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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罪集 -涅槃》

謝可琎簡述

萬家寶的勢力終于達到頂峰,但他沒有看到自己站在累卵之峰。萬家寶經歷十余年的放縱生活,官拜工部侍郎,從三品,回顧半生經歷,群狼相博,曾經的朋友,如同落葉逝去,化為腐土,曾經的敵人,踩在腳下,萬劫不復, 如此境遇,該歇手吧,如果是這樣,萬家寶就不是萬家寶,把自己的痛苦施加給別人,是他人生的信條,如果對頭過的舒服那他就不舒服,如果沒有對手就找個。但是歷史是公平的裁判,它沒有設置一個人表演的舞臺。

萬家寶知道,自己不僅是明宣宗共難的臣子,他擔負著解開大明命運的鑰匙,他日以繼夜的研究這塊新的石板,但這塊石板似乎就是一塊木頭,整天呆衲的回視他。難道自己被騙?

根據自己的分析,他不會開這種玩笑,石如人,也有百般脾性,這是塊云石,一種火成巖,不是漠北所產,除了有些淺淡的玉胎,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而且風化嚴重,根據這些痕跡,萬家寶猜猜石頭的出處可能是樓蘭一帶。自己的命運已經和這塊石頭綁在一起,百般無奈之下,萬家寶決定去探源,而在這之前,萬家寶決定先處理后顧之憂,穩住根基。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墨魚骨,首先發難的是言官李明卓,彈劾萬家寶無德無能,魚肉百姓,萬家寶有些驚奇這個無靠山的七品小官怎敢和自己過不去,思量之后,萬家寶做出讓人吃驚的決定,推薦李明卓升官,剛正之士剛擔國之重任,去淮治水。

萬家寶無法只手遮天,他開始妥協,把不想見的對頭引出京,眼不見心不煩,這是眾人的想法。

的確不錯,萬家寶精心為對手安排,讓他們安安心心搬進墳墓。武將吳尚改守大同,山東巡撫調任河間,萬家寶改變方式,餓狼變成獵犬,萬家寶成為對手升遷的臺階,這招致同儕的不滿,曹吉祥和萬家寶有過數次沖突,除了李賢,首先決裂的是石亨,把對頭安排在自己臥榻之側,豈能安睡?指使曹欽打小報告,萬家寶為官不為,混亂朝紀,朱祁鎮朝后留李賢,萬家寶等人,訓斥萬家寶久無進展,萬家寶順勢講出準備到西域溯源,明宣宗陷入沉思,向李賢詢問對策,李賢回答,事不為不成,減輕宣宗的顧慮,萬家寶提成讓石亨全力相助出關事宜,明宣宗沉默不語,事情就在如此陰郁的氣氛中定奪,萬家寶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的離開。

萬家寶在大漠中苦苦搜尋許多年,他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卻在大漠的苦難和星海照耀下的思索中找到答案,當時跟隨他的幾千人只有數十人活著回來,他找到了那個秘密。

現在的京城已經不同離開,李明卓治水失敗問罪,萬家寶知道淮右根基深厚,李明卓根本不可能攪的動,但以他的性格絕不會無所作為,這為淮右集體納享提供絕好的機會,層層盤剝下來治水費所剩不多,而且淮為死水,不疏通入海根本無法根治,最要命的是,這里是明太祖的老家,出了水患,提頭領死可能是最好的結果。而李明卓只是***,引怒龍顏,雖然淮右根基未動,當年反對治水的大臣卻受到牽連,與常理相悖,這些人多半是忠良之士,對官場痼疾了若指掌,明白最終勞民傷財,他們才是萬家寶的目標,接此任者必亡。

吳尚戰死,大同城非不堅,兵非不精,只是萬家寶授意北門加固時換數塊石灰巖,而這個秘密卻意外被瓦剌獲悉。

石亨入獄,萬家寶根本就沒把他當對手,他知道,石亨根本不是李賢等能臣對手,只消時日,他自然會把自己送入墳墓。

曹氏父子造反問斬,萬家寶對曹吉祥有所顧忌,他畢竟知道跟隨皇帝身邊,還有批紅大權,雖然經歷王振大難,但仍然不可小視,當年的曹欽還是毛頭小子,還沒有入萬家寶的局,沒想到差點被無名小卒造了反,曾經的對手都已經化為塵埃。

萬家寶對身處牢獄的對頭也沒放過,這是除掉他們的最好時機,他承奏宣宗,要解開石板之迷,需要十世困苦之血,矛頭指向昭獄羈押的對手。

清除所有對手,萬家寶進入迷離的石中世界,無邊黃沙的大漠,他在遙遠的西域發現另外一塊破損的石板,石板連接的是一個破碎的世界,這是死寂之地,跟隨他的人他在其中苦苦搜尋,漸漸陷入絕望,十數年的尋找耗盡大家的力氣甚至生命,他知道,自己離發現已經不遠。

萬家寶命令手下守住他的身體,按時灌湯喂水,而他陷入沉睡,前后一百三十天,等到他醒來,整個人似乎老了十歲,萬家寶淡然下令,搬師!在大同的慶功宴上,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戰友被他用毒藥送入地府,石板的秘密,絕對不能泄露給任何人。

后來的一年,萬家寶找到踞守大漠的常遇春,得知大軍艱難抵抗決明惡獸大軍的消息,藍玉孤軍深入,生死未決。

萬家寶知道,自己成為宣宗真正不可缺少的親信,他掌握著抵抗這條看不見的大軍的命脈,只要這場戰爭沒有結束,他就是宣宗最需要的人,他終于可以安心。

但是萬家寶這次算計錯了。

一次普通的早朝后,宣宗留下內閣議事,聽萬家寶稟漠北軍情,征詢據敵方案,萬家寶提議等待藍玉消息再謀后動,大臣依然沉默,他們多數人甚至根本不相信石中界,甚至認為萬家寶和走了運的太監沒有什么差別。長時間沉默之后,李賢沉穩回奏,聚土木堡之兵,御萬眾之敵。萬家寶為之一震,逆龍鱗,此必殺著,觀龍顏未變,心忖機密有失,宣宗問萬家寶意見,他只答土木堡兵怨堪重,恐為決明所控,當查明再做定奪,宣宗長時未語,殺氣彌漫于殿,萬家寶,李賢均無所懼,宣宗最后揮手散朝。

萬家寶直奔健德門,取軍馬直奔居庸關,以突查要塞為名出關,直奔塞外,守軍大駭,出兵追擊,同時回京稟報。

萬家寶逃離追兵,腿中箭,身患重疾,流落異鄉,走投無路,被一盲女收留,求得名醫付念之療惡疾。此女數輩富商,逃官家陷害流落關外,父母兄弟水土難服,三年送七命,此女心傷,終日落淚,雙目盲,可憐萬家寶落難,收留治疾,終保一命。

萬家寶貪其家業,與女成婚,守三年,奪其財,重落草,欲圖東山再起,出逃滅付念之二十七口姓名,以隱行跡,付念之躲薯窖避一劫。

命運失去耐心,放棄萬家寶,背叛者遭到屬下背叛,殘部被北元勢力剿滅,他又成為俘虜,過起囚犯的生活。北元對他身負的秘密十分感興趣,經常拷打詢問,苦痛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面對苦頓長夜,無盡的精神折磨,萬家寶回憶自己一生,早年的凄苦生活讓他家破人亡,遍嘗人間事態炎涼,當支撐他最后的精神支柱離開人間,他把胸中如火的憤怒化成冰冷的刀刃,向所有人復仇,為了尋找立足之地,他放棄世俗道德約束,成為惡血的魔鬼,命運和他開了天大玩笑,在他深陷囫圇的時候,卻碰到當時被囚禁的天子,隱忍十數年,得悉大明隱藏背后的絕世秘密,并解開其中的癥結,后終迎天子歸位,登上命運頂峰。

但是現在,命運似乎忘記大漠的一隅還有萬家寶這個角色,他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時間和苦痛。世間難永恒,假以時日,滄海亦可化桑田,萬家寶陷入苦痛的思索,他這一生到底為了什么?生存,名譽,財富,他曾經得到,也曾經失去,他終于迷失,痛哭流涕,他不是哀嘆現在的苦痛,而是開始痛恨以前的自己,這些想法如同螞蟻一樣啃噬他的靈魂,遠遠超過他可以承受的痛苦。

也許這樣,一個簡單的故事會以簡單的方式結束,但命運最好卻沒有放棄他,元軍俘虜一個和尚,沒有什么原因,只是可疑,他成為萬家寶余生的明燈。

這個半佛半道的酒肉和尚沒有引起萬家寶的注意,時間確實強力膠,最不可能的人也可能變成朋友,所有的一切從閑聊開始,慢慢的,萬家寶感受到這個和尚平庸外表下的強大力量,他是曠世高人,不拘泥佛法卻深得其道,兩人徹夜長聊,和尚漸漸打開萬家寶的心結,如同黑夜陌路看到引路燈火。萬家寶決定皈依佛門。

但奇怪的是和尚拒絕他,告訴他人世本就最好的修行之處,而且他塵緣未盡,還有身邊事需要料理。原來和尚云游的時候碰到萬家寶棄妻,沒有家財后凄苦潦倒,但卻是有氣節的女子,不食嗟來之食,靠針線謀生計,雖生活困頓,卻不失仁義之心,布施佛緣,和尚感慨女子堅貞,授以道,知悉女子待守惡夫萬家寶,不禁黯然。

和尚云游,覓萬家寶行蹤,故意為元軍所孚,留萬家寶一線生機。

萬家寶大哭徹夜,雙目沁血淚,和尚憐其悲情,答應得法放他歸去,萬家寶不肯去,自愧難釋半世所為,和尚布道,收萬家寶俗家子弟。

和尚稟軍,說藏佛寶舍利,若放萬家寶,愿獻之,宰相私其財,放萬家寶。

萬家寶歸心似箭,連夜騎乘,馬不堪,暴斃,萬家寶走數百里,瘦若鬼魅,尋其妻,猶在,思夫念父,伏地久,股疾。萬家寶安然,悉心照料妻子,改名萬去病,付念之出山,悉心調息萬婦病癥,萬感恩泣淚枯。

后得知和尚本無佛寶,丞相怒,斬于軍中,萬去病七日未眠,北向拜祭。

適大明破北元,瓦剌,萬去病攜妻被捕,押送燕京,羈押昭獄,以通敵為由,問斬,萬去病稱念皇恩,請撫其妻未允。萬妻得知,絕食死。

萬去病將斬,宣宗遣密使,與之長談,萬去病請遺愿,剃度出家,僧至,萬去病已然坐化,繼師法號,曰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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