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沒有再耽擱功夫,和安冰泮一起開車回家接上了小白,然后馬不停蹄的往燕京趕去。
下午四點多鐘,馬良就趕到了房山區公安分局。
蔣碧云早早的就等在辦公樓門口處等待,看到馬良抱著小白從車上下來,便忍不住蹬蹬蹬的走下臺階,迎過去斥道:“早不回去晚不回去,偏偏在蘇威琛出事兒的第二天一大早離開燕京,這不是故意讓人懷疑你嗎?”
“蔣警官,你應該埋怨蘇威琛,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那天晚上死……”馬良笑呵呵的說道。
“行了,趕緊進來吧!”蔣碧云沒好氣的瞪了馬良一眼——這人怎么就沒心沒肺的,換做別人攤上了這號事情,心里指不定多么擔驚受怕又委屈的不行呢,他倒好,看起來還不慌不忙還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
馬良扭頭朝著站在車旁的安冰泮說道:“冰泮,你在車上等我就行,沒事的?!?
“哦。”安冰泮點了點頭。
一邊往辦公樓內走著,蔣碧云一邊從馬良懷里接過了小白,道:“你也太寵著小白了,什么時候都不忘抱著她,一會兒進去接受詢問的時候抱著小白像什么話?我先給你抱著吧,真是的!”
“你好像一點兒都不緊張哎。”馬良有些詫異的說道。
蔣碧云瞪了馬良一眼,道:“你都不緊張,我緊張什么,又不是你殺了蘇威琛。”
“嗨,你果然還是關心我地?!瘪R良嘿嘿笑道。
“呸!”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三樓。
這次馬良匆忙趕回燕京來,心里也頗有些疑點——首先,蘇威琛自殺事件已經過去了四天,警方才開始調查他,這有點兒不對,因為當時蘇威琛死前瘋一般喊出馬良要殺他,警方真的在意的話,當即就應該迅速調查馬良的,而不是拖延四天時間;其次,似乎對于馬良的調查,警方好像也不是特別的關注,不然的話明明取得了馬良的聯系方式,為什么沒有直接聯系他,而是讓蔣碧云聯系?
哦,好像蔣碧云也屬于是警方的一員。
但她是房山區公安分局的人。
而且從蔣碧云打電話那副焦急的語氣中,好像事情還挺嚴重。
這就有點兒矛盾了。
走到三樓樓道盡頭的一間辦公室的門口,魏苗打了聲報告,道:“趙局長,馬良已經到了?!?
辦公室內傳出了一名中年男子渾厚的聲音:“進來吧。”
“進去后有一說一,別沒個正行的耍貧嘴??!”蔣碧云小聲的提醒道,一邊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只見辦公室內除了端坐在一張寬大辦公桌后面的趙副局長之外,旁側的沙發上還坐著兩名看起來五十歲左右模樣,穿著便裝一臉肅穆之色的男子。
馬良神色間略帶這些靦腆和緊張的走了進去。
身后,沒有跟隨著進來的蔣碧云已經把門給關上了。
趙副局長站起身來,微笑著說道:“那,人已經來了,你們慢慢聊,我先回避一下?!?
“麻煩趙局長了?!逼渲幸幻心昴凶游⑿χc頭說道,也沒有起身。
說著話,趙局長已然走到了神色間頗為困惑的馬良身旁,也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馬良后,這才拉開辦公室的門走出去,順手把房門給關上了。
坐在最靠里側沙發上的男子擺擺手,神色平靜的說道:“馬良,坐吧?!?
“您二位是……”馬良憨厚的帶著些拘謹的神色笑著,一邊按照對方的眼神示意下,看起來忐忑不安的坐到了旁側的一把椅子上。
他看的出來,這兩人應該不是警察!
但如果不是警察,那他們又是誰?這里可是公安局??!
“自我介紹下,我叫秦榮?!?
“戴慶松?!?
兩人各自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很有點兒不像是公事公辦,倒像是與人交際時的模樣。而且,這種言行態度與他們的年齡,以及現在所處的地方,很有點兒不合時宜。馬良心里就越發的詫異——他們到底是誰?找俺來干什么?
戴慶松掏出煙來,自顧自點上一顆后,才看向馬良,道:“抽煙嗎?”
“謝謝?!瘪R良腆著臉伸出了手。
戴慶松和秦榮兩人對視了一眼,神色平靜,不過內心里卻是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叫做馬良的年輕人還真蹬鼻子上臉,難道聽不出什么是客氣話,看不出這邊兒壓根兒就沒掏煙給你的意思?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戴慶松還是抽出支煙來遞給了馬良。
“謝謝。”馬良靦腆的接過去,掏出打火機點著,深深的吸了一口——他當然不是貪婪對方的煙好,或者這是什么特供的煙讓他感到好奇。只是目前在不明就里的情況下,馬良想著以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給人造成一種觀感上的模糊假象而已。
畢竟,他不清楚這兩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找自己目的又為了什么。
也許,他們就是傳說中極為了解奇門江湖的某種特殊的官方部門,對蘇威琛的案子懷疑到了馬良的頭上,要一查到底?
就在馬良表面平靜,心里卻在思忖著這些的時候,戴慶松微笑著開口問道:“馬良,蘇威琛的案子,和你有關吧?”
“嗯。”馬良點了點頭。
戴慶松和秦榮就愣了愣神兒。
他們沒想到,馬良會如此干脆利落的承認。
馬良接著帶點兒惶恐的神色說道:“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沒想到你們還要調查,我和蘇威琛之間的矛盾沖突,起源于一次在飯店里吃飯的矛盾,那天他喝多了,和我在飯店的樓道里發生了一些沖突,其實我們本來不認識,后來他就雇傭人來殺我報復……這些,你們警方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吧?”
秦榮皺了皺眉,道:“不是讓你說這些?!?
“那是什么?”
“蘇威琛自殺一案?!?
馬良駭了一跳,似乎極為恐慌般的解釋道:“這可和我沒有關系,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在我們公司的啤酒廠沒離開過,你們可以調查的,再說了,我也不可能跑到監獄或者醫院里去禍害他啊?!?
“馬良,不用編織這些謊言了,我們知道你的身份?!贝鲬c松笑道。
“嗯?”馬良愣住,似有些糊涂。
秦榮冷哼道:“奇門江湖中的術法高手,坐地閻羅的后人……馬良,你想要殺死蘇威琛的話,似乎并不難?!?
馬良心里咯噔一下,但神色間并沒有流露出吃驚的神色,而且之前那靦腆、惶恐、緊張的神色也都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平靜——既然對方能如此肯定的說出他的身份來,說明他們真的就是盧祥安和馬局長口中所說神秘的相關部門中的人。那么,馬良也就沒必要再裝什么普通人了。
只是,殺死蘇威琛的事情,斷然是不能承認的。
哪怕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理由很簡單,馬良可不像是那些老江湖一樣,了解這個所謂的相關部門到底是怎么對待處理奇門江湖中的恩怨的。
馬良搖搖頭,淡淡的說道:“兩位前輩既然了解奇門術法,那么也應該明白,用術法殺死一個人沒那么簡單,需要對方血引之類的東西,這我沒有,我甚至到現在都不清楚蘇威琛的生辰八字。而且,相隔七十多公里的路途,而且他還是在監獄里,我沒那個必要在有損自己的情況下,去動用術法將意念力探入到監獄中,只為了殺死蘇威琛。坦白說,我如果真想要殺他話,早就殺了。”
秦榮和戴慶松對視一眼,馬良的話不無道理。
他們二人雖然不會奇門術法,但卻是對術法這方面的忌諱強弱點都有著很深的了解。
過了會兒,戴慶松說道:“去年京城的龍象九門大陣,是你破除的吧?”
“嗯,是我?!?
“你和蘇威琛之間的仇恨不淺……”
馬良搖頭道:“不至于,倒是和于天賜有很深的過節,但于天賜已經死了。”
秦榮冷笑道:“那么,金不換的死,你怎么解釋?”
“那是馬局長的事。”馬良撓撓頭,道:“其實我對于奇門江湖中許許多多恩怨的事情并不了解,可老有一堆的事情湊過來,把我牽扯進去,我真的很冤枉哎,說起來若非是因為馬局長和金不換的事情,我也不至于跑到外面避了好幾個月的風頭,您說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沐風明呢?”
“唔,那天晚上他和我斗法輸了,無顏再留下來,具體去了哪里不知道?!?
戴慶松笑道:“也許沐風明羞愧不已,自殺了?!?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瘪R良無奈的說道。
“編吧,接著往下遍……”戴慶松笑瞇瞇的看著馬良。
馬良低著頭不說話,腦子里快速的轉著圈兒——這個叫做戴慶松和秦榮的人,很明顯對去年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了解的很清楚,只不過礙于奇門術法行事后,本來就不會留有什么破綻,所以他們拿不到直接的證據而已。
那么,戴慶松和秦榮這次借蘇威琛死亡事件,找上門來到底要做什么呢?
秦榮冷冷的說道:“你沒必要,也不用擔心,從而隱瞞什么,奇門江湖中的恩怨,我們很少插手的?!?
“我可不敢隱瞞?!瘪R良嘟噥道。
他已然在心里作出了決定,打死都不能從自己口中承認殺了人——即便是,戴慶松和秦榮心里像明鏡似的。
似乎也知道難以讓馬良承認,戴慶松就笑著說道:“馬良,這次我們找你來,其實并非要追究你以前做的事情,只是要給你提個醒,身為奇門江湖中人,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要有個度,方方面面都要考慮清楚……比如這次蘇威琛之死,疑點實在是太多了,而且蘇威琛死前,一直都高喊著點名道姓的說是你要殺他?!?
馬良怔了怔,繼而苦笑道:“他有神經病,這是官方給出的結果,所以做出些什么事,說些什么胡話,不能采信?!?
秦榮冷笑道:“他是不是有精神病,你心里很清楚?!?
“我怎么可能清楚?清楚的應該是給出這個結果的那些人……”馬良一臉無辜之色的說道,不過話語里,還是因為年輕氣盛的緣故,忍不住透出了一些諷刺和不滿的味道——在殺蘇威琛的時候,馬良的本意就想過,蘇威琛因為精神病發作而自殺的結果,等于是狠狠的呼扇了一些人的耳光。
秦榮寒聲斥道:“你殺蘇威琛的原因,恐怕也有這種發泄個人不滿的因素吧?”
馬良認真的說道:“這位大伯,我說過了,蘇威琛不是我殺的,您不能張口閉口的誣陷我啊,雖然說您是官,我是民,可也不能這么隨意的糟踐人,您說……是吧?”
“你……”秦榮無語了。
戴慶松笑呵呵的說道:“行了,這件事不會追究下去,還是那句話,身為奇門術士,哪怕你擁有著超絕的術法,也不能為所欲為,要遵紀守法,本本分分,切莫要擾亂了正常的社會秩序!”
“我一直都很本分。”馬良面露無奈之色。
“就像是你所考慮到的那般……”戴慶松頓了頓,微笑著說道:“有些人很清楚,蘇威琛沒有精神疾病,而且這些人除了蘇威琛的家眷之外,還有其他一些在各方面有分量的人物,他們能不懷疑嗎?蘇威琛的審判結果出來后,就算是大眾的心里也都持懷疑的態度……但蘇威琛卻因為精神病發作跳樓自殺,這,影響就很大了。”
馬良皺眉想了想,就明白了戴慶松話里的意思——是啊,那些收到好處或者因為各種緣由保下了蘇威琛一條命的人,恐怕對蘇威琛自殺一事,都極為疑惑震驚,甚至私下里還會繼續調查蘇威琛死亡的真相。
比如:是不是有什么人刻意制造出了蘇威琛自殺的假象呢?
畢竟,這些人很清楚,蘇威琛沒有精神病!
他們會恐慌忌憚,會懷疑到許許多多……從這一點上來講,馬良以術法殺人,確實影響到了正常的社會秩序——但問題是,蘇威琛的審判結果,本事就是不正常的。
所以馬良撓著頭說道:“如您所說,大眾心理對于蘇威琛的審判結果,都有懷疑,而這次蘇威琛因為精神病發作自殺,正好打消了民眾們心里的疑惑,也就認可了審判結果的公正姓和真實姓……”
“這么說,你還有功了?”戴慶松笑道。
“大伯,這件事和我沒關系,您不能笑里藏刀的就想著把我套進去,讓我無意中說錯一句話,反倒真的成了殺人犯。”馬良面露委屈之色的說道,神色間倒是并沒有太多的緊張和不滿,他對于戴慶松這樣一個始終保持著笑容的官方人物不怎么反感,故而能夠帶著點兒玩笑般的口吻說道:“我說,您二位前輩身上,是不是還戴著錄音設備,就等著我說錯話,然后把我抓起來?”
秦榮冷哼道:“真想要追究下去,你以為不承認就可以沒事了嗎?”
“不敢。”馬良縮了縮脖子,還真有點兒害怕的樣子,道:“莫須有的罪名也能害死人,我只是一介草民,豈敢跟官方作對?!?
“注意你的態度!”秦榮怒聲斥道。
馬良悚然,當即坐的倍兒直,道:“對不起!”
秦榮無語了。
戴慶松笑道:“馬良,你涉足江湖不深,時間還短,許多事情尤其是江湖中的一些兇險還不太了解,以后要多加注意……”
“謝謝,謝謝您的提醒,我本來就沒想涉足奇門江湖的?!?
馬良趕緊道著謝,心里一邊詫異著——官方的人物怎么會說出這類關照有加的話?難不成真的也考慮著所謂的軍民魚水情深深雨蒙蒙?
“小馬……”戴慶松換了個稱呼,笑瞇瞇的說道:“有沒有興趣,在以后的生活中,為國家效力?那樣的話,你自己也可以多個身份,多一重保障,坦白說,有我們這方面的人保著你,會給你省去許多麻煩的?!?
“別……千萬別!”馬良趕緊擺手,道:“您二位又不是不知道,奇門中人最忌諱這些了?!?
秦榮寒聲道:“為國家效力,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馬良本來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這個秦榮從開始到現在都一直擺出副官方高高在上的架子,動則呵斥指責,好像說什么別人就非得聽什么,并且遵從他的指示似的。這讓馬良很是不爽,之前還因為忌憚對方是官方人物,所以馬良沒有怎么針鋒相對的說話,現在聽著硬要把自己拽進官方的陣營里,馬良就再也忍不住自己那脾氣了——這可是事關身家姓命,最次也是涉及到影響正常生活的重大抉擇,而且對方明明知道奇門術士忌憚這方面,還要如此強迫……馬良冷哼道:“每個公民都有自己的自由權力,這也是國家給予的?!?
“你……”
“我很膽小,沒什么雄心壯志,就想過自己的小曰子……”馬良微垂著眼瞼,語氣平靜卻堅定的說道:“我知道,你們可以輕易的決定我的生死,但很抱歉,這點兒骨氣我還是有的。”
秦榮面露震怒之色,道:“誰說要殺你的!”
馬良沒有理會他。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