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把楊真領到大帳中,一掀簾子,楊真便看見大帳中站著一個漢子,那漢子不停地踱著步子,顯得甚是著急。那漢子見牛三和一行人進了大帳,他定眼看見緊跟在楊真身后的關鳳,當下便道:“小姐!主人差我來找你,要你速速回府。”
那漢子話語一出,倒令何平和牛三大為吃驚,沒有想到關鳳竟然是女扮男裝,不住地看了看她。關鳳認得這人,是他家中的管家,聽他說完,便道:“老郭,你回去告訴我哥哥,我要在這里再住個些許日子,等我什么時候住夠了,我什么時候就會回去了。”
那管家老郭當即跪倒在地上,叫道:“小姐,你要是再不回去,只怕老夫人她......”
老郭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關鳳搶道:“我娘怎么了?你快說!”
老郭道:“老夫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病了,而且還病的十分厲害,就連御醫都束手無策。老夫人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主人猜你肯定到這里來了,所以叫我來找你,讓小姐快快回去。”
關鳳聽了,神情十分緊張,忙對楊真道:“子淵,我娘病重,我不得不回,就此告辭。”話一說完,扭頭便走,喚了一聲老郭,問馬廄后槽人員要了一匹馬,便急忙奔出軍營,向著都城去了。
楊真沒有來得及和關鳳道別,心中默默念道:“鳳兒,希望你母親病情好轉,你一路多多保重。”
“將軍。原來他是個女的啊?”何平在一旁問道。
楊真點了點頭,對牛三道:“牛哥,今日暫且休息一天吧。”話一說完,便做了個手勢,讓何平和牛三出帳,自己給自己簡單的包扎了一下傷口。
關鳳回到府中,還沒進門,便高聲喊道:“娘!娘!鳳兒回來了。”當她一腳踏入大廳時,卻看見自己的哥哥關興和母親正在那里坐著,而且母親面色紅潤,沒有一絲病的樣子。關鳳回頭去看管家老郭時,老郭早已經沒見了身影,耳邊卻響起了母親的話。“鳳兒,你過來。”
關夫人雖然已經徐娘半老,可她的精神卻很飽滿,她見關鳳走了過來,便道:“鳳兒,你別怪你哥哥,都是娘出的主意,讓老郭這么做的。”
關鳳不是很明白,便問道:“娘,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關夫人道:“傻丫頭,娘要不是這樣做,以你的性子,你怎么肯回來?”
關鳳道:“娘,女兒有一年多沒有見過楊真了,這才去了一會,你就把女兒給哄回來了,到底是為了什么?”
關夫人伸手抱住關鳳,在她的背上撫摸了幾下,對關鳳道:“鳳兒,你的事情,你哥哥都已經告訴我了。娘也讓人調查了一些楊真的情況,楊真出身低微,官職也很低下,你是萬萬不能再喜歡他了。”
關鳳聽了,一把推開關夫人,自己閃出老遠,看著關夫人,問道:“娘,女兒就是喜歡楊真,我不管他是什么出身,又是什么職位,女兒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站在一邊的關興,向前走了一步,厲聲道:“鳳兒!怎么對娘說話呢?”
關鳳道:“二哥,嫂子的出身也很低微,是咱們家的婢女,可你一點都沒有嫌棄,就娶了她。我想,我喜歡楊真,和你喜歡嫂子一樣。娘,當初你也同意了二哥的婚事,為什么現在就不能同意我呢?”
關夫人道:“鳳兒,你和興兒不一樣,你二哥是個男子漢,男子漢三妻四妾的很正常,你嫂子雖然出身低微,可對興兒造不成什么影響。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個女兒家,要出嫁的話,肯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明媒正娶,這樣才不丟我們關家的臉。楊真那小子,要財沒財,要權沒權,你要是嫁給他了,是不會幸福的。”
關鳳聽了,走到一張桌子面前,拿起桌子上的一具茶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茶具被摔得稀巴爛,刺耳的聲音讓關興再也按耐不住,走到關鳳身邊伸手便要打她一耳光。關鳳瞪著關興,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厲聲道:“二哥,你要打我嗎?從小到大,你一直最疼我,現在要打我?你來啊,你來打我啊!”
關興聽到這話,想起了關鳳小時候討人喜愛的模樣,高高抬起的巴掌,卻怎么也不忍心打下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關興放下了手掌,對關鳳道:“鳳兒,母親和我,都是為了你好。”
關鳳道:“二哥,娘。如果你們真是為了我好,就別反對我和楊真交往好嗎?二哥,你也見過楊真,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他到底怎么樣,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一旦楊真當上了將軍,肯定會是個忠君愛國的名將,到時候,你們還會反對我嗎?”
關興沉默了,他第一次見到楊真時,是在戰場上,在被吳軍完全包圍的狀況下,他尚不畏懼一絲一毫,而且還差點打敗吳將徐盛,這樣的人才,實在是難得。但是關興也明白,楊真是個土生土長的巴蜀人,在當今朝廷中,益州一派已經失勢,雖然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可諸葛丞相會坐視益州一派的人做大嗎?關興現在心里很是矛盾,良久不語。
關夫人站了起來,走到關鳳身邊,拉住關鳳的雙手,緩緩地說道:“鳳兒,楊真雖然是個將才,可他的前途卻十分渺茫。你要考慮清楚,娘希望你嫁的人,是個頂天立地,能率領千軍萬馬的將軍,不是一直在都江堰搞屯田的都尉。你覺得張苞如何?”
關鳳一聽到張苞的名字,當下便甩開了關夫人的手,大聲道:“娘!你別給我提他!”
關夫人笑了笑,道:“鳳兒,小時候的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你干嘛還記得那么清楚?那時他年少無知,和如今可是大不一樣,如今的張苞不僅是一名領軍作戰的將軍,而且還是當朝的國舅。再說,你父親和他父親又是結義兄弟,這親上加親,你父親若在世,我想,也一定會同意的。”
關鳳道:“娘,是不是張苞今天又來提親了?”
關夫人點了點頭,關鳳道:“我就知道,從小時候,他弄死我的小黑開始,我就對他沒什么好印象。他是國舅怎么了,是將軍怎么了,在我看來,他還不如楊真的十分之一。”
關興此時接著話,道:“鳳兒,不能對張苞如此無禮。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不追究你個誹謗罪才怪!”
關鳳道:“怕什么?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要嫁你嫁,反正我不嫁!”
關夫人聽了大為震怒,當下一個耳光打在了關鳳的臉上,氣呼呼地罵道:“都是你爹把你給寵壞了,說起話來,竟然這樣沒有遮攔。今天我已經同意了張苞的提親,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由不得你。”
關鳳被打,又聽到母親這樣的話,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既然你們都不疼我,不為女兒著想,那我再也不回來了。”關鳳惡狠狠地丟了一句話,轉身便走。
關夫人看到女兒要走,忙道:“興兒,快抓住她!”
關興聽到母親的叫喊,應了一聲,身體卻沒有絲毫地行動。關夫人道:“興兒,你干什么?快抓住鳳兒啊!”關興答道:“娘,鳳兒性格剛烈,就算把他抓起來也無濟于事,還不如讓她走好了。”關夫人嘆了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關鳳離開了關府,她回過身子,離開了大廳。關夫人回到了房間,望著自己夫君關羽的靈位,她細細地說道:“夫君,我只想鳳兒有個好的歸屬,嫁個好點的人家,可鳳兒就是不能理解。夫君,到底是我做錯了,還是鳳兒錯了?”
關鳳離了關府,騎上一匹快馬,徑直奔出了都城。她的心里十分難受,要知道,從小到大,她的母親和哥哥從來沒有打罵過她。可是今天,為什么他們都一反常態呢?難得她喜歡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都有錯嗎?她不再去想這些事情了,她漫無目的地在城外瞎逛。她的心中現在是一片混亂,第一次和家人生氣,第一次離家出走,讓她感覺到有點不知所措。
夜幕降臨。
關鳳覺得累了,便停了下來,從馬上跳了下來。初秋的夜晚有點涼意,讓身著單薄衣服的關鳳感覺到有點寒冷,她生了一堆篝火,坐在火邊烤火。關鳳呆呆地望著篝火的火光,她仿佛在火光中看到了楊真的臉龐,她高興地笑了。抬起頭,滿天的點點繁星,點綴著夜晚的天空。關鳳看見一顆流星滑過,在天際邊留下一條長長的尾巴,她連忙閉上雙眼,將雙手扣在一起,心中默默許下了愿望。
帶著愉快的心情,關鳳就在篝火邊睡下了,這一夜雖然睡的地方時那么簡單,但是她的心里卻是美滋滋的,因為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著流星,許下了愿望。這一晚,她做夢了。夢是那么的美妙和甜美,夢中,她和楊真手拉著手,一起暢游在祖國的大好河山中。夢中,楊真想吻她,她仰著頭,閉著眼睛,雙唇微微翹起,只等待著楊真的吻。
可是左等右等老是感覺不到楊真的嘴唇,她急不可耐地睜開了眼睛,剛一睜開眼睛,便看見楊真伸著一條又大又長的舌頭,向著自己的臉龐舔了過來。關鳳被嚇了一跳,大叫了一聲,突然從夢中驚醒。
醒來時,關鳳定眼看見自己正躺在一棵樹下,樹上還拴著自己騎的馬,身邊是一堆燃盡了的篝火。她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地道:“哎!原來是場夢啊!差點把我嚇死了。”說完話,她自己又偷偷地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