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猜得不錯，李氏確實是興沖沖地急不可耐地找媒婆安排去了。等李氏與李婆子講好了時間，又大方給了銀錢，這才樂顛顛地回了家，一五一十地向王氏匯報。
“早飯后我與小偉說起這事，沒想到他積極得很，乖乖坐著聽我說，還主動說了自己中意的姑娘。這不，事不宜遲，也沒幾天就過年了，我想著若是能定下來該多好……”
“剛剛去找李婆子，剛好她就在家，我就讓安排去了。”
“嗯，你做得很好……小偉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王氏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其實心里特別在意。雖說這幾家都不錯，要不然也不會同時入了她和李氏的眼，留到現在等蘇潤偉自己決定。
自從蘇潤偉中了秀才，主動透露出有意結親意愿的人家還真不少，特別是秀士館開張之后。為此，她和李氏也很是費了些時間才挑選出這四家。
“陳家姑娘……大約是聽說她膚白，長得珠圓玉潤的。”
果然如此，王氏心道，果然沒有選到她中意的應老秀才的閨女。也罷，左右也不是她去跟對方過日子，孫子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她之所以中意那位姑娘，不過是因為覺得對方家學淵源，女方既知書達理，又有一套規矩束著自己。要說確實是少了些情趣，卻也絕不會在家里興風作浪，搞得雞犬不寧。
“陳家姑娘我也喜歡，性子好，笑起來也好看……關鍵是屁股大，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
至于蘇老頭，早在李氏進來的時候就出去了。
見王氏沒有不喜，李氏更加開心，一心一意張羅起這件事來。恰好此時大妮走了進來，好像是找王氏要針，李氏便多瞧了幾眼。
越看越覺得不錯，越發想將她說給李虎。
因為是過年，大妮又只是和離，不是死了男人，因此便穿了件符合她這個年紀能穿的顏色稍艷的衣裳。加上回來之后就養得好，看著竟是年輕了好幾歲。
單單是相貌，李虎肯定是樂意的。
只是，這件事卻是要稍后才行了。為了她著想，譚氏把事情攬了過去，卻是要過年之后趁著上門走親戚時才會提起，要不然就顯得刻意了。
卻哪里知道，譚氏明日便會上門來。
事情是這樣的，因為李氏昨日隨便說了一嘴，譚氏當晚便失眠了，她總是覺得李氏心里多少還在念著舊情。想到女兒現在的日子，以及以后可能會越來越富貴，譚氏實在是坐不住，這不，今天一早就去找了李虎。
當然，她也不可能這么直接，畢竟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也是她運氣好，正在地里割韭菜，尋思著該如何說，就見李虎帶著閨女蘭花往這邊走。父女倆一個挑著水桶一個背著背簍，倒像是和她一樣，準備中飯用的。
打過招呼，蘭花便去菜地了，譚氏便假裝去井邊洗菜，跟李虎聊了起來。先是聊了下家常，這才開始循循善誘。
“我怎么瞧著蘭花那丫頭又瘦了？”
“她打小身子就弱。這不，前幾日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就又瘦了些，勞嬸子關心了。”
“這倒也罷了，養養就是了。只是，不是我說你，我怎么瞧著那頭發似乎也打結了，衣裳也臟兮兮的？虎子，你可是蘭花的親爹，得多費點心才行！”
打完水，李虎原本準備直接挑著水離開的，但聽譚氏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也就立在那里聽她講。
“哎，嬸子，你也知道，蘭花她娘走了十年了，我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娘的，難免疏漏。再說了，女兒家的事我也不懂，哎……”
譚氏一聽，眼睛一亮，終于說到自己想要的了。
“是啊，我也知道你苦。這男人啊，身邊沒個女人就是不行，家里也不像樣……你說你咋就不再找一個哩。”
聞言，李虎苦笑了一下。
“家里窮得叮當響，這幾年過得越發不像樣，哪個愿意跟著我過苦日子啊？好了，嬸子，我得回去煮豬食了。”
說著便彎腰挑水。
“等下，這把韭菜你拿回去，一會兒我讓花兒給你們拿點吃的過來。大過年的，可不能虧了自己。對了，嬸子得空也幫你留意著，若是有人愿意，我就來跟你說。”
李虎只當譚氏是心好，可憐他們父女，所以也沒多想。其實，前幾年他也動過這心思，說過一個寡婦。只是，對方來看了他家一眼后，就再也不提了。
經了那事，李虎自然知道原因，干脆不再找。
李家今天原本說好中飯包餃子吃，結果，等了半日才見李氏興沖沖地捏了一把韭菜回來。就那么一點，根本不夠一家人吃的。
“娘，你這是去哪兒了……”
“哎，人老了，記性差，根本記不住事。剛剛遇到你劉嬸子，我就跟她閑扯了幾句，結果就忘了，還以為是割回來做餅……你再去割一點回來吧！”
陳氏聽了，不疑有他，只得拿著刀去了菜地。
李氏卻是興奮的不行，覺得這事有了著落，簡直是一定行的。一個有的是力氣，一個需要的是個家，這不一拍即合的姻緣么！
再說了，窮算什么，如果大妮真的嫁過來了，王氏肯定是要變著法補貼閨女的。只要大妮繼續擺攤，這李虎一家的日子不就過起來了么！
自己這也是在做好事啊。
嗯，雖然初衷不那么純粹，但結果好就行。
結果，陳氏剛把韭菜割回來，和黃氏坐在那里擇菜，就冷不丁地聽譚氏興奮地說道：“老大家的，你一會兒幫我準備些年禮，我明兒就去趟你二妹家。”
“啊……娘，昨天不是說好初四再去么？”
黃氏十分不解，再說了，她還想跟著去一趟呢，也清閑一天，啥都不用做，做客就是了，安逸地坐著等吃等喝。
蘇家的吃食還是不錯的。
“我……這不忽然想到一件事還沒辦么！怎么，老娘的事你也要過問的？”
說完，譚氏便進屋想事情去了。
“大嫂，我總覺得娘今日怪怪的，你說她去蘇家干什么啊？哦，難道是銀絲面的事……”
陳氏進門早，自然知道李家那段往事。見黃氏想岔了，又怕她初四的時候亂說，惹得蘇家不快，看了一眼堂屋，見譚氏似乎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這才壓低聲音講話。
“這事我也不敢肯定，但娘明日去蘇家，多半是為了大妮和李虎那事……”
“啥，你說娘特意跑一趟，就是為了這事……”黃氏覺得不太信，“怎么可能啊，關她什么事啊！”
當然有關了，而且譚氏看得還很重。
“那，弟妹，這事也就在這里說說，過了可千萬別提起……當年，二姐喜歡過這李虎，但娘不同意，為她尋了條件更好的蘇家……”
何氏點到即止，也不肯多說。
反正她說的也是事實，就算譚氏知道了也沒什么。出發點也是好的，以免毫不知情的黃氏到時候亂說。
聞言，黃氏這才心中了然，一副原來是這樣的模樣。
“我就說娘今日跟丟了魂似的，割個韭菜都能忘，原來這中間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當然，知道歸知道，黃氏卻是不敢亂講的。
事關李氏的清譽，她要是敢亂說，真鬧出了什么難堪的事來，譚氏絕對敢將她掃地出門。
再說她還指望著蘇家同意他們自己做銀絲面賣呢。
譚氏這邊預備著第二天一大早就過去蘇家，那邊，李婆子的效率也極高，下午便來蘇家回話。
這一回，王氏也在場，想聽聽她如何說。
“哎喲，這回可真是累死我了，這一天盡在跑這事。不過，也不枉我跑了無數趟，事情終于定下來了！”
聽她不斷邀功，王氏頗不以為然，心道這不就是該你做的么，要不然，憑什么動動嘴就能收錢？
“那你說說，是如何定的？我們也好有個準備不是。”
說著便遞過去一個荷包。
李婆子拿扇子擋著，借機捏了一下，還行，比一般的多一點，但也就一點而已。
“我和陳夫人講好了，明日早上她會帶著閨女在天香布莊買布，陳小姐身穿粉紅色衣裙，頭戴一只蝴蝶釵……到時候，你們帶著秀才公細細相看就是了。”
李氏一聽，歡喜得很，對著李婆子一通奉承。
“就依嬸子說的，明日一早我定會拉著小偉去。若是此事成了，我一定會記得嬸子的好！”
又聊了幾句，送走李婆子，王氏便拉著李氏進了屋，開始翻箱倒柜的替蘇潤偉準備明日的行頭。
只是，倆人都沒想到，明日一早家里會來個不速之客，打亂她們的計劃。
反正，她倆是沒法一起去的了。
第二日一大早，興奮了一夜的董氏也不管家人的勸阻，也不許她們跟著，說是自己有事要去蘇家一趟，提著陳氏準備的年禮便大步走了。
王氏李氏將將給蘇潤偉捯飭完，三人有說有笑的出了堂屋，剛剛打開院門，還沒來得及出門，就見滿頭大汗的譚氏正準備敲門。
“親家，你這是……”
“親家，這是要出門去啊……”
倆人都很驚訝，李氏卻是有點不高興起來。譚氏因何而來，她比誰都清楚。
只是，她都到了馬上要喝媳婦茶的年紀了，怎么可能還想著當年的事？
“是啊，今日我們準備去鎮上，陪小偉相看他中意的姑娘，親家你這是……哎，快進來，快進來，瞧我老糊涂了。”
說了兩句，王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將譚氏堵在門外。
聽說三人是要去鎮上替蘇潤偉相看媳婦，譚氏一時有些后悔，相比之下，這件事自然更重要。只是，來都來了，卻是不甘心啥也不說就離開的。
這不是她的風格。
“親家，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那姑娘你已經見過了。既然如此，要不然就讓他們娘倆去吧……實不相瞞，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跟親家商議商議。”
聞言，王氏愣了下，下意識地就答應了。
到底是親家，人家上門來了，還是一個人來的，總不能讓蘇老頭招待吧？再說了，那個陳姑娘她見過好幾回了，也不差這一回。
只是，這譚氏找自己能商議什么事？
帶著疑惑，吩咐了李氏和蘇潤偉幾句，王氏這才將譚氏帶進了堂屋，準備聽聽她到底想說什么。
哪知，譚氏見是在堂屋里，又扭扭捏捏說道：“親家，要不咱去其他屋子里說吧……”
王氏一聽，更加迷惑，但心知定不是一般的事。想了想，蘇老頭估計還在屋里抽煙，倒是李氏蘇二山倆人此刻都不在，用他們的屋子接待譚氏，倒是合情合理。
于是便把譚氏往李氏屋里引。
雖然來過無數次了，但譚氏還是特別喜歡蘇家這些屋子的布置。高大的衣柜，精致的桌椅，還有糕點和茶水。
特別是今日，李氏心情好，不知道從哪里捯飭了一個瓷瓶做充作花瓶，又往里插了截常綠的樹枝，怎么看怎么雅致。
嗯，一定是她昏了頭，放著這么好的日子不過，卻是念著李虎那個窮鬼。
“親家你先坐，我去沏壺茶來，咱們坐著慢慢聊。”
見譚氏心事重重的樣子，卻也沒十分慌張，王氏便料到不會是什么急事，也就將她安置坐下，自己轉身去了堂屋拿了茶壺泡了茶。
想了想，又端了一碟子糕點。
“親家，你說說，找我商議何事？”
“那我就說了……你可別怪我多管閑事啊！”
王氏聽了，皺了皺眉，心道這事居然跟自己有關。
“哎，瞧親家說的，你盡管說就是了。”
聞言，譚氏便將李虎的事說了。
“你是說他今年三十四？那他那閨女咋才十歲？”
譚氏一說完，王氏便松了口氣，同時知道她的來意。只是，這事不是應該由李氏來跟她說么，怎么……
是了，多半是李氏怕自己怪她多管閑事，攛掇著要把大姑姐嫁出去……譚氏這是替自己的閨女出面呢。
“他家里窮，所以娶妻的時候都二十二了。那女的身子又不好，進門兩三年才懷上。”
“原來是這樣……只是，到底是比大妮小了三歲。”
王氏覺得其他的都還行，畢竟像李虎這樣死了爹娘沒有極品親戚膝下又只有一個閨女的鰥夫簡直太少見了，且離得這樣近，大妮嫁過去她便可以隨時照看著。
男人比女人大沒事，但女人比男人大就難辦，這是王氏一貫的看法。
且這一大還是足足三歲。
“只是三歲而已，咱要是不說，根本沒有人知道。再說了，你看大妮養得多好啊，不說的話，絕對有人相信大妮更年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