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念淚流滿面,只見一只小小的藍色蝴蝶,虛弱地跌顫了一下,緩然欲飛。林愛念伸手欲截下那只蝴蝶,卻被宋祖拉住了。
宋祖對林愛念搖了搖頭,那只藍色的蝴蝶辛苦地緩然飛起,繞著劉晉元飛舞了一會兒,依依不舍,最后才振翅,慢慢地飛走,像隨著流水漂去的殘花般,不知會漂向何處。
飛龍子長嘆了一聲,道:“唉!世間有無情人,卻也有深情妖。這蝶精有情有義,遠勝紅塵癡兒女!我自從三十六歲藝成下山以來,立誓嘗遍人間美酒、殺盡天下妖魔。熟知……唉!酒喝多了,只是成癮亂性。妖怪殺光了,也無法渡化人心。飛龍子枉稱驅魔大師,可我又憑什么認定何為妖,誰為魔?我大半輩子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我也迷糊了……”
林愛念抹去淚水,轉頭望著宋祖,道:“宋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也被妖怪所害,你會不會犧牲自己來救我?”
望著她的明眸,宋祖心中早已有答案,卻只是別過了臉,道:“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林愛念道:“你不想回答,不要緊。如果問你的人是玉兒妹妹,你一定會肯的……”
宋祖正要叫她別這么說,林愛念卻已接著說道:“但是,若換作是你被妖怪所害,我一定會用自己的命來救你。就算被害的是玉兒妹妹,我都會用自己的命去救她!因為你死了,我就不能活了;玉兒妹妹死了,你同樣不想活下去,那我又活著做什么?”
宋祖心情沉重,道:“不要說這些傻話了!咱們誰也不會死!”
飛龍子道:“喂,兩個加起來不到半百的小鬼,凈說些死不死的,沒聽見我一番刻的除魔內省嗎?沒有感到人生被啟發了嗎?”
宋祖道:“師父,你不感嘆倒也罷了,我請問一下,您要去哪里?”
飛龍子嘆道:“當然是回天雄山,重新閉關修煉,了解仙魔之道。”
宋祖道:“那您認識天雄子嗎?”
飛龍子道:“認識,認識得從頭到腳,認識得人骨透皮!他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大師兄。”
宋祖道:“您返回天雄山,是不是會見到他?”
“那是當然。”
“太好了,請帶徒兒一同前去,救我的朋友。”
一聽宋祖這么說,飛龍子一愣,道:“大師兄抓妖抓得比我還勤,你朋友是妖怪?”
宋祖道:“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就不會被他抓,你去干什么?”
“但是我想我朋友就是被他抓了,大概是一場誤會,我得把人給救出來。”
飛龍子搖頭道:“別胡說了,他抓妖比抓我身上的跳蚤還厲害,是不是妖,他用眼角就可以瞄出來,不是妖,他不會抓的。”
“那如果我朋友不小心有點兒近妖……”
“什么叫近妖?”飛龍子沒好氣地問道。
“就是像彩依姑娘那樣,說妖不是妖,說人也不一定是人的。”
飛龍子道:“虧你想得出這種怪名兒!我告訴你,不管是近妖還是真妖,只要跟妖字扯上邊的,他是寧錯殺,不錯放。要他放人,比要吝嗇鬼拿錢出來還難,你死心吧!”
宋祖道:“唉,你不肯幫我們嗎?好歹念著師徒之情嘛……”
飛龍子道:“不是我不幫,而是我那個師兄,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我從不想招惹他,給自己找氣受。”
宋祖道:“說什么憑什么認定何為妖,誰為魔,果然是飛龍子枉稱驅魔大師,口頭上說要反省我大半輩子的所作所為,結果一請你仗義相幫,馬上就約縮起來了,這叫哪門子反省啊?有口無心,說說罷了!”
飛龍子聽了,也覺得一下子回絕宋祖,好像太過于怕事了,有幾天無奈地想了想,道:“我是真心想反省啊!嗯……這樣吧,你也算是半個仙劍派的弟子,我就帶你去師門看看,救不救人什么的,你自己看著辦。”
宋祖喜道:“真的嗎?那太好了,走吧!”
飛龍子道:“此地距天雄山千里之遙,你們不會御劍飛行,走,要走到什么時候?”
宋祖笑道:“那簡單,您肯教我們御劍飛行,不就得了?”
飛龍子道:“你想的美!我沒時間教,直接帶你們上去。”
林愛念道:“可是劉晉元大哥……”
飛龍子道:“他有了小蝴蝶的功力,在這里睡一覺又不會死,醒來他自己會走回去,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連路都不認得。”
“說得也是。”林愛念心中不無幾分為彩依感到不值,就讓他在此睡上一覺好了。
飛龍子拉著兩人,道:“你們兩個閉上雙眼,我要施法羅!半途掉下去可就沒命了。”
林愛念與宋祖雙雙閉目,只覺飛龍子身子往上一躍,接著便感到雙腳踩在平滑之極的地面上,臉上呼呼風吹,似以極快的速度飛馳著。林愛念悄然睜目偷看,只見眼前青山疾退,白云過耳,三人竟是站在飛龍子的大葫蘆上,破空疾翔。
林愛念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興奮不已。
宋祖也發出一聲輕嘆,林愛念回頭望著他,微微一笑。飛龍子見兩人都睜了眼,也沒把他的交待當一回事,只得搖頭苦笑。叫他們閉上眼睛,只是擔心他們見到身在極高之處,會嚇得不小心摔落,既然兩個都膽大包天,那也就由他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