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璡被傷痛折騰著他的神經,疲憊將他拉向睏倦的深淵,苦痛又把他拉回來,他想集中精神思考以往的經歷,卻又被源源的苦痛打亂思緒,直到手機響起,可璡摸出藍牙耳機,接通電話,小易只是翻個身,沒有醒來。
“璡哥,你怎麼樣? ”,是十三。
可璡有些高興, ”我還好,有點發燒,現在找到地方休息,你那邊怎麼樣? ”
十三有些急切, ”嚴重嗎,你那荒郊野嶺,可沒人能幫你,而且我聽到北方有大動靜,好像地震,連雪都吹跑,聽說大蔥出事了,我現在想趕過去看看,你知道情況嗎? ”
“我現在病趴下,受了太多傷,燒的褲子要著火,不過現在有名醫照顧我,情況還可以。大蔥中了埋伏,被一種叫做人幾丁的發光大蘿蔔炸翻了,現在生死未卜,現在只有你可以給他援手。 ”可璡壓低聲音,似乎自言自語。
“大蔥怎麼這麼不靠譜,他被蘿蔔乾掉,這也太讓人無語。 ”十三有些牢騷。
“咱們裡面不靠譜的你應該排第一,你這麼一說,我又想起 N95,這麼久你去那裡了,還以爲你也需要救助。 ”
十三哈哈兩聲, ”陳年往事就不提,這段時間我碰到極其恐怖的事情,避避風頭。 ”
“是的,這個世界甦醒過來, ”可璡同意,” 人幾丁是決明曾經使用的東西,把死人改造成**的邪惡武器,這後面可能隱藏的信息是,決明可能已經復甦,或者是它的繼承人,新的噬魂者。 ”
“我靠,我也有這種感覺,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復活了,咱們有可能加入打殭屍的遊戲。 ”十三表示同意。
“遠比打殭屍多姿多彩, ”可璡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璡哥你先說。 ”
“我一直有個不詳的猜測,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是聯通的,你在那個世界睡去,也可能是昏迷成植物人,在這個世界醒來, ”他又陷入長時間的停頓, ”有一天,你會帶著這個世界的記憶,從另外一邊醒來,甚至是你在這裡看到的怪物,披著人皮的怪物。 ”
十三很明顯被嚇到, ”我只是有不好的感覺,卻沒有想到過這點,你確定嗎? ”
“我確定,你記得小毫村的那個盲眼老太太嗎,她是個穿越兩個世界的人。 ”可璡平靜的說出自己的判斷。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雙眼,白的嚇人,而且有一點我沒有說,她雖然盲,但是看東西眼球卻在轉,好像在尋找東西。璡哥你怎麼確定她來過這裡? ”十三冒著冷汗敘述。
“我去過她家裡,在她家的地窖有個祭壇,在那裡她獻祭了自己的雙眼。 ”說完這些,可璡感覺輕鬆許多,他知道自己把重擔分到另外一個人肩上。 ”她的這個做法摧毀了小毫村,它的時間停滯在七八十年代,成爲廢墟。 ”
“我沒聽你說過這件事呢,璡哥,我覺得這個地方嚇人,聽你這麼說,我的後背冒冷汗。 ”
“我也沒有看到這些,這是我把前後的事情聯繫起來推斷出來的。這裡沒有沒有緣由的東西和事情,所有的人和事似乎都是某件事情的參與者。 ”可璡無奈的判斷。
十三陷入沉默許久, ”那咱們和這事情有啥關係?坑啊。 ”
可璡苦笑, ”咱們無意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方,參與錯誤的事情,也許是盲眼老太的詛咒,也許是響水湖的怨念,那個地方有太多的故事。 ”
“故事當然很多,我正想和你說這邊的事呢,還是你的分析比較精闢,我以前根本沒往那些方面想過。 ”
現在的混沌的思路不適合記東西,可璡沒有辦法,強打精神,發現永遠都是好事情,他突然想起另外的事情, ”你準備怎麼去找大蔥?”
十三清清嗓子, ”大蔥給我打過電話,大概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我沒車,目前只能考慮十一路,現在正走著,快到西三環。璡哥,你說這樣會不會有點不安全? ”
可璡鬆動身體, ”這裡沒有安全的地方?!?
“也不是,上次說我離開北京醫科大,有些驚魂未定,家裡那個樣子我也不想回去, 沿著元大都遺址公園溜達,結果一不小心,掉到地洞裡面。 ”
“那裡是決明曾經的巢穴,是一套複雜的地下迷宮,聽起來不是好地方。 ”
“也對也不對,迷宮倒是真的,我看著洞口,爬也爬不回去,只有藉著手機的亮光往前,繞的昏天地黑,有的地方是狹長的地道,有的地方是寬敞的洞廊,鋪著破碎的石板,直到我進入圓形大廳,大門破碎一半,大廳一邊塌陷一塊,投射些微光,裡面有很多破損的石桌,層層疊疊堆積很多東西。這裡是個墳場,所有的全是屍體,而且是被屠殺後焚燒掉的,身上還有燒焦的箭矢。我從塌陷的廢墟爬上去,這是另外一層洞穴,有個高高的石壁天井,本來有一條環形的石階通到上面,但是已經坍塌,我沿著另外的破損石門進去,裡面是環形走廊,比外面高上兩米,有很多小窗戶。 ”
“這是甕城,或者說是陷阱。 ”可璡輕微的挪動身體,燥熱慢慢消退,混亂的思緒開始平撫。
十三有些懷疑, ”這裡沒有什麼,我也沒在意,從這裡開始,基本都是堅固的走廊,偶爾有伏倒的屍體,基本都是殘破不堪,還有很多殘破的東西,凌亂散落一地,有個特別的是有兩個人抱著死在牆邊,看著好像不是很久,從衣服上看像是**時候的樣式,地上和屍體下面都是深黑色的乾涸血跡,不遠處有個方形帆布包,我看下,是探險的裝備和乾硬石頭一樣的食物,我隨手拿了兩件用的上的東西,給他倆阿彌陀佛超度一回,希望不要跟著我走,直到我踏上石橋,它跨越地下的深溝。我有點好奇,扔下個小石頭,大概二十來秒有微弱的回聲,還有點點淺綠色的光,我換了塊熊抱才能挪動的石頭,準備再扔下看看。 ”
“我的脖子被只細長的手卡住脖子,想把我推下無欄的橋,但是想偷襲老子哪有那麼容易,我把它撂倒貶了一頓,本來以爲是個廢柴怪物,用手機照下,才發現是個如同老鼠般猥褻的瘦小男人,大概一米四左右,有點力氣,像泥鰍一樣滑溜。我反剪他的手,把他按在地上,想著怎麼處置他, ”
“反抗無效,他開始求饒,我想到剛纔看到的包包裡有繩子,準備把他捆起來放在這裡,放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偷襲我。和他溝通過我的想法之後,他明顯不同意,說那樣會害死他,我告訴他我可以在他他十米外放把小刀,等我走遠後自己想辦法解決。他不停的求饒,說石橋底下是沉睡的死靈,如果被打攪肯定不得安寧,答應給我食物和寶貝換取自由。 ”
“我想著沒有壞處,也做爲偷襲的懲罰,答應這個條件。爲了防止逃跑,我在他腰上繫了繩子,走過雙閘走廊,來到交錯縱橫的空間,這裡類似美國監獄,有很多通道,但不筆直,兩邊是密集的小隔間,中間有很多隨意搭建的橫樑作爲高空的通道。他領著我在迷宮一般的通道穿行,來到一塊寬敞的空間,盡頭發出暖桔色的光。這是一對巨大的黑色木門,上面雕刻著一對奇怪的動物,四周裝飾粗狂花紋。 ”
“推開門,正中的火盆裡燃著炭火,發出不高的紅色火焰,旁邊有把搖椅,左手邊是個兩層的巨大木牀,做工精美,正對面靠牆擺著粗糙的雙層木桌,整個屋子都是各種各樣的寶貝,擦拭一塵不染,擺放的整整齊齊。這是一個愜意的藏寶小屋。右邊是單間小廚,鍋蓋啪啪的撲響,滿屋的香氣。 ”
“真是桃源,想到我的破爛小屋,正想把它一腳踹倒。矮小男人解開繩子,開始忙活起來,我參觀他的寶貝,這裡簡直就是小型博物館,五花八門,有精緻的器皿,鑲著金邊雲紋,古樸的瓷器,繪張良拾鞋的故事,還有道士的八卦鏡和桃木劍,最搞的是個棒槌,我問他問什麼收藏這個,矮小男人說這是烏木,發現它的人暴殄天物,做了洗衣棒槌。 ”
“我還沒參觀完,飯已經準備好,小米,炒各樣式的蘑菇,還有些樣式奇怪的東西,矮小男人從小木桶裡倒出酒來,聞起來清香撲鼻,我也不和他客氣,邊吃邊聊。 ”
“我告訴他,自己只是不小心掉下來,只想找條路出去,不想打攪他,也不要他的寶貝,只要送我一程就好。 ”
“矮小男人眼睛閃著光,口口聲聲答應我,不知不覺,兩個人喝了一小桶酒。矮小男人話多起來,拍著桌子喊,三百五十七年啦,我只碰到你一個可以陪我喝酒說話的人。 ”
“我好奇的問他是怎麼來到這裡,他似乎陷入深邃的回憶,石頭人一樣的呆了半分鐘,告訴我還有一些印象。他自稱吳遠,安徽 xx人,他這個人命薄,氣豫,得了肝病,疼的死去活來,下決心醫治,當得知需要幾千塊錢手術費,對他來說簡直晴天霹靂,家徒四壁的他根本無錢醫治,後來老婆也帶著孩子離開了他,再無依靠的他變賣祖產來到北京,排隊等待手術。孤單的他倍感淒涼,尤其是簽字的時候,他不識字,護士把他的名字寫好,他照著畫上去,知道自己把命押在紙上,兩行冷淚打溼白紙,然後懷著忐忑的心情住進最便宜的看護病房。這裡其實是一處偏僻的宿舍改造的,和他同住的是位五十多的老人和他的女兒,老人昏迷不醒,女兒很長時間纔來看一下,他感覺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手術的時候特別緊張,彷彿墜入永無止境的深淵,手術並不順利,他開始恢復意識還沒做完,死亡的恐懼掘住他,無盡的疲憊吞噬他的意志,他清醒的聽到醫生喊,快點快點,病人不行了!對生的眷戀重新佔據主動,吃了那麼多苦,咬牙也不能死!他感覺意識在軟化,心臟在顫動,但始終留在光亮中,活了下來。 ”
“虛弱的吳遠回到小屋,麻藥效果過去,病痛海浪般永無止境的拍打他,回想自己一無是處的一生,和死神擦肩的困境,淚水沁染他的視線,終其漫漫黑夜,無法抹去,然後,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出現,鄰牀的大叔如同漚燃的稻草,冒出濃密的黑煙,吞噬所有的一切,等我恢復可以活動的時候,來到這裡,而且,所有的病痛都以消失,只留下手術的刀疤,他酒勁兒不小,要撩起衣服給我看肚皮,我及時制止他善意的展示。 ”
“我想這個過程,除了他說的地方離我家比較近,好像沒有相通的地方,對他的遭遇有些同情。我告訴他我要找路出去,他舌頭打彎的說,外面並不安全,強大的邪惡已經甦醒,會重新統治整個世界。我問他應該怎麼辦,他說我們向下挖,這下面還有一層遠古留下的地穴,他曾經去探過險,那裡是死亡都不願靠近的巨大空間,那裡會是安全的去處。 ”
“我不想像老鼠一樣躲在地底,謝絕他的邀請,但這傢伙喝的太多,足足趴了一天的時間才酒醒,這就是我這段時間的經歷。吳遠帶我出來送我把短劍,做工精緻,可以放在袖子裡,我從西直門的樓下爬出來。 ”十三說完,陷入短暫的停頓, ”璡哥,我到公主墳,大蔥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吧。 ”
聽他這麼說,可璡感覺隱隱的不安, ”你多小心,危險緊隨著我們,他是獵人,我們是獵物,只有像動物一樣警覺,才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活下去,而且我們在明處,雖然知道威脅逼近,但到現在還不知道要面對的敵人。 ”
“可能是決明吧,聽吳遠的意思應該是這樣。 ”十三喘著氣,”好久沒坐這麼遠十一路了,璡哥,你說我走到門頭溝腳底會不會起繭? ”
“你這腳去西天取個經都沒問題,當心啥。我對吳遠的印象不好,感覺他隱藏什麼秘密,可能的對手第一感覺是方孝孺,他把靈魂出賣給決明,而決明還要往後排,其實給我的感覺是他已經掛了,而且已經涼透,復活的可能性不高,排第二位的是上古之神上無,決明都只是他的影子,但這麼個傳說級人物有沒有還難說,但是不管是誰都無關緊要。 ”
“怎麼能無關緊要呢,看起來像是要滅族的情形。 ”十三忍不住。
“所以才說無關緊要,咱們在這些人面前只是螞蟻般的角色,能夠拯救世界的是英雄,咱們面對腿軟的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可璡平淡的解釋。
“說的也對,再大也超不過核桃大的膽兒,膽兒大了也就核桃大的勁兒,那句話怎麼說著 ”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可璡補充到。
十三同意, ”嗯,挺帶感的?!?
掛斷電話,可璡陷入短暫的沉思,直到小易大夫起身,簡單的檢查可璡,嘴角翹起, ”情況還不錯,開始好轉。 ”她轉身給可璡倒開水,餵給他喝, ”其實你傷的很重,能挺過來不容易,但是左肋的傷無法痊癒。 ”
“那要謝謝你,命是撿回來的。不過我還是難受的要命,疲憊的要死,卻死活睡不著。 ”
“再過一段時間就好,相信我,多喝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