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站住,已站不穩終于一跤跌夜地上跌得很重。
這次她居然沒有叫出來,因為她眼眶已紅了,聲音已哽咽:“我只不過想跟你交個朋友,想替你做點事而已,你何必這么樣對付我。”
她揉著鼻子,好像隨時都可能哭出來。
她看來就像是個很小很小的女孩,既可憐又可愛。
宋憶念沒有看她絕沒有看,連一眼都沒有看,只不過玲冷道:“起來,草里有蛇。”
倪慧更委屈“我全身骨頭都快摔散了,你叫我怎么站得起來。”
她又用那只揉鼻子的手去揉眼睛“我倒不如索性被毒蛇咬死算宋憶念蒼白的臉上還是完全沒有表情,可是他的人已經往這邊走了過來。
他知道他自己剛才發出去的力量那并不完全是從手上發出去的,他的手握著刀,刀上也同樣有力量發出。
這柄刀在他手里,本身也仿佛有了生命。
有生命,就有力量。
生命的潛力。
這種力量的強大,幾乎已和那種無堅不摧的“劍氣”同樣可怕。
他的確不該用這種力量來對付她的倪慧倦曲在草地上索性用一雙手蒙住臉。
她的手又自又小。
宋憶念忍不住伸出手去拉她伸出的當然是那只沒有握刀的她沒有抗拒,也沒有閃避。
她的手柔軟而溫暖。
宋憶念已有很久很久未曾接觸過女孩子的手。
他克制自己的欲望,幾乎比世上所有苦行僧都徹底。
但他卻是個男人而且并不太老。
她順從地站了起來,輕輕地砷吟著,他正想扶她站穩,想不到她整個人都已倒在他懷里。
她的身子更溫暖,更柔軟。
他甚至已可感到自己的心在跳,她當然也可以感覺到。
奇怪的是,就在這同一瞬間,他忽然又有了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忽然覺得有股殺氣。
就在這時,她已抽出了一把刀。一把七寸長的刀,刀向他腋下的要害刺了過去。
她的臉看來還是像個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她的出手卻毒辣得象是條眼鏡蛇。
只可惜她這一刀還是刺空了。
宋憶念的人突然收縮,明明應該刺入他血肉的刀鋒,只不過貼著他的皮膚擦過也就征這同一剎那間,她已發覺自已這一刀刺空了,她的人已躍遠就像是那種隨時都能從地上突然彈起的毒蛇,她的身子剛躍起,就已凌空翻身翻、再一翻,她腳尖已掛位了六角亭的飛檐。
腳上有了著力處,身子再翻出去就已到了五丈外的樹梢。
她本來還想再逃遠些的可是宋憶念并沒有追,她也就不再逃,用只腳站在根很柔軟的樹枝上,居然還能罵人。
她的輕功實在很高罵人的本事更高。
“我現在才知道你以前那個女人為什么要甩下你了,因為你根本不是男人,位不僅腿上有毛病,心里也有毛病。”
她罵得并不粗野,但每個宇都像是根針,刺人了宋憶念的心。
宋憶念蒼白的臉上突然起了種奇異的紅暈,手已握緊。
他幾乎已忍不住要拔刀。
可是他沒有動,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心里的痛苦,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強烈。
他的痛苦本來就像是烙在牛羊身上的火印一樣,永遠是鮮明的她的每一個笑因,每一滴眼淚,每點真債,每旬謊言,都已深烙在他心里。
他直隱藏得很好。
直到他看見明月心的那一刻所有隱藏在記憶中的癰苦,又都活生生地重現在他眼前。
那一刻中他所承受的打擊,絕沒有任何人能想象。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自從那次打擊后,他的痛苦反而談了,本來連想都不敢去想的痛苦。
現在巳變得可以忍受。
人心里的痛苦,有時正像是腐爛的傷口樣,你越不去動它它爛得越深沏:你若狠狠給它一刀,讓它流膿流血,它反面說不走會收口”
宋憶念始起頭來時,已完全恢復冷靜。
倪慧還在樹枝上,吃驚地看著他,他沒有拔刀,只不過淡談地說了二個宇“你走吧”
這次倪慧真聽話,她走得真快。
日色偏西,六角亭已有了影子。
宋憶念沒有動,連姿勢都沒有動。
影子長了,更長。
宋憶念還是沒有動。
入沒有動,心也沒有動。
一個人若是久已習慣于孤獨和寂寞,那么對他說來,等待就已不再是種痛苦。
為了等待第一次拔刀,他就等了十七年,那一次拔刀卻偏偏既無意義,又無結果他等了十七年只為了要殺一個人為他的父母家人復仇。
可是等到他拔刀時,他就已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這家人的后代,根本和這件事全無關系。
這已不僅是諷刺。
無論對任何人來說,這種諷刺都未免太尖酸,太惡毒。
但他卻還是接受了,因為他不能不接受。
他從此學會了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