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聽了,當即拱手道:“原來是趙公子,失敬失敬。”
趙廣道:“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楊真道:“在下楊真?!?
趙廣“哦”了一聲,開始打量起楊真來,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了一遍,然后才道:“你就是楊真?”
楊真道:“正是在下!”
趙廣臉上露出喜色,便道:“快請里面進,家父整日念叨著你,今日終于能夠讓家父高興高興了?!?
楊真跟著趙廣便進了趙府,他們剛進來,便看見那個守門的耳聾老漢將大門關上。兩人踏著院落中的厚厚積雪,走進了大廳,又從大廳走進了后院的房間。趙廣將楊真領到自己父親的房間,還沒進門,便大聲喊道:“父親!楊真來了!”
房間突然打開,一個漢子走了出來,看到趙廣在側,也不搭理,直接走到楊真跟前,拉著楊真便進了房間。那人一邊走一邊說道:“楊將軍來的正好,家父在房中日夜念叨著將軍,今日正好解家父的相思之苦?!?
楊真見那漢子相貌和趙廣差不多,又聽他口中喚趙云為家父,便依然知道那漢子便是趙云的長子——趙統。趙統將楊真拉到房中,剛一進門,楊真便看見趙云躺在床上,頭靠在床背上,努力地向外張望。楊真連忙走了過去,跪在了趙云的面前,叫道:“將軍,楊真來看你了?!?
趙云輕輕咳嗽了幾聲,緩緩地道:“子淵,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協助叔至鎮守永安嗎?”
楊真和趙云方分開不過數月,此時趙云已是滿頭白發,面容略有憔悴,心中酸楚,眼淚立刻滾了下來,抽噎著答道:“我奉丞相府令,被調回來準備南征事宜,一進都城,便來了將軍府上?!?
趙云突然大叫道:“南征!南征!哈哈哈!哈哈哈!孔明啊孔明,子龍真是恨透你了!”
趙云如此一說,楊真背過頭去,對著趙統、趙廣問道:“兩位公子,將軍為何聽到南征如此激動?”
趙統答道:“楊將軍有所不知,這兩個個月來,家父一直對丞相南征之事耿耿于懷。丞相著手準備南征之事,家父也從旁協助,滿朝文武皆以為此次南征帶兵的首要人選便是家父。可丞相卻提出來親自帶兵南征,家父不計較誰掛帥,可萬萬沒有想到,丞相過河拆橋,居然連父親出征都不讓。家父一時懊惱,便把自己整日悶在房間里,從此再也沒有出過房間半步。”
楊真聽到趙統之說,不覺對諸葛亮的安排有所不恥,轉過頭,對趙云道:“將軍,你且在此好生休息,子淵定要去給將軍討個說法?!?
楊真話音一落,起身便要走,趙云連忙拉住楊真,道:“子淵,算了,別去折騰了,我和孔明已經吵鬧過多次了,沒用。罷了,南征之事既然與我無緣,我又何必強求。只是我身為堂堂七尺男兒,文不能安邦定國,空有一身武藝,卻不能上陣殺敵,當真是人生的一大悲哀?。 ?
楊真道:“將軍,你盡管放心,子淵知道該如何做,定要給將軍討個說法,以圓將軍之夢!”
楊真扭頭便走,趙云沒有拉住,連忙大叫道:“趙統、趙廣,攔住楊真!”
趙統、趙廣聽了,不但沒有去阻攔楊真,反倒讓開了門路,走到趙云身邊,道:“父親,就讓楊將軍去吧!”
趙云怒道:“混賬東西!給我跪下!”
楊真此時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聽到趙云發怒,連忙轉過身子,見趙統、趙廣跪在趙云面前,朗聲道:“兩位公子,你們好生照顧將軍,子淵去去便回?!闭f罷便轉身走了。
趙云怒吼道:“楊真!你給我回來!”
楊真聽到趙云的怒吼,擦去了臉上的眼淚,徑直走出了趙府,心中懷著一份悲愴,騎著追影,直奔丞相府。
丞相府此時熱鬧非凡,大小官員出出進進,都在為了南征之事如何調度而來。諸葛亮端坐在議事廳中,左右各坐著一排文武官員,遍覽全場,多是京中要員。只見一人站在議事廳中,正是前將軍吳懿,高聲說道:“丞相,東營兵馬已經調集完畢,糧草也都準備妥當,只等丞相一聲令下,便可出發。”
諸葛亮低著頭,手執毛筆,正在批閱著一張張公文,連頭也沒有抬,便道:“很好,吳國舅請坐。關興、張苞,你們兩人準備的如何了?”
只見吳懿回到座席,關興、張苞從座席中走了出來,齊聲答道:“丞相,我們早已經準備妥當,就等丞相命令頒下?!?
諸葛亮道:“很好。蔣琬、費祎,你們那邊準備的怎么樣?”
只見從諸葛亮的右手邊的一列官員中走出來了兩個人,那兩個人皆穿著樸素,站在廳中異口同聲地答道:“丞相大可放心,糧草、輜重盡皆準備完畢,不出三日便可完全發放到位?!?
諸葛亮批閱完公文,將毛筆放在了筆架上,站在他身邊的下人將所有公文都拿了下來,分發給在座的各位官員。諸葛亮順手抄起身邊的羽毛扇子,拿在手中輕輕地搖曳著,緩緩地道:“很好!”他一擺手,站在廳中關興、張苞、蔣琬、費祎四人全部回到座位。緊接著他環視了一周,見公文都發了下去,人手一份,突然看見武官的位置上一座空缺,便怒道:“鎮北將軍魏延為何遲遲不到?”
武官位置上一個人立時站起身子,走到廳中,拱手道:“丞相,漢中離此路途遙遠,又加上大雪蓋地,行走十分艱難,魏將軍暫時未到也情有可原。末將懇請丞相寬恕一天,等魏將軍到了,再讓他當面向丞相謝罪?!?
諸葛亮斜眼看去,見站在廳中的乃是平北將軍馬岱,其余官員也都點頭稱是,便略微收了點怒容,淡淡地道:“馬將軍所言極是,那好,本府再寬限他一天時間,弱明日再逾期不到,定要軍法從事?!?
馬岱高聲叫道:“丞相英名!”
諸葛亮嘴上微微一笑,道:“馬將軍請入座。”話音一落,便頓了頓,等到馬岱入座了以后,他才接著道:“各位大人!你們手中所執公文,乃本府親筆所書。此次南征,事關重大,且不可出現任何紕漏,你們一定要依照上面所寫的去做。諸位明白了嗎?”
在場官員同時半跪著身子,高聲叫道:“謹尊丞相命令。”
眾位官員的聲音剛落,便聽見議事廳外一個人大聲喊道:“讓我進去!我要面見丞相!”
聲音之大,竟然傳入了議事廳中。馬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廳中,對諸葛亮拱手道:“丞相,幼常去看看是何方狂徒,居然敢如此喧鬧!”
諸葛亮輕點了一下頭,馬謖轉身便走,剛走了幾步,還沒有走出議事廳,便聽見門外幾聲“哎喲”之聲,一條漢子赫然闖了進來,那漢子不是別人,正是楊真。馬謖睜大眼睛,看到楊真站在廳外,怒聲吼道:“大膽楊真!竟然敢擅闖丞相府!來人啊,給我拿下!”
廳外士兵和府中守門士兵盡皆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將楊真包圍起來。楊真看見如此陣勢,也不害怕,高聲道:“我要面見丞相!你們為何阻攔我!丞相!楊真要面見丞相!”
議事廳中官員看見如此一幕,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諸葛亮聽到議事廳中聲音嘈雜,突然站起身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議事廳中的聲音頓時不再吵鬧。諸葛亮對馬謖道:“幼常,讓他進來!讓士兵們各自回到崗位!”
馬謖聽到,應了一聲,便將道:“你們各自回到原來的崗位,楊真,你進來!”
楊真見士兵們盡皆撤去,大步走進了議事廳,經過馬謖身邊時,斜眼白了馬謖一眼,馬謖也瞪了楊真一眼。楊真站在議事廳中,俯身叩拜道:“末將楊真,參拜丞相!”
議事廳中眾位官員沒有見過楊真的,便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心中暗暗叫道:“原來他就是楊真!”
諸葛亮擺了擺手,讓馬謖入座,然后自己也坐了下來,不動聲色地道:“楊真,你身為橫江將軍,不分尊卑擅自闖入丞相府,將眾位大臣置于何處,將本府又置于何處?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楊真跪在地上,抬起頭,抱拳拱手道:“丞相!楊真此次前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守門士兵不給我通報,我想面見丞相只有出此下策。不想各位大人在府中議事,楊真的魯莽沖撞了各位大人,還請各位大人莫要見怪!”
在座的眾位官員看了看楊真,又看了看丞相,見丞相的臉上一臉陰郁,他們也不敢擅自發言,一時間大廳內頗為靜寂。
諸葛亮良久才發話,問道:“我與諸位大人在此商議南征之事,你口口聲聲地說要面見于我,還擅自闖了進來,難道你找我,比南征的事還要重要嗎?”
楊真答道:“丞相!末將恰巧正是為了南征之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