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男裝少苗(下)
盤瓠是沒辦法才閉上眼睛的,想當年它在路村,孩子們和它玩耍時頂多也只是摸摸腦袋、揪揪耳朵、在一起追逐打鬧,因為族人也沒把它當狗,再后來……它便威鎮(zhèn)蠻荒山林了。
可這少女倒好,竟單手就這么把它抱在胸前了,小臂托著它的胸腹、手托在脖子下面,另一只手在捋它脖子和后背上的毛。盤瓠覺得很吃虧啊,就吃虧在自己的個子小了點,不是那種高頭大狗,所以被少女一只手就抱起來了,但也不能把它當寵物玩啊!
盤瓠全身的毛色黃白相間,它不發(fā)威的時候樣子有些憨憨的,確實挺好玩,此刻花腦袋和花尾巴都耷拉了下來,也好像也沒了那股活蹦亂跳的機靈勁。小苗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體香,可盤瓠離她太近了、它的鼻子也太靈了,竟有點想打噴嚏,好不容易才忍住。
噴嚏忍住了,盤瓠又覺得小苗身上的氣息其實挺好聞,竟微有點醉人的感覺,隨即暗暗警惕——難道這姑娘帶著迷香,想趁機將它迷倒?它可是在邊關見過噬魂煙的!閉著眼睛又輕輕吸了吸鼻子,覺得又不像,那是就是姑娘家自身的氣息。
更過分的是,盤瓠是被她一只手抱在胸前的,能感覺到這姑娘在衣服里面貼胸裹著布帛,因為她是扮做男裝啊。而盤瓠太敏感了,隔著衣服仍能有那種軟軟的、暖暖的、有些發(fā)脹的感受——這很有些不對勁!卻又形容不出哪里不對勁,反正它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盤瓠只得在心中暗道:“我堂堂男子漢,就不跟你一個姑娘家計較了!抱就抱吧、摸就摸吧,好好等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負責任的!”
虎娃在一旁憋住了才沒笑出聲,心中暗道這條喜歡撒歡的狗。今天竟被一位男裝的姑娘家給收拾了。而盤瓠都快憋出內(nèi)傷了,還好刀叔適時開口為它解了圍,只聽那大漢說道:“小苗,快把人家的狗放下來。不要無禮。”
小苗這才有些不舍的把盤瓠放回了地上。盤瓠扭了扭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毛。這才感覺緩過一口氣來,心中不禁很感激那位名叫刀叔的大漢。
刀叔又向虎娃行了一禮道:“李路先生,小苗是我的侄子,我們此番是來進山采藥的。他為人年少天真。若有失禮之處,請您不要計較。”
虎娃笑道:“你叫我虎娃就好,這位小苗……兄弟,也沒什么失禮之處啊。”
小苗又說道:“既然你們也是進山采藥的,不如我們結(jié)伴而行吧。這里的路很不好走,有些與外界隔絕的險惡之處,說不定還有很厲害的毒蟲猛獸呢。”
虎娃很痛快的點頭道:“好啊。那我們就結(jié)伴而行吧。”
已有兩個月沒見過別人了,獨自在山野中穿行也怪無聊的,還是前一陣子跟隨倉頡與候?qū)黄鹦杏胃杏X更為開心。如今又碰到了刀叔和小苗,那就一起走吧。聽他們的口氣應該是當?shù)厝耸浚⑼迣@一帶也不熟。
看刀叔的神情仿佛又想勸阻,但張了張口終究沒有說什么,因為小苗已經(jīng)發(fā)出了邀請、而虎娃也點頭答應了。而且虎娃的樣子倒也不像是什么壞人,只不過是帶著獵犬穿行山野的少年。那狗雖個子不大,也應該挺兇悍的,但它很通人性,在小苗面前很溫順。
幾人便結(jié)伴走在一起,同去往山中采藥,虎娃也很感興趣,想看看小苗究竟要找什么靈藥?因為他感應的很清楚,小苗背的那個藥簍是空的,方才的水潭邊就有一些藥材生長,其中有些拿到山外還算比較貴重。可是她根本就沒采摘,難道是不認識,或者是根本沒看上眼?
虎娃也能看出來,小苗的出身可能很尊貴。她行路時撥開那些帶刺的荊棘,使之不刮破自己的衣裳,無意間也會使用了御物手法,否則手指一點,不會整根枝條都順勢讓開的,顯然已有三境修為。
其修為在虎娃眼中雖不算太高深,未必能趕得上盤瓠,但以她的年紀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她自稱是刀叔的“侄子”,跟隨長者進山采藥。但刀叔對她的態(tài)度卻很恭謹,凡事都會盡量遵從她的意見,反倒像是一位隨行的護衛(wèi)。
至于刀叔的修為,虎娃沒看出來有多高,因為這大漢并沒有顯露什么神通手段,在山野里趕路也用不著。大部分時間,刀叔都是拿著砍刀披荊斬棘在前面開道,當攀援陡峭險峻之地時,他則隨時護在小苗身邊以防出意外,而自己則步履穩(wěn)健從容。
看其人的身形步法,砍開荊棘中的每一記刀勢,虎娃便知此人是位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高手,他必然修成了武丁功,而且功夫絕不僅如此。哪怕只砍斷一根柔弱的嫩枝,他揮刀發(fā)力也是恰到好處,絕不會用力過猛;而山中堅韌的硬木雜樹,尋常刀斧難斫,他也是一揮而斷,就似切菜般輕松隨意。
虎娃在離開蠻荒之前,曾用一把開山斧從路村往山下開了百丈之路,他對于勁力的運用已經(jīng)相當有經(jīng)驗,但是自覺還是趕不上這位刀叔。
能擁有刀叔這樣一位隨身護衛(wèi),小小年紀又有三境修為,小苗的來歷必然不凡。但虎娃并沒在乎這些,他在飛虹城中時,所遇之人也同樣認為他的出身尊貴,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苗確實是來采藥的,他們在山野中穿行時,找尋的都是有藥材生長的地方,當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一株比較珍稀的藥材后,小苗卻總是掩飾不住地流露出失望之色。那些藥材顯然不是她想找的,也沒興趣專門采摘。
倒是刀叔偶爾會動手采摘了幾株藥材,收在隨身的包裹里,基本都是一些療傷靈藥。
假如虎娃只是一名采藥人,哪怕是一名特意來采藥的修士,與這兩人結(jié)伴而行則可以占到不少便宜。因為小苗和刀叔先后找到了很多藥材,卻都沒有去采摘,簡直就等于白送給虎娃了。
可是虎娃同樣沒有去采摘,而小苗竟然并沒覺得太奇怪,仿佛早就知道他也不對那些藥材感興趣。
每次發(fā)現(xiàn)藥材并非是自己想找的,小苗總是面露憂慮之色,只是偶爾停下來休息時逗逗盤瓠,臉上才會出現(xiàn)開心的笑容。盤瓠得了虎娃的暗中吩咐,不得輕易顯露神通修為,在陌生人面前就得裝一條小乖狗,以免被人看出了破綻,所以它總是讓小苗得手,經(jīng)常被抱過去一頓揉。
盤瓠雖不情愿,但揉著揉著也就習慣了,多大點事啊,就當做善事哄姑娘家開心了!看小苗的樣子顯然也不是壞人,至少并不令人討厭。
前方的山勢溝壑縱橫、山崖陡峭,小苗知道虎娃是一名修士,倒不會有什么危險,但她還是挺關心盤瓠的,竟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根帶子,提議要牽著盤瓠走,以防狗狗失足摔落。盤瓠這回可堅決不干了,躲開小苗繞著虎娃和刀叔轉(zhuǎn)圈亂跑,就是不肯就范。
刀叔旁邊勸道:“小苗,這條狗很機靈、頗通人性,而且它身手矯健敏捷,不會有什么事的。”虎娃也說道,“是的,盤瓠其實是一只獵犬、很厲害的獵犬,穿行山野早就習慣了。”
小苗也只得做罷,神情有些夸張的朝盤瓠道:“狗狗,原來你有這么大的本事啊!”
盤瓠很郁悶地扭過頭不理她了,明明已經(jīng)知道自己有名字叫盤瓠,還總是狗狗、狗狗的叫著。而這位刀叔真是好人啊,每次都幫自己說話,盤瓠也決定幫刀叔做點什么。既然刀叔也是來采藥的,它便幫忙找藥。
盤瓠的身子靈活,在樹叢中鉆來鉆去比其他人都方便,而且它的鼻子特別靈,能聞到各種藥材獨特的氣息。后來盤瓠就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面,一旦有所發(fā)現(xiàn),便朝著眾人汪汪叫,大家便趕過來觀看。
它每次找到的藥材都很不錯,小苗總是摸著它的腦袋夸獎,但也難以掩飾失望之色,那些藥材都不是小苗想要的,只有刀叔仍偶爾摘取幾株收起來。
刀叔還嘆息道:“補益元氣與生機的靈藥,實在太難見到了。狗狗雖然聰明,但它畢竟不是人,很難理解我們要找的是什么樣的靈藥,它能如此通人性知道幫忙,已經(jīng)很不簡單了。……虎娃,這些藥材雖也不是你想找的,但盡量采些,總歸還是有用的,為何也一株不取呢?”
盤瓠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心中暗道:“原來你們要找那種靈藥啊,怎么不早說!補益生機元氣之靈藥,這山野里可難尋啊!世上最好的當然就是五色神蓮和瑯玕果,就在虎娃的身上,可惜那東西不能隨意拿出來。……刀叔啊,你怎么也叫我狗狗?”
僅聽刀叔對盤瓠的稱呼,判斷其身份很可能并非小苗的尊長,否則一位威猛大漢不會也跟著小苗這么叫的,這可能這是一種習慣或禮數(shù)。但小苗對刀叔的態(tài)度也很尊重,并不像對待尋常的仆從那樣使喚,就似禮待一位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