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的電話還沒有聽完,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天一夜。冷風吹散了可琎焦躁的情緒,頭腦漸漸清晰起來,關于《集罪集-前世》的敘述沒有聽完,不知道一本江湖故事和這里的情況有什么關系,但十三既然提起,肯定有他的理由。其實那時候可琎身心俱疲,只是依稀還記得一些片段,他掏出 palm pre,幾乎每個人都給他打了電話,可琎反而覺得安心,至少大家沒有意外。
雖然經過一次惡斗,但是畢竟休息了一天時間,可琎感覺腿回到自己身上,腳踝和胸口的疼痛也不那么明顯,他提起精神,撥了十三的電話,但是無人接聽,可琎心里有些不安,撥了鄺楠的電話。才響了一聲,那邊就傳來急促的責怪聲。
“哎,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掛了。”鄺楠十分不滿。
可琎有些不好意思,”我睡著了,睡了三十八個小時。”
“你真是比豬都能睡,我第一次聽說睡這么長時間的,差點就過去找你了,要不是我也暈了 10個小時。”鄺楠笑笑,”老子差點掛在百望山了。”
“怎么回事?”可琎催到。”你現在哪里?”
“我還在這邊呢,都怪我多事,本來是從馬連道過去,但不知道是我眼尖還是腦殘,我突然瞥見左眼角有燈光,你要知道,在這種環境,哪怕是一點點燈光,那是多么扎眼,我猶豫了一下,掉頭回來,那處燈光時隱時現,好像在樹叢里穿梭,直到我繞到百望山公園的門口。”
“那是什么?”
“切,你都不知道百望山破敗成什么樣子,鐵門都已經銹垮,我直接從上面踏過去,地面石頭的和水泥路面都已經風化成粉末,我從左邊山路繞上去,湊近了才發現,那只不過是一盞普通的路燈。”
可琎有些疑惑,”好像沒什么啊。”他不由想到谷倉里遇到的怪物。
“要是我掉頭回去也就罷了,可我就是有點好奇,你說路上那么多路燈都是壞的,怎么就這個環境,破敗成這個樣子的地方會有盞好路燈?走近了,我看到那是左邊一盞鐵鑄黃燈,旁邊一個椅子,上面坐著一個小孩。”鄺楠停頓了一下,”我真是慣性思維,心里沒有一個防備,真把它當成一個小孩,過去想看看他為什么一個人在那,結果,它慢慢的轉過身來,那根本不是一個人,或者說一個人被細細的蛛絲包裹起來,沒有面孔,沒有手臂,只有一個人一樣的身形。”鄺楠似乎還有些余悸。
“你這么大一個人,大不了跑路就行了,我也也不替你丟人。”可琎仍然奇怪。
“你說的輕巧,如果我可以跑的掉那就不叫怪物了,我就那么看了它的臉一眼,但是我的目光好像被吸到黑洞里面,根本無法移開,它慢慢的站起來,我的身體沒法動,接著它的頭高頻的抽動起來,我雙耳聽到極難忍受的尖銳聲音,刺的耳朵幾乎冒血,我的手機跟著尖嘯。耳朵其實還是其次,我可以忍受,我感覺那聲音好像針一樣直接扎在我的腦海里,就是在挖腦子,我靠,現在想著我胃都還翻騰想吐。”
聽鄺楠這么一說可琎突然感覺自己比較幸運,”然后呢?”最少這個怪物還不足以致命,可琎想。
鄺楠喘了一口氣,”我想我肯定是翻了白眼,暈過去了。”
“啊。”可琎有些意外,還以為他會像自己一樣自救。”那你怎么逃脫的?”
“我根本就沒有逃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時間足夠長,后來看看我的手機,我大概昏迷了十個多小時,還有,現在我手機的屏幕都有問題,上面滿是壞點。”鄺楠有些嗔怒。
“這都不錯了,你臉上沒壞點都已經不錯了,還惦記著手機,你怎么逃的,難道那個東西對你完全不感興趣?”
他接著說,”我根本就沒逃,而是被人拉走的,等我醒來,發現自己躺倒在一個小屋子的床上,屋里跳動著昏黃的燈光,一個中年男子坐在窗戶邊,翻看著一本書,看到我醒來,瞟了我一眼,看樣子沒有和我說話的打算,我也剛想張口,但頭腦仍然天旋地轉,一陣狂嘔,氣都喘不上來。好半天,我才接上氣,坐在床邊喘,想著人家救了我,怎么也得說聲謝謝,但真是沒想到,那個人就那么冷冰冰的跟我說,沒事就可以走了。我可真是有些奇怪,問他在看到我的地方有沒有看到什么怪物,他依然一臉冰霜,告訴我問完就可以走人。”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半爬著繞了回去,這大叔也不給我指條路,而且他還真有力氣,我從百望山的大西邊就靠著一個手機摸了回來。”
“難得碰到一個正常的好心人,你就不能多問點事情?”可琎有些嗔怪。
鄺楠有些委屈,”不是我不問,人家根本就沒有想和我說話的意思,我總不能逼著人家說吧,再說我也被那個小家伙搞的腦子差點廢掉,到現在還在響。”
“那東西可能發射超高頻的電磁波,手機都能燒壞,腦子沒壞都算慶幸,不過我好像也是長期耳鳴,看了兩三次醫生也沒弄出什么結果。”可琎有同感。
“我都納悶自己怎么成接收站了,不過你說的那個不對,不是耳鳴,而是腦鳴,捂著耳朵也能聽見東西響,我也有,工作累的時候比較明顯,不是什么大問題,但也沒有辦法治。”鄺楠解釋。
可琎若有所思,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我也碰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在一個廢棄的谷倉里,我本來是在那里面避避風雪,后來就睡著了,直到被路路吵起來,它發現里面有東西在動,那家伙像蜘蛛一樣在谷倉里織了一個巢穴,身體像斷成幾節的大蟲子,織網的不是絲,而是手指粗的肢體。”
鄺楠大駭,”我最討厭蟲子了,尤其是觸手系的。”
“還沒等我反應,它把我纏住,幾乎讓我窒息,但是我最后爆發,把它從上面拽了下來,被我斬成兩段。”
“哎,等等,我怎么覺得里面破綻百出呢,你是不是還沒睡醒或者是睡傻了在做夢?”
鄺楠咂舌。
“現在出現什么樣的東西我都已經不覺得奇怪。”可琎解釋。
“我不是說這個,你在谷倉里躲風,難道就不知道里面有東西?”
“我進去的時候看過,它不是一開始就在里面的,而是埋在了糧倉的谷池里,”可琎猶豫了一下,”它原來,或者說活著的時候,似乎是個小孩子。”
鄺楠也陷入了沉思,”我也在想,我遇到的也不是什么怪物,世界上有什么怪物?”
“好像是積怨的鬼。”可琎輕嘆。
“差不多,鬼沒有形體,但他們還保留著身體,”鄺楠又是一陣停頓,”哎,你說我們掛了,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你啊,肯定變的比那寒磣,我倒是有些疑問,人真能變成那樣?”
“哎,我剛才還沒問完呢,我剛才聽你說,感覺你一直處在極度下風,怎么可能反敗為勝,我感覺你根本沒有機會。”
“我可不跟你一樣,可沒有人救我,兔子急了還得咬人呢,我就想憋死?”
“那你拿什么把他‘斬’斷的?”
“劍。”
“嗯?”鄺楠還是十分奇怪。
“我在石明村的地下洞穴里撿的,呃,其實也不算是撿,是我偷來的。”
鄺楠大駭,”你可真坦白,這都好意思說。”
可琎嘆口氣,”我看它做工精良,手藝精湛,一時忍不住。”
鄺楠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也。。。”
“你還真好意思,偷了人家什么?”
“你可別說我,其實我一直不好意思說,只是好奇心太強,我躺在床上的時間可比我說的久,也沒什么事情做,發現褥子下墊著一本書。”
可琎有些怒氣,”人家好心救你,你偷人家東西。”
“哎,你別說我好不,要不我怎么可能知道這里面的底細呢?你不是也順了人家的東西,而且完全沒有愧疚感。”
可琎怒氣不減,”我不一樣。”
“你就是沒良心,我這還不是為了找到線索?”
“聽起來就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有不好的預感。”
鄺楠有些受打擊,”其實我一直也猶豫著該不該說。”
可琎等他好久,真是沒有回應,”你就別賣關子,浪費手機電了。”
“那你可別再提偷這事啦。”
“好。”
“其實,那個怪物是他的女兒,我猜。”鄺楠說道。
可琎心里一沉,”這種事情怎么老讓你碰到?”
“這事情說起來可不是那么輕松,我也不想詳細說,心里堵的慌。這個男人,叫做任凱,原來是藥用植物園的工人, 1968年結的婚,育有一女,但是遇人不淑,老婆刁蠻霸道,性格懦弱的他一直忍受,直到忍無可忍, 76年提出離婚,那個年代,離婚可不是光彩的事,對他來說,更困難的是和女兒的別離,雖然和妻子脾氣不和,但是乖巧的女兒是他心理的支柱,女兒對他也很依賴,妻子對女兒感情不深,但是為了讓他難受,竭盡全力取得女兒的撫養權。離別的日子,他沒和女兒說,像往常那樣,帶她去百望山,看著活潑的女兒,他心如刀絞,在和妻子約定時間的前半個小時,他讓女兒坐在長凳上等他,然后自己繞到公園的西邊偷偷的離開。”鄺楠嘆了口氣,”但是這只是事情的開始,從那以后的一段時間,他仿佛丟了魂一樣,無心工作,終于噩夢降臨,他發現自己在夢境里墜入無盡的黑暗。開始的時候,他沒有感覺到恐懼,這個空無一人的世界對他來說只是另外一個流放的空間,白天,從疲倦中醒來,晚上,繼續孤獨的游蕩,他認為這是生活對他的懲罰,哪怕是遇到恐怖的怪物,他也無所畏懼,直到有一天,他從一個人的嘴里得知,自己的女兒也在這個世界。他終于發狂,后面是被撕掉的一段,但是可以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回到這個地方。”
可琎有些微怒,”大家都有把關鍵地方撕掉的習慣嗎?”他陷入思索,”這個人有個很大的不同。”
“什么地方不一樣?”鄺楠好奇,”我感覺他很多地方都不同。”
“我想其實不是你遇到的每個人都很特別,而是特別的人才會來到這個世界。他的記錄中說,他每天在黑暗和白天徘徊,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只是他的夢,但是,我感覺自己已經來了很多天,昨天睡都睡了一天一夜,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可琎有些遺惑。
鄺楠也有些奇怪,”那咱們有什么特別了,除了你和楊陸,沒有奇怪人,你不會想說咱們掛了吧,我可是好好躺在自家床上睡覺,也沒有心臟病腦出血,就算我這樣,大蔥,楊陸他們呢,總不會一起掛吧,也許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沒發現咱們手機待機時間都特別長,我到現在沒充過電,電話最少打了 10幾個小時,所以我感覺夢境時間比咱們感覺的時間長。”
可琎有些贊同,”可是手機時間是照走不誤的,但是的確好像不費電,所有咱們的確是在夢中,可能中間有個時間的換算關系。”可琎心里寬松了些,”鄺楠,你應該把日記還給人家。你好好想想。我給大蔥回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