些“亂臣賊子”。老頭子即便此次躲過了,也有可能還有下一次,又或者是整個陸家的災(zāi)難。
陸錚笑了笑目送他離開:“留神一點?!?
他原本的計劃就是將諶離使者勾結(jié)芮國兵部郎中謝敬才,合謀販賣底耶散之事,宣之于眾。因牽涉兵部和軍馬,自然父兄北征就會推遲。
“還跟著黃有德?!?
圣人真想打贏這場仗,又怎么會舍不得暫停陵寢的進(jìn)度?可滿朝文武,又有幾人膽敢站出來進(jìn)諫的?
仔細(xì)一想,定是掐好了時機的。
“不是卦象不準(zhǔn),是我解卦之功時靈時不靈?!膘栆涣槃輳难g的小袋子里取出幾枚銅錢,拋了幾次,嘿嘿一笑,“其他的不說,你看,我這個是乾卦,這個錯不了。黃有德今日要出城,我勢必能抓到一條大魚!”
陸錚沉思著。 臨近過年,各處外放的官員都要回京述職,等到年后再去各處。不聲不響,圣人就可以完成官員的調(diào)遣。
韋不琛道:“諶離使者離開芮國之后?!?
等過了初五,陸錚便忙了起來,一大早就去銀臺司去查許壽山的卷宗。
次日是除夕。
鞏一廉看到他,就揶揄起來:“今日怎么不見你帶崔家小娘子啊?”
“到手了我還怎么跑?我可是怕惹麻煩的。”陸錚打死也不承認(rèn)。
堆積如山的案牘,從早上一直讀到天黑,許壽山的脈絡(luò)算是捋清了。今日約好要與韋不琛碰頭,他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正預(yù)備往外走,外面跑進(jìn)來一個人。
燕王定是要出面解決此事。若圣人因此而免了燕王府的罪過,他還要受制于人。
陸錚站起來拍拍臨竹的肩膀:“走,回家?!?
那日在燕王府,燕王沒有避諱,直接將顏貴妃的信讀了出來。圣人如今最操心的,是錢。
“陸執(zhí)筆,陸執(zhí)筆!”那人一身血污驚驚慌慌、叫叫嚷嚷。
陸錚看清了來人,是鞏一廉身邊的小廝,心道不好:“發(fā)生了何事?”
“求求您!去救救我們爺!”小廝跪了下來,“我家爺他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