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平原上,肥沃的耕地到處可見,一條條水溝在田間流淌,發(fā)出汩汩的流水聲。平原上有一片不怎么大的林子,林子后面幾里外是一處營寨,寨門是緊閉的,士兵在營寨周圍來回巡視著,顯得莊嚴肅穆。一名士兵仍然還在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在營寨的高臺上,不斷的踱著步子,不時向遠方眺望。夕陽西下,士兵也該到了交班的時候,只見他整理了下戎裝,順著梯子下到地面上,與交班的士兵互換。那名士兵下去了,另外一名士兵爬了上來,他的精神很是飽滿,一點沒有剛才那名士兵的疲倦。
新上到高臺來的士兵,同樣整理了下戎裝,但是與剛才那名士兵不同的是,他抖擻了下精神。士兵站在高臺上,目光不停地轉動,向遠處眺望著。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去了,月亮漸漸從山的另一邊爬了上來,大地是灰蒙蒙的。忽然,從遠處樹林后面閃出兩個黑影,映入了士兵的眼簾。士兵看著那兩個黑影,不是很清楚,只見那兩個黑影以很快的速度向營寨靠近。職業(yè)的敏感,讓士兵的目光緊緊地盯在那兩個黑影身上。雖說現在漢境之內并無什么盜賊叛軍,可士兵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左手緊緊地握住那面金鑼,右手的鑼錘已經有敲響金鑼的欲望。
那兩個黑影漸漸駛入了士兵的辨別范圍,士兵看到那兩個黑影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互相追逐著,向營寨駛來,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原先緊張的神情頓去,手中的金鑼慢慢垂了下來,再沒有敲響它們的打算。士兵從高臺上朝下面喊去,道:“趙將軍和楊將軍回來了,快開寨門!”隨著高臺上士兵的一聲叫喊,營寨的大門洞然打開,從寨門里面走出來兩列士兵,長長地候在寨門外,隊形整齊而又有序。馬蹄聲漸漸地傳進了寨門士兵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強勁而又有力,不一會,兩匹快馬飛也似的穿進了營寨,士兵們同時高呼了三聲“將軍威武”。
隨后,士兵們又排著整齊的隊形進入了營寨,關閉了寨門。兩匹快馬停在校場后面的馬廄前,趙云首先下馬,對剛剛立定馬匹的楊真道:“年輕人,怎么還不如我快?”楊真不答,只是傻傻地笑了笑,同時跳下馬來。趙云把馬匹交給馬廄后槽人員,走道楊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吃點東西,實在是餓了。”楊真將馬匹移交后,跟在趙云身后,朝都尉大帳而去。兩人吃過飯后,便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楊真還沒有起身,便聽見帳外趙云叫道:“楊都尉!還沒起身嗎?都什么時辰了,還在睡?快給我起來,帶我去青城山!”楊真急忙穿好衣服,走出大帳,見趙云著一襲灰袍,手里提著一根馬鞭,正焦急的等在那里。
楊真慌忙走上前去,向四周望了望,沒有看見什么人,便道:“師傅,你怎么起那么早啊?”趙云馬鞭一揚,輕輕地敲了楊真額頭一下,道:“都什么時候,還早?走!快帶我去青城山。”楊真嘿嘿笑道:“師傅,吃過早飯再去吧!”趙云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一頓不吃也餓不死你!我想看青城山,都想了一夜了!”楊真看到趙云眼睛上略微有點烏黑,便問道:“師傅,你不是昨晚一夜沒睡吧?”趙云道:“我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看了都江堰,我就想看青城山,不是有那句話嗎?拜水都江堰,問道青城山!我想去看看青城山里到底是不是住著神仙。
”楊真嘆道:“師傅,你中邪了!”趙云揚手便是一馬鞭,抽在了楊真的身上,力道并不是很重,氣道:“你才中邪了呢!少廢話,快去牽馬,帶我去!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楊真嘿嘿傻笑道:“師傅,徒兒怎么舍得讓您老一個人去呢?我這就去牽馬。”楊真去馬廄牽來了兩匹馬,趙云當先便躍上了馬背,抬手招呼楊真道:“快走!少在那里磨蹭!”楊真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笑容,一翻身便上了馬背,緊隨趙云身后。兩人一前一后,出了營寨,朝青城山方向狂奔而去。
將近旁晚,兩人才回到軍營,兩人的肚子都是咕咕地叫著,從早上出去,到這時候回來,兩人可是一粒米沒有進口。楊真擔心餓壞了趙云,急忙吩咐火頭軍端上好酒好菜來,與趙云一起痛快的吃了一頓。酒足飯飽之后,趙云對楊真道:“你這兩天一直陪在我身邊,令我很開心,很放松。我非常感謝你。”楊真道:“師傅說的哪里話,我應該感謝師傅才對。師傅不辭辛勞,從都城到我這里來,還教授我上乘的槍法,我真是感激不盡。”趙云道:“這倒不必!上天也許是可憐我,才讓我到老了才有個像樣的傳人,如果要說感謝,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楊真道:“師傅,難道兩位世兄......”說到這里,楊真急忙把話打住,生怕再勾起了趙云的傷心之處。趙云沉默了良久,對楊真道:“哎!我那兩個兒子,學習我的槍法十幾年,竟然沒有一個成氣候的。看看關將軍和張將軍的子嗣,我一想到這里就頭疼。我縱橫沙場數十年,憑借著這套天泉槍法,在戰(zhàn)場上堪逢敵手,本想自己的兒子便是自己的槍法的傳人,沒想到竟然那么不成器。”楊真看到趙云神情微動,慢慢體會到了那種心情,也陷入了莫名的傷感中。
趙云接著道:“還好上天待我不薄,讓我的槍法后繼有人。楊真,你如果要感謝的話,就謝謝先帝好了!”楊真忽然一怔,問道:“先帝?”趙云點了點頭,道:“這一切,或許就是天意。先帝自從第一次見到你,便感覺到你是一顆將星,先是將你破格提點到白耳近衛(wèi)中,后是提升你的官職,并且讓你日夜陪伴,其實,這些都是先帝故意考驗你的,對你的一種磨練。我教授你槍法,也并非偶然,也是先帝臨終遺命。先帝知道我為槍法沒有傳入而懊惱,便將你推薦給了我,我其實也在暗中觀察你,你去漢中與關鳳相斗,在皇宮中宿衛(wèi),在都江堰旁訓練士兵,這些我都看在眼里。
先帝和我對你可是寄托了厚望,勢必讓你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將。”楊真聽了,頗為感動,他不明白為什么先帝會這樣安排,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他的生活,似乎早已經被人安排好了。當今陛下得仁愛,丞相的大度,魏延的厚待,師傅的垂愛,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都是先帝一手安排的嗎?那他算什么?一個被人操縱的玩偶?還是一顆被定盤的棋子?先帝明明知道是他的殺父仇人,還要這樣安排在他的身邊,還要賜他一枚免死金牌,難道先帝早已經算定,他不會殺死先帝?楊真迷茫了,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
趙云看到,輕輕地道:“我在這里也有兩天了,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該回去了。我告訴你事實的真相,只希望你能多多考慮下先帝的良苦用心。我走了。”趙云站起了身子,看到楊真相傻了一樣呆在那里,他搖了搖頭,朝帳外走去。帳外的天空中,掛著一輪明月,趙云望著那輪明月,先帝的身影仿佛顯現出來。趙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陛下!子龍這樣做,違背了你原先的意思,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趙云低下了頭,此時從營帳后面走出來十幾個人來,每個人手中,都牽著一匹馬。
其中一人道:“將軍,該啟程了。”趙云看了一眼那人,對他道:“何平!我交待你的事情,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完成,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在南征之前,一定要保護好楊真。”那個叫何平的人點了點頭,對趙云道:“將軍放心!何平必定竭盡全力保護楊將軍!”趙云跳上馬背,“駕”的一聲大喝,便騎著馬飛奔了出去,身后的十幾名騎兵緊緊地跟隨在他的后面。映著月光,這隊騎兵以矯健的雄姿駛向東南方向。東南方向,便是成都城。趙云領著這十幾名騎兵,一路上馬不停蹄,趕到了成都城下。
守城將士認得趙云,便開了門,放其入城。趙云等人,一路向著惠陵而去。幽靜的惠陵葬著大漢的開國皇帝,他安靜的躺在這里,與周圍的蒼松形一起守望著大漢的江山。惠陵前面,跪著一個老人,這人便是趙云。只見他雙目流淚,黯然傷神,雙手撫摸在先帝的墓上,泣不成聲。良久良久。惠陵在月光的照射下,一片皎潔,伴隨著惠陵的是一聲聲男子的哭泣。趙云在墓前磕了三個頭,收住哽咽的聲音,良久不語。烏鴉在樹枝上鳴叫著,顯得很是凄涼。“陛下!子龍不辱使命,已經將天泉槍法盡數傳授給了楊真。
至于后面的事情,子龍已經無能為力了,一切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趙云黯然地說道。楊真獨自一人在大帳中,百般的思索,讓他無法相信現在的一切,竟然早已經被人安排好了。他站起身來,向帳外走去,推開簾子,軍營在一片皎潔的月光中。何平一直守候在帳外,見到楊真走了出來便叫道:“將軍!”楊真看了何平一眼,并不怎么眼熟,問道:“你是何人?”何平答道:“我是趙將軍麾下騎督,奉趙將軍之命護衛(wèi)在將軍身邊。”楊真笑道:“護衛(wèi)我?有這個必要嗎?”何平答道:“趙將軍吩咐,末將不敢不從。
末將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還望將軍見諒。”楊真笑了笑,望著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他仿佛看到了先帝的影子,自言自語道:“陛下!為什么是我?為什么是我?”何平不知道楊真喊得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從今以后,他就在楊真的身邊,寸步不離的保護著楊真。何平看著眼前的這個青年,搖了搖頭,也許,他此刻才明白,趙云的安排是多么的有先見之明。夜逐漸深了,楊真還依然站在帳外,傻傻地望著天空中的月亮。良久。何平從后面走了出來,對楊真道:“將軍!夜深了,該歇歇了!”楊真“嗯”了一聲,轉身慢步走近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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