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蕭司權的眼神十分慌亂,蕭府用沈薇沈樂兩姐弟來對素年的事情他知道一些,可他卻不知道,沈樂這樣一個小孩子,竟然受到這種樣子的虐待!他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這些……,是在蕭家受的傷?”蕭司權吃驚的語氣不是作假,雖然他知道沈樂和沈薇的事情,但只是知道,卻并沒有真正接觸過或者參與,只是遠遠瞧過一次而已。
蕭司權并不認為蕭老太爺的做法是正確的,事實上,他反對過,可是那個時候,在蕭老太爺的眼里,蕭司權的反對是有些婦人之仁了。
雖然這個計劃確實陰毒了些,但必然是有效果的,蕭老太爺強勢了一輩子,自然不會為了蕭司權的意見而改變主意。
可蕭司權此刻卻十分后悔,為什么他當初沒有強烈反對?為什么他會那么懦弱連反抗都沒有徹底?莫非他心底也是認同蕭老太爺想法的?!
不……,蕭司權后退了一步,他真的沒想到會這樣,他的長子今年也是這個年歲,他怎么可能會認同這樣的做法?蕭家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不對,我并沒有聽老爺子這么做過,蕭家只是將他關起來了而已,難道是那些奴仆,背著我們做的?”蕭司權仿佛有些失神,低聲地喃喃自語。
“蕭家的奴仆就不是蕭家的人了?若不是主子縱著,哪家的奴仆會有這個膽子?蕭公子,你覺得你們蕭家如今的境況很冤屈嗎?不冤,真的一點都不冤,我沈家的血脈被你們折磨成這副模樣,對一個才六歲的孩子都能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蕭家還有什么資格存在在這世上?”
蕭司權手腳一片冰涼,他想說不是的,蕭家里也并不都是這樣的人。可沈樂就坐在那里,兩只腳踝都包扎著,看著自己這個蕭家人,眼里的驚恐完全遮掩不住。蕭司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蕭司權才緩緩地低下頭,只聽“嘣咔”一聲輕微的響聲,素年的眼睛落在了蕭司權已經變了形的小手指上。
素年微微瞇起眼睛,蕭司權疼得臉有些變形,可他硬是忍住,抬起頭,看著沈樂,“對不起,對不起……”
……。蕭司權后來離開的時候,已經不再提蕭家的事情了,他不知道還有什么立場能夠說得出口,他今日會避開蕭戈來找素年,也只是為了自己的三個孩子。他們才那么小,蕭司權不想讓他們流離失所。
可是,沈樂也只有六歲,是了,沈素年說的那句話很對,有膽量做,就要有膽量承擔后果。蕭司權苦笑著離開,鬢發滿是汗水,他能夠償還一點,就償還一點吧,這樣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償還更多了……
素年之后一句話都沒有問沈薇和沈樂的意見,就好像蕭司權并沒有出現過一樣。只是晚上跟蕭戈說了一下。
“如今蕭家外債累累,已經幾乎將能賣的東西都變賣了,卻還未還清,老太爺死了以后,蕭家已經分了家。分為兩支,你說的這個蕭司權我倒是聽過,似乎還有些意思。”蕭戈想了想,將他知道的說出來。
“恩,跟另外一個比好多了?!彼啬晗氲氖鞘捤痉?,那個眼睛放在頭頂,恨不得每個人都順著他的意思,完完全全遺傳到蕭家老太爺的那個男子。
蕭戈說,蕭家這會兒是窮途末路了,蕭司放那一支早早地離開了京城,將債務全部壓在了蕭司權的身上,蕭司權卻沒有逃走,帶著他的妻妾和三個孩子,仍然在京城里支撐著。
“他們是蕭家二房的后人,當年我爹被逐出蕭家之后,大房和二房沒多久也分了家,老太爺跟二房一起,大房如今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蕭司權是打算將蕭家一力扛起來?!?
素年不語,蕭司權今日的做法,讓她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至少不是個會推卸責任的人,只是……,她也不好為蕭家說情,畢竟受到實質傷害的,并不是她。
哪知道第二日,素年在給沈樂去換藥的時候,沈樂竟然異常平靜地跟她說,“夫人,若是您能夠幫助蕭家,就幫幫吧?!?
素年的手一抖,研磨好的藥粉倒得太多了,“哎呀哎呀,不需要這么多的,浪費了……”
先將沈樂的傷口處理好,素年才在沈樂的面前坐下來:“為什么這么說?”
素年注意到,沈薇的眼里還是有些不樂意的,但她卻沒有反駁弟弟的話。
“夫人,林先生說過,以德報怨,沈樂不敢相忘?!?
“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
“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沈樂雖然暫時還做不到這樣真正的豁達,卻也是愿意盡力的,夫人,沈樂知道您對我們姐弟二人是真心相待,沈樂卻不希望蕭家人以后將這筆賬算在您的頭上,蕭家的后人若是心存不忿,這種事情,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素年震驚了,莫非古人的智商真的要更勝一籌?才六歲的小娃子就能夠說得這么頭頭是道了?關鍵他的態度里一點勉強的意味都沒有,他才六歲??!都已經有這樣的心性了?
“那么你就甘心?”
“不甘心,所以沈樂想要努力,想要讓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而不是借助他人之手,否則,沈樂永遠不會甘心。”
素年覺得她不要再跟沈樂說話了,越說她就越覺得自己的覺悟太低,“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你努力吧?!?
說完素年就走了出去,正好看到月娘和阿蓮正帶著平哥兒曬太陽,她快步走過去,看到平哥兒青蛙造型趴在那里,露出圓圓的小屁股,忍不住輕拍了一下,“長點心啊!不然在這里是混不下去的!”
平哥兒好奇地歪過頭,素年竟然發現在他的手里,還有一小塊啃得面目全非的磨牙餅,那圓嘟嘟的下巴上糊得滿滿的,瞧見了娘親,平哥兒只萌出一個小白點的嘴一咧,討好得笑開了花。
真是不能比……,素年用帕子將他下巴的面糊擦干凈,“你是小狗啊,趴著啃東西?”
平哥兒傻笑著,又低下頭猛啃,倒是一旁的月娘有些不安,平哥兒現在的姿勢確實有些不妥,自己光顧著讓他覺得舒服了,也是沒有考慮到這些。
“少奶奶,是月娘沒有考慮周全,我這就將小少爺翻過來?!?
素年抬起頭,“干嘛要翻過來?小寶寶都喜歡這樣的,刺萍,你去抬張案桌,將筆墨紙硯鋪好?!?
“小姐你是要寫字嗎?”
“寫什么字啊,我要將他的這副蠢樣子畫下來,你是不知道,小孩子也就一開始的幾年好玩一些,等到以后想看到就難了,我要畫下來留作紀念,以后讓他也欣賞欣賞自己曾經也有這種時候,啊哈哈哈哈!”
刺萍一臉黑線,看著笑到差點虛脫的素年,無語地開始照她的要求安排,素年可不是說笑的,當真是開始畫了起來,素年的畫工向來很好,只簡單幾筆線條,就讓平哥兒憨態可掬的模樣躍然紙上。
“很好很好,以后他會感謝我的!”素年無比欣慰,將紙張拿了起來風干,樂滋滋地說。
……,很久很久以后,蕭安平長大成人,風姿卓越聰慧過人,似乎沒有什么事情能夠讓他煩惱,只除了他的娘親珍藏的一幅畫,上面還有自己當時“被逼無奈”用小腳丫沾了印泥按下的腳印,他娘親竟然還打算將畫拍賣,冷靜清凜的蕭安平差點沒崩潰!
蕭戈回來之后,素年便向他轉達了沈樂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的,”頓了一下,蕭戈才繼續說:“不過我對蕭家可沒有那么仁義,逃跑的蕭司放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也是他命不好,若是他在京城,說不定就能趕上沈樂的決定也不一定。”
“……”素年無語,不過對蕭家,她也不是真的那么豁達,他們竟然想算計這么可愛的平哥兒,簡直罪無可??!再加上蕭司放的性格她也不喜,便也不說什么了。
“聽說你今日給平哥兒花了一幅畫?”
素年眼睛一亮,興沖沖地將畫拿出來,“來看看,來看看,絕對是要珍藏的?!?
“……”蕭戈知道素年的畫技不俗,可沒想到竟然如此不俗,以至于他看到以后竟然什么評價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定定地看著那副如同一只小狗一樣傻傻地趴著,手里還捧著一個好似骨頭一樣的東西。
畫的旁邊一個小小的紅色小腳印,異常鮮艷可愛……
“這可真是……,杰作……”
“多謝夸獎!”
蕭家的事情,素年便不再過問了,只是某一天,素年出門的時候,看到了蕭司權,和他的三個孩子,一排溜地站在那里,見到她的身影以后,齊齊地給她鞠了一躬,然后就離開了。
素年想,蕭司權脫離了蕭家,也許會有更大的出路,他跟蕭家人似乎有些不同,可那都已經不關素年的任何事了,那將是蕭司權以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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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終于上班了,終于要恢復正常的作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