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沒,沒呢,大少爺說什么我都做,三小姐要逛衣服鋪子,要不咱們就去近一點的霓裳閣吧。”
顧昭歡笑道:“你是給你姐姐探探路吧?既如此,你去找個路人問一下這鋪子在哪兒。”
心事被說穿,墨雨撓了撓頭,倒也不覺怎么尷尬,笑道:“不用問,這地方我知道,從前去過的,跟著我走,一會兒就到。”
話不多說,顧昭歡與顧昭益便由墨雨領路,去了霓裳閣。
在顧昭歡的印象中,霓裳閣是個已經有些沒落的成衣鋪,但一直未曾親眼見過,如今一進店堂,卻并不見頹敗之態,反之,店里掌柜到伙計們都很熱情,各處擺放的布料材質也都很好,只是有著和八珍堂一樣的問題,那就是沒有新意,大部分貨物的樣式都有些老舊。
珠寶的樣式老一點猶可,因為有些客人,尤其是上了些年紀的人,偏愛那一份古意,但衣裳要是不時新,就免不了要流失顧客了,所以霓裳閣才會有沒落一說,顧昭歡仔細一想,心里便有了個底。
既然是來做衣裳的,顧昭歡便將自己上次由李氏派來的裁縫所量的尺寸告訴了店員,訂做了一件絲綢比甲,看圖紙樣式倒是不錯的,料子也輕盈美麗,顧昭益便替她付了定金,然后離去。
訂完衣裳以后已是午夜,顧昭歡覺得有些饑餓但卻不好意思開口,畢竟一直都是顧昭益付錢,也不便老是麻煩他,正忍饑挨餓間,墨雨卻嚷嚷著餓,顧昭益便笑著與他二人進了一家小食鋪坐下。
也是因為顧昭益一向待下寬厚,墨雨作為一個小廝才能這樣隨便說話,此時三人便坐在同一張桌子邊吃夜宵,隨便飲了些羹湯,吃了幾塊點心。
此處店鋪的分布都是混雜的,小食鋪的旁邊還有一家書店,因此吃完夜宵后,顧昭歡便有意進去瞧瞧,顧昭益與墨雨也就隨她一起進去。
這家書鋪的店堂不算大,夜晚借著燭光也看不太清,因此顧昭歡逛了沒多久就出來了,只購了一部《山海經》,這部書是她前世小時候就心心念念的,但一直沒人給她買,后來長大后又太忙,便漸漸遺忘了,此番見著,卻是別樣的欣喜。
歡愉的時間總是飛快,顧昭歡覺得自己還沒逛多久,就已經到了黎明,好在這一夜已經完成一件大事,那就是考察了霓裳閣,以后接管時就能省心一點。
三人在附近用了早膳之后天已大亮,便匆忙打道回府,因為時候不早了,作為孫輩,他們還是要去李氏的屋子請安的。
一切本是相安無事,時間上也趕得及,馬車路過角門時換班的小廝也未詢問,然而,下了馬車之后,顧昭益和顧昭歡回去時,卻遠遠地看到了顧昭婉,好巧不巧地正站在東廂房門口,與顧昭益的另一個小廝說些什么。
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在顧昭歡心頭漫開,兄妹倆離家徹夜不歸,天明才返,此番只怕是怎么也說不清楚了,國公府向來重禮數規矩,老夫人對兒孫雖然慈愛,但若知道此事,必然是好一頓說教,甚至是懲罰,而很顯然,顧昭婉絕不會放過這個讓自己陷入難堪的機會。
可惜此處是一片花圃,連個遮擋都沒有,想要躲避已是不及,顧昭歡很是為難。正猶豫間,顧昭婉已和小廝說完話轉過身來,看到他們二人先是愣住了,旋即又轉為歡喜,那笑容格外明媚得近乎虛假,當然,這虛假可能只是針對顧昭歡的,對于顧昭益,她可是奉承還來不及。
顧昭婉往前走了幾步,語氣極是親切:“大哥,三妹妹,過來嘗嘗今年的楊梅,底下莊子剛從樹上打下來的,可新鮮呢。”
她只字未提顧昭歡與顧昭益夜出不歸的事情,但顧昭歡知道顧昭婉不會就此罷休,大招還在后頭等著自己呢,沒奈何只得隨顧昭益一起走到東廂房門口。
顧昭益也曉得二妹與三妹向來有些過節,昨夜的事情被她瞧見,想來會告到李氏跟前,但眼下也只好見招拆招了,至少,不能讓顧昭歡因自己而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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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心中焦慮,神色卻是一貫的淡然:“多謝二妹妹了,進屋說話罷。”
顧昭婉眼神在他與顧昭歡之間流連了一下,笑道:“大哥與三妹真是好雅興,還沒天明便去游園,我這樣的貪睡之人卻賞不得清晨的鮮花了。”
顧昭歡因一夜未睡,眼下便有些青淤,因此顧昭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兩人必然是昨夜一同出去的,這個事情她可不能忘了在老夫人面前“隨口”一提,思想間嘴角便不自覺的上揚了。
對于顧昭婉的說辭,顧昭歡并不解釋,瞧見她的笑容,便駁了一句:“婉姐不也是好雅興?大清早的就站在大哥門外等著,其實大可以叫個丫頭送過來,婉姐那里又不缺人手。”
想要找人,顧昭婉有的是,只是她怎肯把這種討好顧昭益的機會讓給別人,這么些年,方氏的心機城府她一樣沒學著,言語上卻是從來也不肯讓人的,當即笑道:“三妹妹這話可錯了,送給大哥的東西,還是親手來做比較好,萬一下人手腳不干凈,弄壞了東西可怎么好?”
顧昭婉語聲雖是婉轉動聽,但顧昭益實在不愿意聽她挑刺消磨時間,便道:“二妹妹這一番心意我領了,下次還是打發個下人送來好了,不能耽誤你時間,現下怕是還未用早膳罷?”
一聽這話,顧昭婉立即作如夢方醒狀:“哎呀,險些忘了,昨晚祖母讓我今早去陪她吃素齋來著,一會兒還要揀佛豆呢,這是難得的福氣,三妹妹,你說是不是?”臨走前,目光又輕飄飄地掠過顧昭歡的臉,不無得意。
顧昭婉走遠后,顧昭歡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顧昭婉接下來會做什么,她一清二楚,只是這一次,不知道還是不是那么容易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