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沒有回堂屋,也沒有回臥房換衣衫,而是先來到慧筠院的‘雜物房’。
雜物房裡放著一些慧娘覺得留之無用棄之可惜的東西。
碧蘇在後面好奇的看了慧娘一眼,不明白從未踏足過這裡的姑娘,今天怎麼有興致來這裡轉(zhuǎn)轉(zhuǎn)。
難道要找什麼東西?
慧娘擡腳進了雜物房,問道一股複雜難辨的香味兒,她轉(zhuǎn)頭掃了眼,直奔窗櫺邊的幾個大架子,架子上放著幾個直徑幾尺長的竹編簸箕。
碧蘇恍然,姑娘原來是惦記著這些啊!
簸箕裡的是一些花......乾兒。
前段時間,姚星兒派人給她送來了一些花茶。
她突然記起以前喝過的一些提神花茶特別適合給薇娘這傢伙提神用。
最近一讓她看書,她就犯困,上眼皮下眼皮打架。
雖然心不在,花茶也無能爲力,她卻也想要來自己留點。
所以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寫信問姚星兒有沒有!
沒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拎著幾個小布袋子上門了,附帶一張便籤,上面寫著沒有乾的,只有活生生的!還附帶了製作方法!
慧娘打開小布袋看了看,嗯,挺齊全的!薄荷、茉莉、金盞花、甜葉菊、迷迭香、洋甘菊......
嬌嬌嫩嫩的花兒上面還有點點露珠,看著很是喜人。
最讓慧娘欣喜的是,沒想到還有一小袋子已經(jīng)炮製好了的薰衣草!
她本來就是提提,裡面有還幾樣都很稀缺,沒想到姚星兒竟然都給她備齊了。
慧娘跟幾個小丫頭照著姚星兒給的辦法,收拾好了這些花,就吩咐墨菊她們看好了!
今天還是看到大夫人給錢裴熹收拾東西,纔想起來她做了個香袋。準備給大哥提神用的。
所以今天她就是來看看這些花茶曬制的怎麼樣了!
慧娘伸手拿起一朵已經(jīng)乾癟的菊花,聞了聞覺得應(yīng)該差不多了。
“這樣就好了吧?”慧娘不確定的問。
“墨菊姐說差不多了!”碧蘇點了點頭。
“去找?guī)讉€小丫頭來,這幾樣分別取一些送去堂屋。”慧娘吩咐一聲,轉(zhuǎn)身出了雜物房。
慧娘換了衣衫,把這幾樣花乾兒分別用紙包了起來,然後在紙包上寫下名稱、作用、用法。
最後挑了茉莉、迷迭香、薄荷、薰衣草幾樣放在一個靛藍色祥雲(yún)繡紋的香袋裡封好,跟其他幾個紙包放在一起。
慧娘忙完,拍了拍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瞇了瞇眼:“碧蘇給大哥送去吧!”
六天後。十月九日。
天還矇矇亮,錢家老小都聚在了錢府大門口。
錢裴熹一身嶄新的月白色繡紋長袍精神奕奕的站在衆(zhòng)人面前,笑看著衆(zhòng)人。
當他看到慧孃的時候。臉上溫潤如玉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怪異,似感激又似苦惱,微微尷尬的轉(zhuǎn)移了目光。
慧娘看到錢裴熹豐富的面部表情,咬了嘴一下把笑憋回了肚子裡。
滿含祝福和鼓勵的朝他點了點頭。
此時錢家大少爺心情雖然不能說不平靜,卻也有些許的尷尬。
事情還得從慧娘那天從章府回來。
章府與錢府一南一北。從章府到錢府需要路過一條旺興街。這條街雖然算不上盛京最繁華的地段,卻也是生意興隆。
其中有一間從外面看上去像似酒樓裝點頗爲典雅的門面很是奇怪,雖然不是用膳時間,別的酒樓卻也人來人往,而它卻門可羅雀。
慧娘姊妹從章府回來的時候,那天秋風(fēng)颯爽。吹得車簾微微掀起。
不經(jīng)意間擡頭,真好看到幾個年輕公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特別眼熟,卻也沒有多想。
因爲之前薇娘跟她說過。這家店聽怪異的,所以她擡手把落下的簾子掀起一角,偷偷望去。
一眼望去,她看著眼熟的那位公子也恰巧轉(zhuǎn)過頭來。
兩目相對,慧娘心裡先是一驚。被發(fā)現(xiàn)了!
待看清那人時微微鬆了口氣,那人正是她大哥錢裴熹。
但錢裴熹看到她卻驚慌莫名。趕緊把頭轉(zhuǎn)了過去。
慧娘心裡奇怪,怎麼大哥跟做賊似的心虛呢!
這時馬車已經(jīng)駛了過去,慧娘再次擡眼緊緊看到一個粉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不知爲何,慧娘有種奇怪的感覺,一時也說不上來,就呆在那裡。
齊嬤嬤看到慧孃的舉動,嘴脣翕動,卻不知又想到什麼,閉上眼睛當沒有看見。
突然慧娘眼睛圓睜,用手捂住嘴,一副震驚的樣子。
她看了看閉目養(yǎng)神的齊嬤嬤,收了吃驚的神色,心裡一個聲音卻不斷地再回想:‘蒔花館’應(yīng)該是青樓的名字,她看到的那個奇怪粉色的身影應(yīng)該是妓女!
最令他震驚的是她剛纔看到的那個很熟悉的身影,是她的大哥錢裴熹!
如果被大夫人和錢大老爺知道他去了青樓,而是在秋闈的幾天前,他絕對不死也得脫層皮呀!
這孩紙怎麼那麼大膽了!
而且以前看起來溫潤如玉、玉樹臨風(fēng)的,也不像那麼荒唐的人啊!
這也是慧娘爲什麼建議大夫人把錢裴熹抓回來訓(xùn)練生活技能了!
而錢裴熹看著慧娘神情如此複雜一是因爲自己進青樓楚館被妹妹抓了個現(xiàn)形很是尷尬,二是因爲他得知自己受了這四五天的非人折磨全是拜這位笑起來很溫婉無辜的妹妹所賜!
雖然他感激慧娘沒有把那件事告訴父親母親,卻還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懲罰了他!
所以他一點都不敢反抗乖乖的學(xué)著母親佈置的‘生活技能’。
不過,慧娘與錢裴熹的神情交流並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錢裴熹很快的又恢復(fù)了自己那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對著大夫人和錢老爺鞠了一躬,“父親、母親放心吧,兒子會盡力而爲。不會讓二老失望的!”
錢裴熹這幾天的表現(xiàn)很讓人滿意,再加上她和慧丫頭的充分準備,大夫人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笑道:“照顧好自己!”
錢裴熹點了點頭,又看向錢大老爺。
錢大老爺雖然眼裡滿是關(guān)心,但還是保留著父親的威嚴:“要認真考試,好好答題,不可懈怠,卻也不需緊張!”
錢裴熹也認真的點了點頭,看著門口的衆(zhòng)人道:
“父親母親和四弟、各位妹妹還有兩位姨娘。你們都回去吧,熹兒走了!”
錢裴熹有彎腰鞠了一躬,轉(zhuǎn)身上了馬車。他的貼身小廝一個跟上馬車,一個坐在車轅上。
馬車噠噠駛出了紅燈籠衚衕。
錢家衆(zhòng)人知道馬車沒了蹤影,才收回目光。
錢大老爺對著大夫人溫和的道:“我不回府了,直接上朝去了,你回去在歇會兒吧!”
大夫人也許是掛念著兒子。沒有收回心神,這麼久以來頭一次沒有甩臉子給錢大老爺看,而是點了點頭,朝大老爺福了福身,道了聲辛苦,就回去了。
衆(zhòng)人也隨著大夫人回了後院。
錢大老爺卻望著大夫人離開的背影出了會兒神。臉上的神色出奇的溫和。
直到小廝提醒,他纔回過神來,上了馬車往宮裡駛?cè)ァ?
再說。錢裴熹他閉目養(yǎng)神大半個時辰之後,馬車才停了下來。
貼身小廝王順輕聲道:“大少爺,貢院到了!
此時貢院外已經(jīng)零零散散的等著不少人了,錢裴熹跳下馬車掃視了下人羣,突然眼睛一亮。往其中湊在一起的三四個人走去。
“錢兄!”那幾個人裡也有人看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其他幾人也都看了過來。
“錢兄。你最近在幹什麼呢!也不見你出來走動了,讓人請你,你都不出來!”錢裴熹來到幾人身邊,其中一個身穿寶藍色錦衣的青年錘了他一拳,好奇的問道。
“別說了!”一提到這事兒,錢裴熹就頭痛,也不肯講被逼著學(xué)習(xí)生活技能的事情。
在他們的觀念裡,‘君子遠庖廚’雖說不能這麼解,但是他們確是一直這麼奉行的,如果說了,自己的算是丟臉丟到家了。
看著貢院外越來越多的人,他們也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思,臉上的神情不自覺的都鄭重了起來。
大約等了半個多時辰,貢院的紅漆大門‘轟’的一聲被打開了。
上千的考生不約而同的望了過去,只見大門處走出三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三人對望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就見中間的男子手捧一本類似花名冊的東西,另一隻手拿著個一頭細,一頭粗的筒狀東西,放在嘴邊。
“所有考生注意了,都排好隊,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拿出來,以供檢查!我先提前申明,凡事被查出攜帶有作弊嫌疑物品的人一律取消考試資格!”
突然,一陣嗡嗡聲,以一聲三振的頻率傳播開來,人羣中一時間寂靜非常!
接著,大家就往中間走去,自動的排成一條縱隊。
如果慧娘在的話一定會感嘆,聖人教育果然成功,沒有一人插隊搶隊,都自動的往後站好!
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前幾年還真有這種事情發(fā)生,只不過,有一次因此鬧出人命,所以禮部特意出臺規(guī)定,凡事鬧事者一律清除考試資格!
沒有人願意在回去等三年!
錢裴熹靜靜的站在後面,看著貢院莊重肅穆的大門,前一刻還紛亂複雜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他現(xiàn)在心無雜念,只想全身心的完成自己人生中必須要走的這一步。
就在錢裴熹邁進貢院大門的時候,一匹俊美無匹的棗紅馬疾馳進了盛京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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