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終究還是被公主追到了。
那時候天還不是很亮,晨霧很大,祖父只顧著往前跑。馬兒被蹂躪得也沒發現前面一個大坑,最後摔個人仰馬翻。
“你要不跑不就沒事了。”
“還不是你害的,沒事跟著我幹嘛。”
那馬摔斷了腿不能走,祖父摔下的時候受了一些皮外傷,公主和他同駕著一匹馬。
“宋廚子,注意點,不得對公主無禮。”
樑懷吉登得眼珠子都快冒出來了。
“有你啥事啊,沒事就知道瞎嚷嚷。”
張麻子實在忍不住了,連日來一直聽他在囉嗦,看不下去開口說樑懷吉。
四人三馬朝著終南山方向去,天色漸漸亮起,霧也慢慢散去。
從長安去往四川走終南山是比較近的,路倒是有幾條,不過祖父選擇了子午道。
這條路線是張麻子跟他說,昨晚上祖父心情不好匆匆回房,並沒有提前詢問路線。
子午道位於子午谷中,子午谷是終南山六條連接西南大道中最險峻的一條,也是唯一一座被多少軍事家謀劃偷渡、卻從沒成功過的險峻道路之一。
這子午道是通往漢中、巴蜀及其他南方各地的重要通道。漢唐以來歷代都有修繕和更改路線,曾經也被當過國家驛道使用。
當年漢高祖劉邦鴻門宴之後被逼迫前往南鄭當漢中王走的就是這子午道,劉邦過去之後派人燒了棧道。後新朝開國皇帝王莽下令重修棧道,並設置了子午關。此後,子午道一直被視爲南北相互攻擊的主要道路,也是歷來兵家之爭的地方。
因急於趕到眉州,祖父選擇了這條危險但是比較快的路線。
這子午谷懸崖峭壁,棧道無數危險重重,要是一不小心,必定有性命危險。
說起這子午道,我不得不說一下當年楊貴妃吃荔枝的事情。
其實在唐朝的時候,子午道也被形象的稱爲“荔枝道”。
“一騎紅塵妃子笑”,當年唐玄宗爲了滿足楊貴妃吃荔枝的喜好,特地派人修了涪州(今重慶涪陵)到長安的這條高速馬路。驛道每二十里設一個驛站,運輸人員日夜兼程,常常是人亡馬斃於路上。
當時山歌裡經常這麼唱著“山歌子來把山頭,閻王見我也發愁。孔夫子見我就下馬,皇帝見我也低頭”。
祖父和公主走在前頭,時不時的鬥著嘴皮子。
“你們兩還是安分一點啊,這裡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麻子曾經走過這條路線,知道其中的危險。
“哎喲!公主啊,您可得小心啊!”樑懷吉小心翼翼的驅著馬,慢慢的往棧道下面看了一眼,“媽呀,嚇死我了”。
“公主啊,你還是來我這把,前面太危險了。”
“別多嘴,本公主得拴著他,一不留神他可是會跑的。”
“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這麼把我看著你不累啊。”
“不累,精神著呢。”
公主還是一副精神氣爽的樣子,駕著馬慢慢的往前走著。
樑懷吉時而盯著公主擔心危險,時而不自主的往懸崖看看,心裡晃著很。
張麻子經驗老道,很是淡定。
此時雖是午時,理應有陽光透過樹林纔對,但今天烏雲薄薄的一層恰好藏住了太陽。使得天色有點像傍晚時分的樣子,不光亮不陰暗。
四人繼續往前走著,突然有石塊從山上滑落下來。山上的一小塊石頭鬆動滾下帶動了其他小石塊,跟雪上上滾雪球一般。不同的是雪球越滾越大,而石塊是越滾越多,零零散散的石頭如冰雹般從山上滾下來。
“公主,小心!”
樑懷吉在後面見狀,大喊一聲。
隨著石塊掉落的聲音及樑懷吉的提醒,公主狠狠的甩了一馬鞭。
因受到石塊掉落驚嚇又加上公主這突然的反應,二人坐的突然發瘋似得一直往前衝。
石塊越來越多,甚至還砸壞了棧道,張麻子和樑懷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公主和祖父往前跑。二人邊公手抵擋小石塊的擊打,邊向後側退,待穩定了之後再追上去。
馬被砸中頭部,開始流血。公主無法控制它,它瘋了似得一直亂穿,速度越來越快。
祖父坐在後面眼見著前方有一個拐道,拐道的邊上就是懸崖。那馬的速度太快肯定轉過不去,即使轉過去了二人也會被甩落谷底。
公主顯然也是被嚇到了,一直嘗試著控制馬的情緒,但無濟於事,前方的危險她絲毫沒有察覺到。
祖父看著危險步步逼近,直接抱起公主腳蹬了一下馬身體,向棧道內側跳出。
馬繼續往前衝著,到了拐角的地方纔發現前方沒路。由於慣性過大轉彎來不及,掙扎幾下直接跌落谷底。
祖父和公主跳出後在地上直接滾到棧道邊緣,這與他想的出入太大,他以爲向棧道內側跳應該避過危險。
可在跳的時候馬的左後腿一個打滑,二人直接向棧道邊緣滑過去了,直接朝著懸崖邊上翻滾。
公主是有練過的,翻滾的時候瞬間抓住了棧道邊上的樹幹。在祖父滾入懸崖的瞬間抓住了他的手掌。
“醒醒啊,宋廚子。”
公主雙手各死死的抓住,祖父在掉下來的時候撞暈過去。
“快醒醒啊!”
祖父迷糊醒來,發現自己正懸空在棧道邊上。
“啊!”他感覺到身體的痛疼喊了一聲,往上看見公主死死的抓住他,眼看著快不行了,又瞧了一眼懸崖下的情況。
“你放手吧,這樣下去我們兩都會沒命的。”
“我纔不放,我說了不讓你再逃走的。”
“你神經病啊,都這時候了還想跟著我。”
“就~是~不~放。”
公主滿臉通紅,完全靠意志支撐著。一直希望樑懷吉和張麻子趕緊過來幫忙,而他們卻被困在遠處。
“再~堅持一下~他們就來了。”
祖父見公主抓住樹幹的那隻手開始流血,原來在摔下來的時候手臂上劃了一個口子,二人的重力是的傷口裂開加大,血慢慢出來。
“你回去好好當你的公主,別再跟著我了。聽我的話,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我不聽,不聽。”
“其實你不任性的時候,也蠻可愛的,有緣再見吧。”
“不要!不要啊!!!”
公主眼淚不斷的流出,身體由懸崖的石塊稍微支撐著,低頭一直看著祖父,眼淚都滴到他臉上了。
“別讓蕓娘知道我走了!好好保重,再見。”
祖父慢慢掙脫公主的手,他清楚如果不這麼做二人馬上就會一起掉下去。
“不要啊!”
公主眼睜睜的看著祖父跌入谷底,另一隻手也死死抓住邊上的樹幹。她邊哭邊喊著“不要啊!”
祖父從現代穿越到北宋,這點捨己爲人的精神從沒有改變過。在現代,遇到有人跌入水中,他義無反顧的跳下去救人,因爲他會水,也有一顆助人爲樂的心。面對乞討者上門,他不僅給滿滿的飯吃,還給錢。
他一直是這樣的,所以當我讀到這裡的時候,見他爲難之中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並不感到意外。
我甚是想念他,也想念他曾經對我教導,在任何時候都別忽略了心中的善念。
懸崖深不可測,完全看不到谷底。
祖父跌入懸崖,公主僅存著抓住樹幹的力氣等著樑懷吉張麻子過來相救。
而他們,因爲棧道被破壞,只能棄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