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心中暗暗做下決定後,見林外那兩人已朝她們走來,胤禩走在前頭,神色有一些沉凝,那如玉面龐對上她時,淡淡地動了嘴,眼底始終帶著一抹虧欠。
她心底一沉,剛將視線別過,便見胤禩身後的人一身*的,身子還在微微發抖,那沾滿水珠的妖嬈面容有些微黯淡,雙瞳間幽暗光火明滅不定,似乎是在隱忍著,出奇地未曾看她一眼。
想來,恐怕是被胤禩好生修理了一番。
她竊笑地勾了下脣,胤禟猛地擡眸,正巧將她的神情納入眼底,忍不住微微咬了下脣瓣,突地於一剎間冶豔展笑,卻倍顯陰涼鬼魅。
猛打個激靈,楚依退後一步,側過身子道:“我們先回去吧……”
“三嫂,讓你這般不快是我的錯……”胤禩忽然出聲,上前一步,見楚依不願意面對自己,便只好嘆息了一聲,“客棧的房間沒有變,一直爲三嫂留著。看這天色,還是披件衣物吧。”說著,解開外袍,交到憐春手上。
“不用了。”楚依神色淡淡,伸手推了推憐春,用眼神示意她還回去,憐春惦記著楚依的身子,又不敢駁她的逆,便有些左右爲難於兩人間流轉視線。
胤禩見她性子執拗,分明已凍得人都在打顫,懷著三個月的胎,方纔又受了那麼重的寒氣,怎可披著溼衣回去?
他眼底那一絲溫潤漸漸沉下,態度顯得強硬起來:“那如此,倒不如叫我也溼了一身,還公平些。”話畢,他作勢轉身。
“八阿哥!”她叫了下,目光閃爍,半晌才道:“我換……”指了指林子,“憐春,隨我去那邊。”
“是……是……”
憐春這才喜上眉梢,忙挎著胤禩的外袍,隨楚依往林子裡走,直到避到一處僻靜處。
她探頭看了下,見那兩人背身對站著,微側著臉,不知在交談什麼。沒再多想,收回視線忙退□上溼冷的衣裳,穿上胤禩給的袍子,隨手繫了根黃絲帶裹住,只露出一截玉嫩白頸。
穿戴完畢,這纔在憐春地攙扶下走了出去。
遠遠地,便見林間有人走來。
身著寬大袍子,身形嬌弱纖細,那一根黃帶子繫著,卻又在行動間隱約地露出一抹茭白美肌。
此時天色還是詹亮,日光刺目,透過斑駁樹影,將那一抹恍若驚鴻翩影映得越發脫塵出衆。
螓首微擡,淡掃蛾眉,一抹朱脣點紅清妍。
她的臉色略帶窘迫,穿著這身外袍總覺著有些怪異。見他們一道投來視線,楚依忍不住輕輕咳嗽兩聲。
胤禩只一霎閃過驚豔,隨後便淡淡柔柔,然胤禟卻赤【裸】裸,似要將她燃盡般,火熱灼燙。
楚依衝動地想,是不是可以拿塊石子砸瞎胤禟那死禽獸的眼珠子?
可惜現實往往是殘酷,她除了衝動,靠——還是衝動。
“你們……是直接回府嗎?”
胤禩點了點頭,擡頭看了一眼天色,便道:“這時辰,到了也該是黃昏,早點動身也好。”
楚依半咬住下脣,躊躇半晌才道:“那……順便帶上我,我也回去。”
胤禩有些怔愣:“三嫂不是出來散心,這才半天功夫……?”
她眸子閃爍了一下,心情卻有幾分沉重。
——出來才半天工夫,可誰知這半天工夫府裡頭又能整出多少事來?她可從來沒小看過那些個後院女子的滋事本領,絕對一個賽一個。
“只是回府有些事兒,不想耽擱。”她有些迴避開胤禩注視的目子,聲音淡淡地道。
他微一蹙眉,神情似乎也有些沉凝:“可是緊急要事?”
她表情忽然一怔,半晌沒有搭話,胤禩見她的神態似有幾分遊魂,不覺張口喚了一聲:“三嫂?”
倏地眸子一閃,似是驚醒過來,脣瓣沒什麼血色:“算不上什麼要緊的事兒,但我……也確實不想逗留了。”聲音頓了一下,見胤禩探尋迷疑的目光看來,楚依笑了下,“我也曾與八阿哥說過,過去不開心的事兒,終歸還是忘了好。就算記著,也用不著太過執念而傷人傷己。我不過是……想通了。”
——但是事情的真相,她卻不可能不追究。
未曾有人開口,氣氛一時間顯得沉悶起來。稍許,才聽胤禩帶著嘆息的聲音緩緩響起:“若三嫂能如此想,自是好的。”
她瞅了胤禩一眼,又瞅了一眼胤禟,心想老康怎麼這麼有本事,生出來的兒子真是包羅萬象,啥都有。可惜啊……基本都被雍正的鐵血手腕給幹掉了。
輕咳兩聲,道:“那我們先回客棧,我有些東西還需要收拾。”
“嗯。”
待她們回到“春如舊”,楚依連忙小跑著進去。
一路沿途沉默,到街市便遭到衆人圍觀。微垂著頭,奈何胤禩和胤禟實在太招眼,而楚依作爲女子,一身男子外袍披身,終歸是不雅而怪異的。
許是她跑得急了,沒怎麼瞧路,臂膀與屋內出來的人不慎相撞,因受了寒氣,身子早已虛弱得不行,這一下便整個人向後倒去。
憐春跟在她後頭,當下嚇得失聲叫道:“福晉——!”
楚依腳一滑,驚恐地心臟亂跳,但下一刻,背部便抵上一雙強有力的臂彎,那人擁著她一使勁,便扶正了楚依的身子。
餘驚未定,閉著眼大口喘氣平息內心的劇烈波動,等稍稍安穩後,才一咬牙轉頭瞪著來人:“你這人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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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聲夏然而止,楚依突地怔住,懵懵愣愣地瞧著來人。
那人忽而伸手,將袍子攏緊了幾分,掩住那顯露的精巧鎖骨,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爲何會出現在此處。只蹙著一對不粗不細的長眉,微沉聲:“原以爲會有些長進,竟還是如此莽撞。……穿成這樣,竟也不避諱,你倒越發無所顧忌了。”
憐春識相地退到一側,並未參與他們之間的互動,眼兒時不時偷摸地瞅兩下,立刻又在他們詭異的氣氛中倏地撤回。
福晉和四阿哥之間……感覺真奇怪。憐春心底想著,確不敢再細細琢磨下去。
這邊,楚依十分糾結抓狂,心底暗暗咒罵老天,怎麼走到哪兒他都會出現,真是陰魂不散!
而且,還是在穿成如此德行的情況下被撞見,更讓她窘迫郝羞!
她憂鬱了,連帶著氣色都顯得懨懨病態:“這應該與您無關吧。”有些帶著小任性的話語,又有些似被他羞辱般的氣憤掩在。
話罷,朝憐春使了個眼色,後者卻懼怕地搖搖頭,瞧得楚依那個氣啊!
這死丫頭!
下意識地咬緊脣瓣,見胤禛只是微微蹙眉,一對漆點如墨的眸子深邃幽暗,她別捏地暗自擰了下胳膊。
不講話是吧,不講話她可走了!她一個轉身,便朝隔壁屋裡頭大踏步。
“你先停下。”胤禛忽然出聲,嚇得楚依心跳一震,但卻是一步都未曾再踏出去。少許,便聽屋裡頭有人交談的聲音,絮絮半刻,見胤禛已走了出來,手中捧著碗熱茶,還冒著白霧。而他身後,是十三阿哥胤祥。
胤祥見了她,陡然地發笑:“我便說是誰呢,這般與四哥說話。這一看,果然是三嫂。”
楚依忍不住眉頭一抖,她一直覺得自己對胤禛的態度還挺恭敬,貌似是這丫總是神出鬼沒,對她糾纏不清吧!
胤禛上前一步,將熱茶端到她面前:“分明是有了身孕的人,還這麼胡鬧。你受了涼,喝吧。”
楚依退了一步,面帶狐疑地睨著他瞧,此番警備舉止惹得胤祥撲哧一樂,而胤禛的手頓了下,面上表情有幾分深沉古怪。
“三嫂莫不是以爲四哥會在這裡頭下藥吧?”
她咬著牙,分明一眉清目秀,端雅秀致的男子,怎麼倒隨著胤禟有幾分痞癩性子?想起那時假山初見,楚依忍不住微微嘆息,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胤祥有些納悶她的表情,約莫察覺出是自己說得有幾分過,便咳嗽兩聲道:“三嫂莫要介意,作爲三哥的弟弟們,見嫂子如此,關心是應當。這茶有驅寒保暖之效,是四哥專門從府裡帶出來的,可不是隨便哪裡都能買到的。”
噗——喝個茶還專門從府裡帶出來?
楚依頓時覺得胤禛真真是謹小慎微,方面都考慮地極爲周到,只得先接過那茶,清淡而舒心的茶香嗅入鼻尖。
她喝了一口,暖意沁入肺中,似乎如一股溫泉汩汩淌入肚腹,撫去寒氣,立時便感到身子舒坦不少。
胤禛那張一如既往深沉的臉孔也有了幾分舒緩,他道:“多注意身體。”
楚依心底一跳,尷尬地別過頭去,嗯了一聲後,又將喝完的茶杯遞回去,語氣不再似方纔那般生硬:“謝、謝……”
話畢,也不等胤禛開口,揣著一顆莫名亂跳的心,慌慌地轉身推開房門,便匆匆跑了進去。隨後,憐春也低著頭跟入內。
胤禛站在原地,面色有一霎的鬆怔,轉而,忽地嘴邊劃開一絲極淡的笑紋,漣漪流動,氣華自斂。
好吧,人家不賣【萌】了,人家去鑽研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