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印黃統(tǒng)領!此次前來所爲何事!桃醴山莊與惡隼山素來沒什麼仇怨,何故遣兵派將來者洶洶?”大當家大呼問道。
大當家自上而下俯視來者,只見前排數(shù)人,黃印乃熟人英姿挺拔自不必說,有兩個年輕的面孔竟然也有些眼熟,只是距離太遠大當家一時沒有看出是誰,但他心知近期定然和這兩個年輕人有過交集。
俗話說的好“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此時景色殊秀,山林蕭蕭,原是一片天高氣爽的好秋色,可大當家從未像今歲一樣無心戀景。此多事之秋,亦佔一個秋字,倒好生貼切!
上頭的壓力,各方勢力的貌合神離,以及兄弟鬩牆的內(nèi)部爭亂,讓這本就不明朗的局勢更加撲朔迷離,再加上他傲骨錚錚,不畏強權,沒有足夠的理由是不能讓他心悅誠服的執(zhí)行命令,所以說如此強硬的姿態(tài)不僅使實力不俗的他淪落至此,更使他哪怕身陷冒充山賊頭子的窘迫境地也不得安生。
“隨遇而安吧。”大當家回頭看了眼身邊人驚慌失措的眼神,以及充滿依賴的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禁暗自握緊拳頭。
他的身邊盡是些平凡的普通人,既沒有揮斥方遒的熱情與勇武,也無靈犀一點的慧根,但既然因爲命運相識在一起併成爲朋友成爲上下屬,那麼他就有責任也有義務護得他們周全。
山雨欲來城欲摧!大當家緊緊盯著下方整齊列隊的御龍軍,有種壓抑到呼吸滯澀的感覺。明明只有百來人而已,而己方卻是一個器械齊全的千人大寨,大當家的心裡卻出奇的空落落。這種感覺細究起來是可以找到緣由的,御龍軍英姿挺拔,氣度沉凝,似泰山又似幻影,穩(wěn)據(jù)卻又飄忽,更甚者是那股子肅殺之氣,只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人才能體會到,那是一股從死人堆裡戰(zhàn)戰(zhàn)兢兢爬出來的生存者的氣息,也只有他們纔會看到百人表象下的實質(zhì),那是千軍萬馬鐵騎冰河的勁旅啊!
若從表象上探討,那麼亦是有跡可循,百人之中,無一人是可以看透的。要知道,普通人是可以一眼便可看出其深淺的,身懷鬥氣的鬥師亦是可以從若有若無散發(fā)的鬥氣波動中窺探一二,除非對鬥氣的掌控達到精妙的程度,方可給人一種深山霧靄煙雲(yún)繚繞的神秘感。這到底是怎樣的隊伍啊,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在印象裡桃醴山莊可從來沒有這等實力!
大當家想著想著不禁遍體生寒,鬥志全無。
“今日來所爲之事很簡單!”霍傑挺身而出,揚言道。
大當家原本注意力全集中在黃印身上,此時這小輩兀自冒出,讓他不覺一驚,這一驚倒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旋即遙遙相望拱手道:“小兄弟儘管請講。”
“不知大當家可曾知道一位名喚錦魚的女子。”霍傑不卑不亢直入主題道。
“錦魚?聞所未聞啊。”大當家心中暗自鬆懈下來,既然是來找人的,那麼兵燹之災或許可以在惡隼山避免。
“大當家既然不知情,那麼貴公子想必瞭解些內(nèi)幕。”霍傑對於妹妹險遭迫害耿耿於懷,他在提到二當家的時候語氣難免壓抑些怒氣。
“這……”大當家暗自嘆了口氣,心中有所明白,當下命人解除武備,大開柵門,親自下樓而出笑臉相迎道:“既然是來找人的,那麼就沒必要動刀動槍,在下沏一薄杯茶招待各位,待我查明情況定然給各位一個交代如何?”
幾人交換個眼神,霍傑接受了大當家的提議,也是頗爲恭敬道:“這樣也好,我們希望惡隼山可以將錦魚姑娘完璧歸趙。”旋即,便率領御龍軍進入惡隼山寨。
大當家唯諾。
慕容沉痾,霍傑,夜無仇與黃印四人聚集在惡隼山寨總堂,大當家面凝寒霜,中堂站著一少年,錦衣華服面色紈絝。
“錦魚姑娘現(xiàn)在何處!”霍傑問道。
“錦魚?”紈絝少年一副思索相,彷彿仔細回憶而後想到什麼,他一臉恍然,說道:“你說那個小可人兒?哈哈,真是純潔如玉秀色可餐。”
“你!”霍傑與夜無仇對視一眼,心中不覺沉鬱,難道錦魚姑娘已經(jīng)被糟蹋了?其實來的時候他們就沒奢求錦魚還會是冰清玉潔,只是得到證實更加讓他們扼腕嘆息。
“大當家,希望你以後對你的兒子多加管教,天理昭然,豈容他這樣放肆?”霍傑的臉色終於沉下去。
大當家訕笑應諾,但暗地裡卻無奈的嘆了口氣,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jīng),自己兒子的如今狀況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母親的早亡也與自己脫不了干係,這份愧疚,當真讓大當家日夜煎心。
“既然如此,事已鑄就,那麼再追究也沒太大的意義,將人交出來我們帶走,惡隼山便可免遭兵燹之災。如何?”夜無仇斟酌半晌說道。
大當家其實自己心裡也清楚,如果不是百人御龍軍的威懾力過於驚心,他又怎麼如此好說話?畢竟他在江湖也是有頭有臉有身份,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曾讓多少強者倉皇壁之?
所謂正統(tǒng)江湖,就不是一個講理的地方,武修爲能,道義至上,認親不認理,纔是這一瓢沉浮熱血所存的真正地方。能做到心懸日月,不昧良心,便已是可貴至極。
“爹,我們惡隼山豈容他們?nèi)绱朔潘粒≌偌耸址淦鸲郏孟滤麄円越馄坶T之罪,何苦在此和他們婆婆媽媽!”少年叫囂道。
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若不是言談舉止頗爲不肖還真給人一種翩翩美少年的印象。
夜無仇脾氣爽朗,縝密的同時也不失果敢,只見他嚯的起身,雪刃出鞘,仗劍便欲衝至中堂直逼少年。
鋒芒乍露,少年眼中明顯劃過一絲慌亂,腳步不可抑制的倒退兩步。就在夜無仇的身形剛欲衝出之時,一隻手搭在了夜無仇的肩上,柔和磅礴的力量將其阻攔。
“小友還是手下留情,犬子還是我這身爲父親的來教訓吧。”大當家說道。
敬我一尺還你一丈,更何況大當家年齡亦可稱得上長輩,夜無仇連忙拱手還禮,嗆啷一聲,長劍還鞘,重新坐下。
錯金博山爐中殷殷燃著不知名的香料,列成兩班的惡隼山高層面色各異。有能者自然意識到御龍軍的實力所以知道無論事態(tài)如何發(fā)展都要儘量避免發(fā)生衝突,哪怕委屈求全亦可。也有見識淺薄之輩,暗自和同儕嘀咕些長的短的,滿腹牢騷與不理解昭然若揭。
大當家負手踱步至中堂,來到少年的面前,他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他們對視良久,大當家驀然起手,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讓少年腦袋一側,嘴角星星點點見著了血絲。
滿堂寂靜,惡隼山內(nèi)部的人更是鴉雀無聲。大當家這些年來,連罵都沒罵過少年一句,今日竟動手打了?
“今日動手打你,並非屈於桃醴山莊的威懾,更非以此換來惡隼山的安全!能逼我動自己兒子的人,還未出生!”大當家聲音凜然,動人心魄。
衆(zhòng)人彷彿看到了昂然立在中堂之上的一個閃著魅力之光的人格。
但不是爲此,那是爲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