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從小就是個隨性自在的人, 大概是家里的男孩子太多了,父母親也把她當男孩子養,很少拘束, 她去哪里什么時候回家向來沒有人管, 甚至在外面打了架得罪了人家里人都習以為常, 但是寶王妃顯然不知道她這樣的性子。
一開始進京的日子, 住在寶王府, 因為怕生,千金也算老實,就給寶王妃一種錯覺, 這孩子還是滿聽話的,也蠻好哄, 比如清清那么利用她她都不在乎, 還能和清清重歸于好, 于是寶王妃篤定她作為長輩完全能夠掌控千金的行為,所以宴會結束之后, 寶王妃毋庸置疑地對千金說,“千金,你哥既然去打仗了,你一個人在將軍府姨媽不放心,今天就搬回來住吧。”
然后就派人收拾千金的屋子, 千金來不及拒絕, 她就陪著寶王爺去門口送客去了。朱旋影今日被灌了不少酒, 臉上呈現粉紅的醉態, 步履有些輕飄, 寶王爺讓丫頭扶他回房間休息,不必堅持送客。朱旋影扔掉身邊的丫頭, 拉過四處張望的千金,靠在她身上,醉醺醺地說:“送爺回房!”
“爺你個頭!”視線被他擋住,千金憤恨地踩了踩他的腳,朱旋影殺豬似的嗷叫起來,丫頭小廝震驚地眼神齊刷刷對準了二人,千金幸災樂禍地想,朱旋影啊朱旋影,終于也有你出丑的這一天,笑完了,再抬頭去找本來在門口等著她的朱富貴,卻不見了他的蹤影。
“你個丫頭怎么這么潑辣,小心爺賞你板子!”朱旋影吐著酒氣,眼神迷茫,看人的時候不停地眨眼,隨著話音朝千金屁股上拍了一掌,千金沒怎么覺得疼,他自己卻因為用力太大而把自己摔倒了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千金腳底下,不起來了。
千金滿臉黑線,無語對蒼天了!伸手招了個小廝,然后好說歹說把他送回去,她趁著夜色無人注意,打算從后門溜了出去,沒想到后門落了鎖,只剩一個狗洞給她鉆。還好看門的那條大狼狗的記性不錯,還記得她的氣味,沒有發狂撕咬,千金拍了拍它的大腦袋,委身從狗洞鉆了出去。
屁股還在洞里面,腦袋剛剛伸出來,就看見朱富貴似笑非笑的表情,千金頑皮地沖他笑了笑,他卻拉下臉來,說:“以后不許干這樣的事。”
千金火大了,爬起身來就推了他一把,橫眉豎眼地兇道:“你個混蛋,我從這里爬出來是為誰啊,你還嫌丟人了怎么的?”
朱富貴那小身板冷不防挨這么一下,生生往后退了幾步,千金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看著他,一副潑婦架勢,弄得他哭笑不得,難得好脾氣地攤了攤手,他無辜地說道:“我沒嫌你丟人。”
千金得理不饒人,逼近一步,道:“那你嫌我什么?”
富貴剛要回答,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傳來,陸續還有男女喧嘩的聲音,像是從宴會歸家的王公貴族,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后把千金仍在自己背上,在小巷里狂奔起來。
可憐千金被顛簸地五臟翻涌,腦袋眩暈,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更不可能和他吵鬧,怕身后有人發現他們的行蹤,她還不敢開口叫他停下來,這一段路走的實在苦不堪言。
朱富貴卻偷笑不已。
一路狂奔到家,千金苦著臉趴在墻根干嘔不止,朱富貴也不安撫,只默默準備著熱水毛巾,然后又去廚房準備醒酒的湯水——雖然千金沒醉,但今晚她委實喝了不少,看得出來,朱旋影很有一番把她灌醉了強留下來的目的,奈何千金的酒量實在太好,他自己不顧一眾賓客,先喝倒了,千金都沒有半分醉意。
也不對,朱富貴皺眉想著,要是沒醉,她怎么敢罵我?這女人看來膽子忒大,以后要慢慢□□。
千金洗完澡出來,朱富貴在她房里坐著,桌子上放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千金聞著那藥味就不喜歡,撇了撇嘴,繞過他坐到床上,不冷不熱地說:“我要睡了。”
富貴點了點頭,“先把醒酒湯喝了。”
千金扭過頭去,驢一樣倔著,“不喝。我又沒醉。”
“沒醉怎么敢口出狂言?你可知……妻罵夫那是犯了七出的。”朱富貴說這話的時候,臉皮燒得厲害,所謂妻的概念,他以為千金已經是他的妻了,不論是身心,他都占有了她大半部分,只是畢竟還沒有拜堂成親,從前又是千金上趕著追他,他自己主動承認二者的關系,有些不好意思。
想不到千金還不領情,眼珠子翻到頭頂上,一副欠揍的自大神情,口氣也惡劣,“誰是你的妻呀?我鄭千金只不過是個怕狗洞的野丫頭罷了!”
朱富貴被她噎地一時說不出話來,氣憤地直喘粗氣,靜謐的房間里,一抹昏黃曖昧的燭光在窗子上剪出兩人的倒影,千金失神地望著影子里兩人曖昧的姿勢——富貴的頭和她的靠的很近很近,再聽著那粗重的喘息,不禁羞澀地低下了腦袋。
“早就知道你是個野丫頭。”朱富貴最后如此評價,千金又氣勢洶洶地抬起頭,朱富貴端著碗站在自己面前,臉上卻帶著柔和的微笑,千金看得有些呆。
“喝湯。”蠱惑一般的聲音響起,千金下意識地端過來,一口喝凈,藥味在喉嚨里氤氳反應的時候,她在意識到自己上了朱富貴的當,朱富貴在她身邊坐下來,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她圈在懷里,“你擔心什么?我不會嫌棄你的,只是不想讓你再受那樣的委屈。”
千金抬起頭對上朱富貴憐惜的目光,他說:“你跟我在一起應該是光明正大的,讓你偷偷摸摸鉆狗洞,是我對不住你 。”
“你是這么想的?”千金心里暖暖的,有些愧疚了。她從小橫行慣了,欺負哥哥和小魚的時候,沒理她會自己找理,有理的話那更不得了,得理不饒人,把人欺負地淚流千行還得說,我錯了,我對不起鄭千金。在羅家村用各種借口接近朱富貴的時候,她脾氣好的不得了,耐心也好得不得了,被他訓斥不感到生氣,反倒開開心心,被他冷眼冷面相對,她也不介意,只想對他更好,一定要打動他,為他做什么都充滿活力,感覺無論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是值得的,那時候每次想到朱富貴,她都想,只要朱富貴他對我稍微好一點,就算讓我伺候他一輩子我也心甘情愿。
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他縱容得耍出大小姐脾氣來了!
哎。
想到這里,千金覺得自己很罪惡,朱富貴純粹是被自己騙來的,她當初偽裝的太好了,他才上了這條賊船,如今發現是條賊船了,想下去卻不成了,彼此的感情已經很深。千金覺得特別對不起他。
“朱富貴,我給你洗腳吧?”罪惡感驅使下,千金突然這么說,好像這樣就能安撫一下無上賊船的朱富貴。
不容朱富貴拒絕,千金就披散著剛洗完的頭發,鬼影一般跑出去接了一盆熱水,兌好了涼水端了進來,朱富貴對于她的態度的巨大轉變,似乎還不太適應,有些忐忑地試了一下水溫,又忐忑地問了一句:“這水,沒毒吧?”
千金愣住了,她反省著,這段時間以來對朱富貴是不是太惡劣了,以至于他都產生陰影了,心下更加愧疚了。
當下溫柔地笑了笑,搖搖頭,然后跪下來,脫掉他的鞋襪,把他的腳放進水盆里,像從前的很多次,慢慢地撩著水,手指穿插在他的腳趾間。
腳心被溫水揉撫著,腳趾被她的手掌包裹著,朱富貴感到一陣陣舒暢的感覺從腳貫穿到全身,他禁不住□□了兩聲,千金似乎受到了獎勵,越加賣力地撫弄著他的腳,時不時撓撓他的腳心,兩個人臉色都是紅紅的。
“朱富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好福氣,我在家的時候從來都是別人伺候我洗腳,連我爹娘我都沒端過洗腳水,更別提洗腳了,可是為了你,我都做了呢!”千金一邊洗一邊嘮叨。
朱富貴心中有些震撼,想當初他還以為千金有戀腳痞,也曾覺得她臉皮太后,為了勾引男人無所不用其極,現在看來她只是對自己這樣,即便當初真的是勾引自己,也實在難為她,他現在沒有一絲一毫的鄙夷,反倒充滿了感動。
“朱富貴,圣旨怎么辦?”氛圍一片大好,千金忽然轉移到這個沉重的話題。現在她們兩個分明是在偷歡,朱富貴本來應該身在北疆,而她本來應該在寶王府奉旨談情,卻雙雙不顧彼此的責任和牽絆,躲在這一室之內,旖旎曖昧著。
朱富貴愣了一愣,然后伸手架在她的臂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安坐在自己腿上,灼灼地看著她:“別擔心,我立了戰功就去要你,皇上是不會拒絕的。”
千金看著他篤定的眼神,不知為何特別信任他,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后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膩味道:“那你別把我留在這里,我怕還沒等你回來,皇上就賜婚了。”
朱富貴點了點頭,他知道皇上當初答應寶王妃的請求的時候,必定起了毀掉千金的心思,那么嫁給朱旋影之后,千金會和寶王府一起消失。他也怕自己不在的時候,這樣那樣的變故會發生,而他容許這個天下風云巨變,卻不允許千金有毫毛閃失,他決定帶千金走。
“你答應了???”千金驚喜地看著他,似乎不能相信他就這么松口了,朱富貴再次肯定地點了點頭,千金抱著他狂親一通,高興地手舞足蹈。朱富貴被她撩撥地渾身燥熱,按著不安分的她,深吻下去。
夜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