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南轉身背對著宋祖與林愛念,道:“愛念,宋公子,你們隨我入內,我有重要的話要交代。”
“是。”宋祖與林愛念緊跟著他,一起走入了內堂。
林天南在一張黃柏椅上坐下,望著眼前站著的林愛念、宋祖。只見女的麗色可人,男的器宇軒昂,實是一雙璧人。但是,事無全美,竟會多了個趙玉兒在中間,令林天南感到這一切似乎是天意作祟。
林天南道:“宋公子,你本來就是我矚意的快婿,我會橫加阻撓,并非全是因為你已有婚盟在身,我們也不做官,武林道上是不講這些俗禮的。老夫之所以不能容趙姑娘,真正的原因,你難道不知嗎?”
宋祖和林愛念互望了一眼,宋祖道:“請前輩指教。”
林天南道:“你師父飛龍子難道沒對你說過?”
此事竟會與飛龍子有關,宋祖更是意外,搖頭道:“晚輩與飛龍子前輩只有二會之緣,他教了我功夫,沒說什么就飄然離去了。”
“難怪,唉,這個散仙真是……”
林天南嘆了幾聲,才道:“好吧,我就對你說了。此事牽涉到天雄山派的一件隱私,我本來不該宣之于口,但為了讓你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只好破例了。你們兩個聽好:這件事不得再傳入第四人之耳,若誰說了出去,我這張老臉,將無顏再見天雄山的結義兄弟了。”
見林天南態度嚴肅,宋祖不由得斂容頷首,也慎重地點了點頭。
林天南屈指細算,道:“這該是在飛龍子的太師父那一代的事了,算來有一百多年啦……”
宋祖與林愛念都聚精會神地看著林天南,此事已經隔了這么久,林天南還如此慎重其事,可見必定是極為深重的隱私,也很可能是天雄山派最深的痛。
“在三代之前,天雄山派曾有位弟子,他本是個棄嬰,在天雄山腳下被當時的掌門人姜絕之拾獲,收養了起來,這個孤兒便跟著姜絕之姓姜。他沒有身世,從小在天雄山成長,從未踏過山下半步。這個姓姜的孤兒不但長得儀表堂堂,而且居然是個絕世的習武奇才,十幾歲便把天雄山武學的精神全掌握住了,就連當時的掌門人也沒什么可再教他。接著他學習琴棋書畫,也都輕易地精通各藝……”
林愛念驚訝地說道:“天下間有這樣的人?那他一定聰明極了!”
“這還用說?”林天南說道,但是神情卻顯得有點沉重,續道:“除了頭腦極好以外,更難得的是他的心胸也好,他不但對師父尊敬有加,對師兄弟門視若手足,心胸更是坦蕩過人。這樣一個不世的人杰,不但當時天雄山的掌門姜絕之將他視若珍寶,萬教也都很羨慕天雄山掌門拾到了這個寶貝,看來天雄山派定要在他手中發揚光大,成為第一大門派……”
林愛念又說道:“這么了不得的人,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沒聽過天雄山有這號人物?”
林天南咳了一聲,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林愛念奇道:“你不知道?你跟天雄山天雄子結拜,問他不就得了?”
“他不說,而現在除了他之外,也沒有人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名字了。”
“什么?”
這下子林愛念也聽出這其中果然有很嚴重的內情,才會弄到沒有人知道這位英才的名字。
“因為他犯下了滔天大錯,不但自天雄山名錄中被刪除,凡是有關他的記載,也一概被抹滅。他曾經將天雄山的劍法重新整理改良,編寫了一部新的劍譜,這部劍譜以天雄山派為根基,更加強了威力,彌補了破綻,原本是他獻給師父姜絕之的壽禮,如今也被姜絕之前輩親手毀了,沒有傳下來。姜絕之不許任何人再提起他。因此,在天雄山派里,除了極少數的人之外,其它弟子根本不知道此人的事。”
林愛念怔得說不出話來,本來是門中之寶,一下子變成連存在都不愿存在過的記錄,是什么樣的錯會讓一個人的地位產生如此鉅大的改變?
林天南長嘆了一聲,道:“天下間什么能毀掉一個豪杰?不是陰險的敵人,不是飛來的冤屈,更不是橫逆的災難,而是似水的柔情。”
宋祖隱約猜出發生了什么事,但他只是靜靜地聽林天南說下去。
林天南道:“他到了三十歲上,已儼然是下一任掌門的唯一人選。當時正好黔中一帶發生不明的疫病,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人民死得不明不白。黔中在邀月太昊邊界,地方敏感,太昊人不方便管,邀月人也不敢多插手……”
林愛念問道:“為什么兩邊都不管?救人又不是壞事!”
林天南道:“當時邀月族內部局面不大安定,白月雖醫術精良,但為了防著黑月,實在無暇多管閑事;而太昊人若靠近,恐怕要被邀月人視為別有居心;再說邀月人擅長蠱毒,萬一黔中的疫病是因為惹上邀月族,才招來的禍,那么誰管了不就等于誰也跟邀月人結了梁子?”
林愛念撇嘴道:“原來都是一群膽小鬼!”
這就是政治,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宋祖暗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