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聽靜姝說,您要去找郡主?”錦繡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進(jìn)來,劈頭質(zhì)問。
千金心裡老大不高興,說是我的丫頭,你一整天都不露面,我要出門了,你卻反來質(zhì)問我,想造反啊!樑王都快被趕回北疆了,你想步他的後塵嗎?
不說話,不理她。專心挑禮物。是那個二哥給的玳瑁金釵好呢,還是姨娘親自繡的荷包好些?可以挑選的東西實在太有限了,要是護(hù)送她進(jìn)京的那架馬車還在就好了,姨娘們挑選的禮物都在上面,都怪那夥強(qiáng)盜和那個水上客啊,欠抽!
“姑娘!”錦繡似乎有些急了,直接竄了上來抓著千金的胳膊說:“姑娘,您暫時不能不看郡主。”
千金冷冷地轉(zhuǎn)過身,捏著她的指頭,厭惡地一根根掰開,強(qiáng)壓著怒氣道:“你說說爲(wèi)什麼。”
錦繡總算還有點分寸,退了兩步道:“郡主身體不適,還在修養(yǎng)中,王妃吩咐過,不許任何人見。”
千金皺眉,前兩天她剛來的時候,朱清清還熱情地迎上來,極美的小臉蛋上白裡透紅,很滋潤的樣子,怎麼突然生病?而且她分明很寂寞,很想讓她陪她的樣子,爲(wèi)什麼在接風(fēng)洗塵的家宴上沒有出現(xiàn)呢?病得,很嚴(yán)重麼?
“郡主得了什麼病?”
“傷寒,大夫說傳染呢!姑娘改日再去吧!”錦繡諄諄誘導(dǎo),目光卻有些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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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盯了她一會子,暗想,就算她在說謊,她又能怎樣?說破了,然後闖到雲(yún)景園裡看清清嗎?大姨娘說,每一個大宅裡都有無數(shù)的秘密,這些秘密見不得光,所以知道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不知爲(wèi)何想到這句話,千金哆嗦了一下,轉(zhuǎn)而扯出一個笑容,親親熱熱地拉著錦繡說:“那好,我聽錦繡的。”
錦繡長長地吁了口氣,千金卻更爲(wèi)清清擔(dān)心了。
歇了兩天,總算從王妃那裡求了個空,出去走走,王妃說,再等等,一會兒小影就回來了,讓他帶你逛逛。千金半是撒嬌半是強(qiáng)硬地拒絕了,倒不是因爲(wèi)那晚把人家狂親一通,彼此尷尬,最主要的是,她此次出門是爲(wèi)了赴約——告別的時候,摸兒和她約在‘在水一方’。
據(jù)隨行的保鏢兼侍從季南說,‘在水一方’是京都數(shù)得著的大酒樓,不僅裝飾豪華娛樂花樣繁多,還面朝皇家別苑,有許多皇子皇孫光臨。正中千金獵豔尋鮮的下懷!
剛出了王府的大門,從天而降一個糟蹋老頭兒,一個狗刨式姿勢撲倒了季南,被季南反射性地一腳踹開,最後十分慘烈地扒在了牆上,摔得鼻青臉腫。
千金強(qiáng)忍住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及時攔住準(zhǔn)備趕盡殺絕的季南,翻了翻眼皮,把那老頭兒扶下來,涼涼地說:“林少俠,您這是練什麼奇功啊?天外飛仙麼?”
林洛抹了一把扭曲的臉皮,渾身不自在地甩開千金,痛苦地□□道:“你這丫頭,還說我呢,要出去玩,怎麼不帶上我?幸虧我及時得到消息,還怕趕不上你,爬牆追出來!都是你的錯!”
千金被他撒嬌撅嘴扮無賴的樣子狠狠地嚇到,禁不住一個哆嗦,季南則皺眉不客氣地冷嗤道:“王府規(guī)矩,爬牆者杖斃!”
“千金~~~人家是爲(wèi)了追你才爬牆的,你不會讓你姨媽打死我吧?”林洛躲開冰山一樣的季南,這傢伙一臉寒光,看著就是鐵面無私的大內(nèi)出品,讓人恐懼,千金就不一樣了,耳根子軟,心善,又好哄,於是拉著她的袖子,死乞白賴地噁心到底!
“呀!噁心死了!”千金抖了抖,甩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紫色錢袋,“喏,你的錢,還給你,想幹嘛幹嘛去吧,我不管你!”
林洛不接那錢袋,“千金……我們好歹……”
千金轉(zhuǎn)身便走,聽見他追上來,猛地回頭喝道:“不準(zhǔn)跟著我!”
林洛一滯。
“如今你能爬牆了,想必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從前你算計我,陷害我的事情,我不予追究,你見好就收吧!”毫不客氣地撂下這句話,表情寒冷不亞於季南。季南賞識地笑了笑。
林洛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嬉皮笑臉的模樣慢慢變得猙獰,寬闊的袖子裡拳頭攥得緊緊的,長長的小指指甲幾乎把掌心裡肉掐破,牙關(guān)咬得緊緊地,咯吱咯吱作響,一個人在烈日炎炎下呆站了許久,他猛地出拳,狠狠地砸在王府的灰牆上,鮮血頓時順牆流下來……
鄭千金,我林洛小瞧你了!
從進(jìn)王府就堅決地不給他見面的機(jī)會,看來防範(fàn)已久!這個女子,其實,蠻狠心!
不過,林洛往她消失的方向瞄了瞄,鄭千金,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你這個人質(zhì),我要定了!
千金堅持步行,季南不得不貼身保護(hù),北方民風(fēng)不若南方開放,素來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講究,穿過鬧市的時候,由於人多,季南寸步不離地跟著千金,必要時還得推開人羣,給千金開道,這種排場,引來路人側(cè)目。天子腳下,多少達(dá)官貴人也不曾這麼囂張啊!千金雖然穿了男裝,少了些尷尬,但卻引來更多女子側(cè)目,那一波一波的媚眼源源不斷地拋來,她有些承受不住。
“季南!你能不能不要推他們?”
季南皺了皺眉,臉頰卻有些紅。事實上,他也被看得不自在,誰讓今天他保護(hù)的這個人太扎眼呢!
“表姑娘,屬下奉命保護(hù)你的安全,不得不排除一切安全隱患!”他答的一本正經(jīng),兩手撥拉著擠擠嚷嚷的人羣。
“哎呀,我拉著你的袖子,不會跟丟的!”千金不悅地抓回他的爪子,像牽驢子一樣牽著他往前走,暗自嘟囔道:“還一等侍衛(wèi)呢,豬腦子!婆婆媽媽!”
可憐季南因此承受更所嫉妒,憤恨的眼神,他覺得,夏天還沒來呢,這太陽就有把人烤暈的苗頭,實在不妙!
鬧市後兩條街的轉(zhuǎn)角處有一家規(guī)模龐大,富麗堂皇的酒樓,門前一灘淺水,水中臥著一塊巨石,巨石上書四個硃紅大字:在水一方。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名字起得好!千金瀟灑地打開摺扇,搖了兩下,然後啪地一聲合上,爽快地喊道:“好地方!”說罷,撩了撩袍子就要踏著水裡突出的花巖過去,冷不防,手被一隻涼涼的大手握住,那手雪白修長,骨節(jié)處纖細(xì)突出,心中一驚,擡首一看,果然是他:“表哥……”
“喜歡酒樓?”他溫柔的眼裡沒有半分的責(zé)怪,白皙的臉頰透出微微的粉,口中呼出的氣息還有一些不穩(wěn),“玩玩可以,不準(zhǔn)喝太多酒,知道麼?”
哎?誰說我要喝酒?還有,朱旋影,你笑得那麼奸詐做啥?不就是發(fā)了一次酒風(fēng),不小心被你撞上了麼!那麼尷尬的事情不趕緊忘了,還提起做什麼!討厭!
“唔!”不自在的轉(zhuǎn)過頭去,悶悶應(yīng)了一聲。
被他牽著不甘心地從花巖上下來,繞過池子,一步步往裡走,他的腳步很輕很慢,她的則是又急又快,一不小心撞到他胸口,被那好看到令人嫉妒的手指擡起了下巴,他的容顏有幾分輕薄的笑意:“走那麼快,急著去見誰?”
千金後來經(jīng)常想,每次被朱旋影非禮是不是因爲(wèi)無法推開那好看的手指?
“朋友。”臉一紅,心跳一停,真話就出來了。他那清輝盪漾的雙眸,看似溫柔似水,其實是火眼金睛,精明地很,估計她想騙也騙不過!
“哦?什麼朋友讓母親擔(dān)心,以至於差人急匆匆把我喚回?你不知道,我可是快馬加鞭從宮裡出來的呢,幸虧是在水一方,離皇宮也不遠(yuǎn),要不,再來晚一點點,是不是就要後悔了呢?”
千金覺得自己像個灰溜溜的老鼠,而朱旋影是一隻好看的白貓,一出美男計就把老鼠拐得暈暈乎乎自投羅網(wǎng),就等著貓玩膩了,一口吃掉,可顯然現(xiàn)在朱旋影還沒玩夠,他那酸溜溜的口氣就像是教訓(xùn)紅杏出牆老婆的男人,委委屈屈的樣子。
裝吧,你就裝委屈吧!我這個小老鼠再傻也不會主動跑到你嘴裡去!
面對朱旋影,千金時常有一種無力的感覺,朱旋影氣場太強(qiáng),無論是身還是心,都能壓抑著她,讓她不由自主的臣服,縱然心裡的不安分作祟,讓她屢次想要厚著臉皮調(diào)戲他,反客爲(wèi)主,卻屢戰(zhàn)屢敗,每次都在他淡定的笑容裡敗下陣來。千金試著做狼,翻身將他撲倒,哪知他是狐貍,一個轉(zhuǎn)身,翩然而去不說,一個回眸,還能奪了她的心魄去!
真是個妖怪!
此時此刻,千金仍然是一隻掙扎的老鼠,努力翻身的狼,朱旋影用十年的積威毫不費力地鎮(zhèn)壓著她,她連說話都有氣無力:“怎麼…怎麼會呢?表…表哥你說笑了……嘿嘿。”
“那就好!”朱旋影滿意地笑了笑,拉著她繼續(xù)往裡走,季南自動消失好像有段時間了吧……不愧是大內(nèi)出品的……
“你那樣笑很可愛,以後要常常笑給我看!”走著走著,他突然說。
“呃……”千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記得小魚曾說過,千金啊,你什麼都好,就是笑起來像個老妖婆,深更半夜要是突然放聲大笑估計能嚇?biāo)佬『ⅰ旄毁F也曾屢屢禁止她笑,總是一副厭惡的表情斥責(zé)她,不準(zhǔn)笑!
十指交纏,千金突然有種很強(qiáng)烈的自豪感,朱旋影啊,這個極品男人他握著我的手呢。
朱旋影回頭,本要問她和朋友約在哪個雅廳,卻見她像個小老鼠一樣低頭竊笑,纖細(xì)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他不自覺地緊了緊交握的手,嘴角的弧度彎的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