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到西平區(qū),由于地面凹凸不平陷入了泥溝內(nèi),啟動幾次都無法從泥溝內(nèi)開出,并且深深陷入。
尤辰覺得今天,使自己心煩的事情太多了,仿佛自己快要發(fā)瘋似的,一拳砸在坐椅上,緩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那沉悶的聲響把飄零的魂給震了回來,她轉(zhuǎn)回頭望他,問著:“你怎么了?”
尤辰?jīng)]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從駕駛坐上站起來,慢慢地走了出去。飄零和方曉曉相互望了一眼,跟隨而去。
“你這人怎么一陣兒一陣兒的!”飄零埋怨道,然后轉(zhuǎn)過頭對方曉曉說:“曉曉,你家在什么地方。”
“前面那間瓦房就是了!”方曉曉一面說,一面向前走去,為二人帶路。這三人還未靠近小屋,便聽到屋內(nèi)傳來夏淑蘭扯著一副嗓子大喊大叫的聲音。飄零的心底突然焦急起來,為方曉曉在這樣未素質(zhì)的家庭里長大而難過,腳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這時,方云深從那間屋內(nèi)跑了出來,手中死死捏著一大把零錢。后面跟著夏淑蘭,她高高舉著掃帚在空中揮打著。
“你這個不要臉的畜生……”
方云深拼命地跑,大喊一聲:“滾開……”向飄零沖了過來,順勢把她推向夏淑蘭,尤辰見狀心驚地怦怦跳個不停,伸手拉住飄零,兩手相觸,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手指從他手心還未握緊之時,滑開了。
這樣的場景,跟墜車時一模一樣,甚至連他的眼神都完全一樣。霎時觸痛了尤辰的心房,“不要!”出乎意料的一句話,從他嘴里冒了出來,“不要離開!”
方曉曉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臉就像張紙一樣地慘白。飄零的身子輕飄飄地向夏淑蘭倒去,那高舉的掃帚頓時失去了平衡,打往飄零的腿上。
尤辰睜大眼睛,看到飄零一副要流淚,又像是因委屈、疼痛而受不了皺著眉頭的樣子,徹底激怒了他今日壓抑已久怒火,使得他憤怒得瀕臨發(fā)狂的境地。垂在身側(cè)的手也緊緊握成拳頭,右腳用力掃了出去,方云深因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襲擊,捂住腹部躺在了地上。
“小辰!”飄零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拉住向夏淑蘭走去的尤辰,說:“不要打人好不好,我拜托你不要動手打人。”
此刻所有的人都仿佛靜止了一般,以凝視著兩人的姿態(tài),保持著原有的姿勢。
見他沒有說話,飄零繼續(xù)說。聲音也變得很深沉,也越來越小。“不行吧?這樣很困難嗎?難道什么事情都非得用拳頭來解決嗎?別人是無心的。”
那越來越深沉的聲音,深深地刺痛尤辰的心,讓他難受。這包圍著她的不愉快的氣氛,讓他難受,并一次又一次地用腳踢著地面的泥土,作為小小的泄憤。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不說話,坐在方曉曉屋內(nèi)的椅子上,而一個木柜上的收音機(jī)被方云深開得很響,里面正在播送著粗獷狂野的樂聲,喧囂著,呼叫著,使氣氛并不顯得尷尬!
方德坐在一旁,并沒有和二人打招呼,仿佛不屑于理他倆似的,翹著腿喝著他的燒酒,隨著音樂搖晃著自己的身子。夏淑蘭低罵了一句,從外面端來兩杯茶,放在桌上。方云深立刻奪過一杯,咕嚕咕嚕地大口喝著,然后又專心的傾聽著收音機(jī)里的音樂。
夏淑蘭伸手啪的一聲扇向他的頭罵道:“這是給客人的!”
方云深心中不爽地嘟噥著嘴,但始終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夏淑蘭伸手又扇了他一個耳瓜子,大聲叱責(zé)著:“你窮叫些什么?就欠沒揍你一頓是不是?!”
方云深憤憤的對著桌角踢了幾腳,然后泄憤的把收音機(jī)的聲音播大了幾倍。眼角的余光卻緊緊瞄著飄零,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看到這樣的一幕,飄零悲觀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仿佛這一家人的性情也在這間狹窄的小屋內(nèi)畢露并且緊緊擁抱,也驅(qū)使人有種想不停地走來走去的沖動。她猶豫了好一會,才說:“哪個……阿姨……”
“干什么?”
夏淑蘭轉(zhuǎn)過頭來望著她,聲音冰冷毫無溫度,并且又快又急,顯示出了她的性格。使飄零心情一時竟憂郁起來,想起母親那慢聲細(xì)語,溫柔可親的聲音。相比之下,夏淑蘭給人一種如狼似虎的感覺,一時間讓飄零呆楞住,想說的話突然全被嚇沒了。
尤辰見飄零無說話的意思,便開口對夏淑蘭說。他也很想趕快離開這里,心中一直為飄零的傷而擔(dān)心的急如星火。
“曉曉的衣服是飄零送的,請你們別責(zé)罵她。還有一件事,就是希望你們同意曉曉去飄零父親的公司上班。”
一聽這事,夏淑蘭的態(tài)度一瞬間變得稍微溫和,而說出的話卻貶低了自己:“多少錢一個月啊?我們的女兒可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
飄零驚訝地抬起頭,徹底看透這一家人的那副嘴臉。也不詢問是否是騙局,只要聽到錢這個字,眼中閃爍的光芒,突然之間就變得格外鮮明了。
尤辰吐出一口氣,“這個你們考慮一下,如果贊成曉曉去上班的話,就給飄零電話。時候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阿姨和叔叔。再見!”轉(zhuǎn)過目光,他拉著飄零的手就往門外走去,撞上去外面賣藥膏的方曉曉。
“你們要走嗎?不多坐會兒?”
“不了!”尤辰不耐煩地說:“事情已經(jīng)給你父母說清楚了。愿意的話你就打電話給飄零。”
“這藥?”方曉曉吞吞吐吐地說。
“謝謝!”尤辰接過,飄零本想對曉曉說什么,卻被尤辰拖著離開了。方曉曉凝望著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種空空落落,酸酸的感覺。
“呦,沒想到我們丫頭還認(rèn)識這么有錢的人?”夏淑蘭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去公司上班,錢一定挺多的吧?”
方曉曉沒有說話,走回房間關(guān)了門。
而小港外,尤辰啟動著車,一邊喃喃地說個不停,而飄零則是不發(fā)一語地沉默著。
“你的傷還痛嗎?……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我問你話呢?你能不能回答我一聲?恩?”
“我心情很不好,你別跟我說話!”飄零不悅地說,胸口被堵得很難受,索性也把目光轉(zhuǎn)向窗外。
尤辰雖然知道飄零因為心情不好,現(xiàn)在不想聽任何話。但她那態(tài)度,使他覺得自己不僅頭快破裂,連耳朵里都不斷充斥著嗡嗡的叫聲,他只希望她能好好地跟自己說說話而已。
他猛力轉(zhuǎn)動方向盤將車停住,扳過她的身子,“跟我說,傷口痛不痛?”
飄零依舊一個字也沒說。尤辰不禁又生起氣來,半晌,壓抑著自己脾氣好言相勸道:“你說句話好不好,你的傷到底痛不痛?”
飄零抿了抿唇,忽然側(cè)過臉去。就在這個時候,她口袋里的手機(jī)響了起來。是遙打來的。當(dāng)她想接電話的同時,尤辰把它搶走,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飄零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尤辰雖然知道這樣做不對,但他可不允許任何人妨礙,對她的傷也無法坐視不管,伸手觸摸她腿時,飄零的身子像被電擊顫抖了一下,立刻把雙手按在衣裙上。
“讓我看看。”
尤辰嘴里吐出的話,令飄零誤解了,不知他倒底哪根筋不對勁。心中產(chǎn)生了火一樣,手起掌落,一巴掌硬生生打在了他的臉上。
尤辰怔了怔,眼睛瞇得細(xì)細(xì)長長的注視著飄零,仿佛開始爆發(fā)出他的憤懣,而他那冷酷的眼神,飄零瞄過一眼就已令她感到不寒而栗,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尤辰高高舉起打算還擊的手掌,卻在接近她臉的那一刻,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逐漸緊握成拳,嘴角還發(fā)出哼的一聲。
一天的驚恐、疲累、憤怒令他失去了任何耐心,粗暴地捉住她的手固定在椅子后面,不顧飄零的掙扎,用左手牢牢地筘住。他在心里猶豫了一下,伸出右手掀起她的裙子直到白皙的大腿上,露出一片淤血之處便停止了。
飄零皺了皺眉,見尤辰原來是關(guān)心自己的傷勢,趕緊一邊變換臉色,一邊把厭惡的情感壓抑住。胸口卻赫然涌起一種酸澀,有種想哭的沖動。尤辰放開了她的手,把藥膏涂抹到上面,由于苯手苯腳的他力道過大,使飄零痛呼起來,眼圈驀地紅了。尤辰強(qiáng)忍壓抑住內(nèi)心的傷痛,故作輕松地對她說,卻顯得那么生硬和別扭。
“明天就會好了!……對不起……我真苯……真奇怪……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
在那一瞬間,飄零發(fā)出近乎悲鳴的哭聲。雖然捂住了嘴,想要阻止自己哭出來,但卻不能控制,像要把今天所遭遇的一切用眼淚來洗盡。
尤辰最怕女人哭,特別是見心愛的女人哭。飄零這么一哭令他束手無策起來,慌張焦急地把她的頭靠在自己懷中,像是在求饒似地說:“飄零啊……對不起……別哭……我求求你別哭了行不行……你告訴我,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不哭……”
尤辰的心中一片苦澀,緩緩地抬起頭,眼角的余光看見放在車上,不知是以前哪個女人所留下的一對陶瓷娃娃,立刻一只手拿起一個,自言自語著。
“小辰,你怎么可以把飄零惹哭呢?你真是壞蛋,大壞蛋!”
“對不起,我知錯了,是我的錯,我已深深的悔過了。”
“好,這次就原諒你。”尤辰搖晃著手中的陶瓷娃娃,瞟了一眼止住眼淚的飄零,松了一口氣道:“我們的飄零大人有大量,你就別生小辰的氣了!笑一笑嘛,你笑起來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飄零轉(zhuǎn)過頭,奇怪地看了一下他,心情舒坦得像是春雪融化似的。雖然她想要笑卻笑不出來,只是緊緊地閉著嘴巴。
尤辰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飄零又稍稍地凝視了尤辰一下,眼神漸漸陷入沉思,半晌開口說,有些語無倫次,一會說對不起,一會又說謝謝。搞得尤辰一愣一愣地,不知怎樣才好。只是飄零最后的那一句話,使他的心神猛地彈了回來。
“你起先跟我說,讓我告訴你,要怎樣做才能讓我不哭,是嗎?”
“恩。你說吧,要怎樣?”
“我要這對娃娃。”飄零露出微笑,猶豫了下又說:“然后你把起先給娃娃配音的那些話語,站在大街中間去再說一遍。”
“你?”尤辰的表情立刻暗了下來,頓時瞪大眼睛望著飄零,但見她眼角泛著淚光,一時無策,心中雖有不愿,但還是從車上走了下去。他先點(diǎn)上一根煙,把煙深深地吸進(jìn)去后,站在大街中央,連珠炮似的把話重復(fù)了一遍,當(dāng)然也失去先前話語中的感情。只是他的這一舉動引起過路人的莫名回視,令他的臉唰的一下就紅到耳根,遮遮掩掩地跑到車內(nèi),瘋狂地飚著車開往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