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這樣一問,紫藍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道:“奴婢想起來了,富公公有來過。說是皇后娘娘落下了玉佛珠,轉手替皇后娘娘送了進去。那玉佛珠,當時就擱在茶盞一側。”
因著紫藍的話,如寶好似重新燃氣了希望一般,連連點頭:“不錯,皇上,親身想起來了。富公公的確有來過!”
皇帝見事情有了一絲轉機,心頭也是一鬆:“常永貴,富開何在,把人帶上來。”
儲秀宮出了事兒,富開一直都立在西暖閣殿外候著。不曾想這事兒,竟然落在了自己個兒頭上,當即就有些發懵。“皇上,奴才冤枉啊。皇后娘娘成孕以來,每日必誦經禮佛,這串玉佛珠更是娘娘平日裡攥在手上的。
奴才不過是替娘娘拿著罷了,成日裡也是這樣的,怎的湊巧茶盞被人下了毒,就來懷疑奴才投毒呢?這奴才未免也太冤枉了……”
皇后定了定神,揚聲問富開道:“那你有沒有投毒在本宮茶盞中?”
富開哎呦一聲,無比委屈:“皇后娘娘,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何況娘娘對奴才有恩,奴才哪裡會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兒。”
“說沒有不就得了,哪兒來的這麼多廢話。”皇后根本不覺得會是富開所爲,只對皇上道:“臣妾不過是湊巧忘了玉佛珠,也不是精心安排的。正好富開空閒,便要他去取了。他又怎麼能一早計算到這一層,這麼容易就給本宮下了毒。”
如玥鄭重的點頭,像是很贊同皇后的話:“皇上,臣妾也這麼認爲。若真是富開投毒,恐怕早已得手了,畢竟是日日陪著皇后的人兒。”
如寶一聽,險些咬著了自己的舌頭,如玥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就是認準了自己是投毒的人嘍,那麼爲求自保,她會把自己推出來麼?會說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個人的主意,根本與她如嬪沒有半點干係。
皇上這麼寵她,一定會信她的話吧?如寶忽然覺得,這一次比被她丟下華蘭池還要可怖,竟然是必死無疑了。
皇后趁勢想壓倒如玥的凌厲:“皇上您也聽見了,連如嬪也覺得不可能是富開所爲。那麼究竟還會是誰,已經呼之欲出了。既然如此,臣妾懇請皇上聖斷,揪出幕後主使之人。爲臣妾討回公道!”
“皇后娘娘別心急麼!”如玥斂住笑意,稍微吃力的站起身子:“如寶雖然有點小姐脾氣,愛使小性子,可心腸倒不至於這般狠毒。”
“狠毒與否,怎能如嬪覺得能單從一個人的外貌就能看出來麼?”皇后始終不肯退讓,而所有的證據也著實對如寶格外不利。
一時之間,皇帝也是一頭霧水,當真沒有主張。
他憂心的並非是慶郡王福晉有沒有投毒,而是此事會不會牽累如玥。畢竟嫡親的姐妹這一層關係,就是皇后用來要挾自己嚴懲如玥的最好憑證。
“皇上,事情既然已經清楚了,就請皇上儘早處置吧!”皇后刻意撫了撫自己的腹部,又顯露出極盡疲憊之態。
皇帝心中不覺煩悶,可終究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正在六神無主之際,吉嬪帶著石御醫如及時雨一般的趕到了養心殿。
“皇上,臣妾受如嬪娘娘所託,帶著石御醫往皇后娘娘的儲秀宮檢視了一番。終於弄清楚了皇后娘娘茶盞中的毒是怎麼被人放進去的。還請皇上允許臣妾細細說明。”吉嬪的聲音猶如一串驪珠,顯得格外悅耳。
皇帝欣喜,面上雖無表現的這般明顯,可心底卻涌出一絲感激:“吉嬪你只管詳加說明就是。”
“是。”吉嬪掏出一個深藍色的錦帕,謹慎的打開:“皇上請看。”
常永貴立即將帕子呈獻於皇帝面前。只見幾片薄薄的白色片狀物貼在帕子上,周圍還有些水漬。“這是什麼?”皇帝疑惑道。
“是蠟油。”吉嬪正了正臉色,眉宇間揉進了幾分英氣:“是臣妾在皇后娘娘寢室的側殿,打翻的那盞毒茶茶水湯裡找到的。”
“蠟油?”皇帝微微一想,便即刻明白了。“你是說,有人將毒藥裹緊了蠟丸中,因著水熱的關係,蠟丸一點點的融化,毒藥才慢慢釋放出來,混進了茶水之中?”
“不錯,臣妾也是這樣認爲的。”吉嬪睨了皇后一眼,冷冰冰道:“起初臣妾也不明白,何以下毒之人要選用這樣溶後有色有味的毒藥,而不是殺人於無形的那一種,現在臣妾終於明白了。兇手就是要讓皇后發覺茶水不妥,根本不會喝下去,而存心揪住福晉在場的罪證,栽贓陷害。”
如玥不禁微笑,長長舒了一口氣道:“既然能證明是蠟丸中裹著毒藥,就說明這毒藥不一定是什麼時候放進茶盞之中的。若說福晉有嫌疑,那儲秀宮上下人等,均有了嫌疑。範圍擴大了,反而福晉的嫌疑卻降低了。
只是臣妾也很贊同吉嬪方纔所言,倘若下毒之人當真是衝著皇后娘娘去的。就不會用這麼精細的功夫,擱這麼破綻百出的毒藥了。倒像是衝著福晉與本宮來的。巴不得皇后娘娘不辨妍媸,怒氣衝衝的治了臣妾的罪纔好。皇上,這事兒峰迴路轉,臣妾倒放不下心了。”
皇帝蹙了眉,喝斥幾名準備茶點的宮婢道:“你們不是說,經由你們的手準備過的茶點絕無問題麼,怎麼好端端的裡面混入了蠟丸竟也不知道。當真是糊塗。”
宮婢們唬得不輕,出了連連告饒,再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實情來了。倒是如玥想起了什麼似的,問皇后道:“敢問皇后娘娘,您服用助孕消腫的茶水,出了儲秀宮的宮婢,還有誰知曉?”
皇后愣了愣神,不覺擰了眉宇:“你問這個做什麼?”
“所謂對癥下藥,便是此人知曉皇后娘娘的茶湯清淡,才選了蠟丸裹著毒,又用溶後有顏色的毒藥之舉。足見這個人很瞭解娘娘您的習性,必然是與您親近之人才能辦到。”如玥詳細的解釋了自己的疑心,其實這個人的名字早已呼之欲出。
“淳嬪娘娘!”紫敏失聲道:“奴婢記得,淳嬪娘娘曾幾次侍奉皇后娘娘飲下此種茶,對這茶的配方也格外清楚。”
“淳嬪?”皇后的臉色“唰”的一聲白了下去。不用說,旁人也知曉,皇后與淳嬪的嫌隙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說來,淳嬪在這個時候挑起她與如嬪的不合,坐收漁人之利也未嘗不可。“去把她帶來,讓皇上詳加查問。”
旁人也許看不見,如玥的心這纔算是真正的放下來。戲唱到這一會兒,主角總算是要出場了。
常永貴鐵青著臉色,把淳嬪帶來了養心殿。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可這養心殿鬧騰的厲害,淳嬪又怎麼會一點也察覺不到。
“皇上萬福金安,皇后娘娘萬安。各位姐姐好。”淳嬪照舊是一副乖巧柔順的模樣,看不出一點的心虛與不妥。
如玥淡淡的笑,漫不經心道:“前幾日淳嬪娘娘來我宮裡探望,還陳贊本宮孕中風采不減,又不似皇后娘娘水腫的厲害。那麼淳嬪妹妹,您今日再看看,本宮的氣色與皇后娘娘相比,究竟如何?”
此言一出,皇后的神情便是一滯:“怎麼淳嬪都瞧出本宮水腫的厲害麼?倒是如貴人還是那麼明豔奪目。”
淳嬪有些尷尬,只嬌美笑著:“皇后娘娘莫要動怒,想來是如嬪姐姐素來身子強健的緣故,所以纔不及娘娘這般受累。不過孕中的辛苦倒是一樣的,都是爲了皇上綿延後嗣,功不可沒。”
“也是呢!”如玥撫了撫鬢邊的石榴金簪,洋溢著幸福的笑顏:“淳嬪妹妹的心是最細的,來我宮裡坐坐還帶著孃家在宮外置辦的金器贈了本宮未出世的孩兒。哦,對了,不是還有一對並蒂蓮的金簪麼,正是如寶頭上別的那一對,皇上看著可好麼?”
淳嬪雖然不知道如玥意欲何爲,但畢竟猜到不會是好事兒,遂道:“臣妾不過是首一次見福晉,聊表寸心也是應該的。何況臣妾也請孃家打製了一套金器,贈與的了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兒,對兩位娘娘的心都是一樣的。”
“好一個都是一樣的。”皇后的語調陰陽怪氣,聽得淳嬪格外不自然。“本宮聽福晉說,正是因爲去了淳嬪宮裡叨擾過,覺著不好意思,才急著來本宮宮裡請安,可有這麼回事兒?”
如寶一個激靈,也馬上明白了過來:“回皇后娘娘,臣妾入宮相伴如嬪娘娘足足三月,是因著御醫吩咐成孕頭四個月最是不易挺過,因此妾身不敢邁出永壽宮半句,精心的侍奉在長姊身旁。
後來,淳嬪娘娘來過,又贈送了禮物,長姊按宮裡的規矩讓臣妾去回禮。妾身是得了淳嬪娘娘的教誨,才知曉該去儲秀宮拜見的禮數,這才央求長姊同意,攪擾皇后娘娘安歇。若是,若是妾身沒有去,就不會有下毒一事,更不會憑白的連累了王爺與長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