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世界醫術不盛行,反而丹藥被人推崇,是因為修煉者修到后期,就可內視,尋常疾病哪還需要什么大夫,而重病,水屬性和木屬性的,都具有治療之力,還不如能提升功力的丹藥,修為更高,疾病離得更遠來得更切合實際。
還有一點,就是誰也不知道,在接近你給你檢查身體的時候,會不會趁機對你做什么,畢竟,這個人人修煉的世界,誰都不是簡單的人,一點靈力悄無聲息地潛伏在你身體里,哪天成了你死亡的一把刀。
當時找小貝煉丹的,都是無路可選的,且小貝并不是對誰都用靈力絲探進人家的體內,比如蘇立將,她真的只是簡單的把把脈而已。
就算甘澤愿意相信“蘇輕靈”的本事,相信她的為人,也不敢擅自勸凌姨給三小姐看看,沒想到,凌姨自己就這么同意了?
凌今歌見小貝傻乎乎地看著自己,沉兮懷里的小孩也怔怔地看著自己,一大一小的神情簡直一模一樣,把凌今歌逗樂了,她想著她的孩子要是也長這么大,說不定也能娶個這么可愛的媳婦,生個這么可愛的兒子:“這里不方便,跟我來。”
她袖子往后一背,當前往前走了大廳,大家跟著她,來到了她的院落。
作為主院主屋,卻一點不比別處奢華一些,反倒以堅固為主,舒闊為輔,凌今歌進去后往椅子上一坐,對甘澤他們道:“你們就先到外頭等等吧,讓沉夫人留下便可。”
“凌姨?”甘澤知道凌姨向來果決,沒想到她這么雷厲風行。
“出去吧,順便幫我好好照看一些沉公子,我這不會有事。”
甘澤遲疑了下,知道很難說服凌今歌改變注意,只好應下,倒是沉兮更不放心自己的妻子。
小貝朝他擠擠眼:“放心吧,我什么事都不會有。”
沉兮還是不同意,解毒而已,他為何不能再一旁看著?
見狀,小貝踮起腳尖,扒著他的脖子,直接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行了行了,快出去吧。”
沉兮:“……”
他面無表情,耳朵卻紅了。
媳婦太放浪了怎么辦?
“不夠啊?那再親……”
沉兮抱著笑笑轉身走了出去,背影都透著“我很生氣”四個大字。
甘澤愣了愣神,隨即趕緊跟著沉兮走了出去。
屋中響起凌今歌的笑聲:“許久未曾看到這么有趣的一對小情人了。”
“不是小情,凌城主,”小貝非常嚴肅地說,“是夫妻。”
“好好好。”凌今歌又被她逗笑了,笑著笑著,笑容猶在,笑聲漸歇,“那沉夫人,是有什么話,要對本城說呢?”
小貝故作懵懂:“凌城主的意思是,我可以開始為你診治了嗎?”
“這個不著急。”凌今歌隨手拿起一旁的手串,在手中晃著玩,“本城就是想問問,你既然已跟著小澤進了城主府,多的是機會可以私底下找機會跟本城透露中毒的事,可你卻那么急切地一見面就指了出來,難道不就為了此時,有機會單獨與本城相處?”
她身子一側,斜靠在扶手上:“本城已經給你機會了,說吧。”
小貝悄悄咽了口口水,有點緊張:“那個,凌城主可知道,無名村?”
凌今歌手中晃動的手串停下。
“無名村里有個金鑲洞,金鑲洞有條地下河,地下河渡過去有個水晶宮,水晶宮里有只狐貍,他叫遲白!”
城主大人坐直了身子,臉上的笑容盡數收斂,看不清她思緒,只知她看著小貝的目光灼熱得,仿佛能將人點燃。
“有個國家,叫大樊朝,那有個皇后,巧了,跟城主同樣的名字,也叫凌今歌,她父親是丞相,她入宮前是所有士兵敬仰的元帥,成了皇后之后,生下了個皇子,您知道這個皇子叫什么嗎?”
“沉兮!”凌今歌攥緊了手中的串珠,眼里含光地從喉嚨伸出念出這個名字。
她緩緩坐直身子,直盯著仇小貝:“你到底是誰?”
小貝反問:“我剛說了那么多,您可否有什么先告訴我的呢?”
雖然她已經很確定了這是凌皇后,她的婆婆本尊了,但難保萬一呢,得對個暗號才行。
凌今歌穩下氣息:“你口中這位皇后身邊有兩婢女,一個叫靜安,一個叫靜寧,如果她們有幸活著的話。如果你真的到過水晶棺,就應該知道里面裝了二十四口棺材,還有個血陣!”
她呼口氣:“還需要我再說什么?”
“不用了,差不多了。”那個無名村,那么多年只有沉兮和她,還有當時的十一他們進去過,水晶宮的事,就更無外人知曉。
“那個,”身份確認了,小貝反而拘謹起來,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最后一緊張,朝著凌今歌跪了下去,“婆婆在上,受小貝一拜!”
凌今歌:“……”
她其實有想過這很可能跟自己一樣穿過來的小姑娘,跟自己兒子有那層關系的,可對方如此了當地跪下喊婆婆,把她給喊蒙了。
不過她也因此意識到另一件事,她快速起身來到小貝跟前,將其拉起來,迫切地問她:“所以,外面的沉兮,真的是,是我……”的兒子?
知道她要問的什么,小貝有點不好回答:“他算是,也不算是。”
“這什么話?到底是不是?”
“他的前世是,今生……同一個靈魂,也可以算是,可是……”
“前世?今生?”凌今歌馬上抓住了重點,不自覺地捏住了小貝的肩膀,“你的意思是,我兒子他,他在大樊朝已經……已經死了?”
她隨即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也對,我在這里都已經待了百年了,那個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活這么久?”
“不是的,兩個世界的時間線不能這么算,而且沉兮他,他不是自然老死,他是……”小貝有點低落地低下頭:“對不起婆婆,是我沒保護好他。”
她忍不住地又抬起頭來告狀:“你是不知道,他在那皇宮里,沒有你庇護他,他過得有多慘,那什么周貴妃的,太后啊皇上的,每個人都要欺負他,好不容易他遇到我,”她語氣稍揚地小夸一下自己,“我幫他,成功的穩固了不堪的局面,收服了內六司,收服了民心,一起上前陣打退了紫荊國,一起去烏雪山尋找奇兵找到了無名村,我還給他生了個小太子呢!”
說到這里,小貝語調還是比較輕快和對生活的憧憬的,可很快就急轉直下,帶著無比的激憤:
“一切都在好起來,皇上死了,沉兮登基為皇,我們終于可以大婚,卻在大婚那天,被國師給毀了。”
“國師?”凌今歌想到什么,臉色很不好看,“你接著說。”
“我、我其實來自另一個世界,國師以我是妖女的名義,要將我驅逐,我跟他打的時候,不小心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等我再找回去的時候,沉兮已經……他為了找我,連番爭戰,想找出傳說中的那些地方,可您該知道,大樊朝所在的那個世界,是不具備修行的,世界規則也不允許,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疲乏之下,被敵國有機可乘,受了重創,后來就……消失了。”
“轟”的一聲,凌今歌竟生生地將旁邊的一張桌子給拍塌了,要知道她屋里擺的桌子同樣是以堅固為主的,金鐵石鑄造的。
凌今歌是真的氣得不行。
她來到這靈神世界上百年了,以前在大樊朝時不明白的事,到了這里就都明白了,所以小貝的話她能聽得明白,既然她能從樊世界穿到這世界來,那么小貝從第三個她不知道的世界穿到樊世界里就沒什么。
她在意的,是她兒子經受的那些事!
“國師,國師!可恨我當年,沒有能力將他……”
“婆婆,你消消氣,我已經教訓過他了,把他打成了豬頭,不過我沒讓他死,還等著您和沉兮有一天回去,親自料理他呢。”
凌今歌:“……”
她被這聲“婆婆”叫得沒脾氣了。
這大概是,認婆婆認得最快的一個兒媳婦?
小貝其實有點羞澀的:“婆婆,你這么快就相信我說的話呀?”
她也沒給什么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哪怕可以證明彼此來自同一個世界,也不能證明自己就是人家兒子的媳婦。
凌今歌想著,小姑娘都沒那么別扭地認了自己這個婆婆,那她也委實不必扭捏什么,看著這個就像憑空冒出來的兒媳婦,目光放柔了些:“雖然,我不知道沉兮長大后什么模樣,但他小時候的樣子,我始終記得的,剛才一看,就覺得那小孩……太像了。”
她當時心里還感慨,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還能從一個小孩子的身上,看到當年自己兒子的影子。
再想想,那個小孩跟那個當時以為跟兒子同名的沉兮那么像,凌今歌多年堅硬的心肉變得柔軟。
“我想,你應該是有什么辦法可以穿越空間,來到不同的世界里,那么我可以認為,你是專門來這里找他的轉世的,是嗎?”
小貝重重地點頭:“我帶著孩子來找他,很幸運的,我找到了,還再次和他成為了夫妻,更沒想到,我能見到您,您真的還活著。”
凌今歌微微一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地上手摸了摸兒媳婦的腦袋,實在是這個兒媳婦這時候認真的表情,看著實在太乖了:“我從剛剛就覺得,你和那叫沉兮的感情很好,當時我不過是個局外人,感覺再清楚不過。”
穿越要那么輕松簡單的事,她早回大樊朝找兒子去了,一個為了兒子真正的不遠萬里尋過來,一個讓兒子放在心尖上的,她愿意去相信。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準,唯一的跟頭也就栽在那個對她下毒的婢女上,當初在大樊朝會以那樣的悲劇結束,更大的因素是當時朝局的無可避免,和她中途不受控制地穿到這個世界來。
其實最大的證明,就是小貝一開始跟她對的“暗號”,她沒忘記自己當年的安排,兒子必須有了后代,才能知道雨虹別院的秘密山洞,拿到地圖,也才能進去無名村,能跟兒子到達冰宮的,只有兒子和有了兒子后代的女人。
被婆婆夸跟相公感情好,小貝都忍不住臉紅,有種無法言說的羞恥感。
她下意識地想轉個話題,就將心里想了很久的問題問出來:“婆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那個國師,不是沉兮的父親,對嗎?”
問完后才覺得不妥,她小心地打量了下凌今歌,看看她生氣沒有。
凌今歌卻很神秘地一笑:“你就這么確定不是?”
“我覺得婆婆的品味沒這么差!”
凌今歌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這個兒媳婦了,我兒眼光真不錯。”
小貝臉紅紅的,但還是認真地應道:“我眼光也很好。”
這話惹得凌今歌又是一陣笑。
“婆婆,您先坐下吧,我邊給您查看身體,邊聽您說故事,可好?”小貝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婆婆身體里的隱患。
凌今歌當然說好,坐下后,毫無芥蒂地將手腕遞給小貝,小貝對她的這份豪氣很是佩服,同時將手搭在她手腕上,一絲靈力探入,對方本能地抵擋了下,便放松了“道路”讓她通過。
小貝也得以感受到,那跟之前任何一次檢查都不同的,渾厚得僅憑靈力跟靈力的接觸,就被對方的威壓壓得冒冷汗的感覺,這還是在對方完全退讓的前提。
果然不愧是天境的強者啊。
凌今歌一點都不緊張,給她新認識的兒媳婦說起往事,哪怕這往事對她來說已經過了百年。
哪怕國師對現在的凌今歌來說,已經連個屁都算不上了,可對還在大樊朝的凌皇后來說,國師就是凡人遇見了仙人那般高不可攀,同時非常的可怕。
凌今歌是有能力的,可她的能力在面對逆天的能力下,也只能折了羽翼,進了后宮,只是她仍不敢信,悄然地在背后籌謀著。
她假意站在國師這邊,借他的手培植了影衛營,并且,似是而非地讓國師以為,沉兮就是他的孩子,不管國師打算如何,心多么狠,只要認定樊沉兮是他兒子,定然會給他留一條活路,她相信自己兒子,只要有一線生機,都會掙扎著活下去。
至于她跟國師之間是否真的有過關系……怎么可能!
凌今歌唯一慶幸的是,她認識了遲白。
一開始,對方只是她軍中的師爺,陪著她參與了大小的仗,給了她不少的主意,日久生情,雖然沒有點破,但戰場上的他們跟江湖兒女一樣灑脫,一個眼神,一壺酒,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如果沒有后面的事,哪怕遲白不是人,凌今歌也會跟他在一起。
可惜,她不得不進宮。
因為遲白不敢告訴她自己只是只狐貍,凌今歌在那之前也不知道世界上真的具有超凡的力量,和小貝沉兮一樣,吃了不妨的虧,國師沒本事,但他一手卜算的能力,不得不說,在這種情況下,占了遲白的便宜。
在遲白知道國師也是世外之人前,國師先知道了他,他隱藏自己,再在關鍵的時候給了遲白一擊。
遲白和凌今歌逃到了無名村,遲白就已經撐不住了,天道即將把他趕出去這個世界,他設了冰晶宮里的那個陣法,可以隔絕天道的探知,然后,用自己做為陣眼控制了那個陣法,將二十幾個奇兵一起鎮壓在那個冰晶宮里。
在那之前,他和凌今歌已經商量好了接下來的局面,他們在那一刻開始布局。
凌今歌乖乖入宮,可不管是皇上還是國師,都沒有真正的跟她圓房過,狐族吃了卜算不過的虧,可它們的幻術是默認的好,遲白在沉睡前,給凌今歌備了用自身精血凝滯的幻水,連國師都沒有察覺,他以為自己喝醉了無意間得償夙愿地跟凌今歌同房了,實際上不過在地板上摩擦了一晚上罷了。
其實皇上并不確定沉兮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只是心有疑慮,加上不得不為了所謂的天下娶凌今歌而殺死自己心愛的女人,才將滿腔怒火都怪在凌今歌母子身上。
遲白給的幻水并不多,且為了讓自己的鋒芒減弱,凌今歌開始裝病,然后按照上述所說的部署,只是,她只給沉兮留了點他長大后的“闖關題”,她就穿到了這個世界來了。
“我怎么都沒辦法回去,唯一的辦法,可能就是哪天修煉到圣境那個地步,可這個世界不知道多少年沒出過圣境的,就算有,要到達那個境界,不知道得多少年。”凌今歌感念地回首看看身邊的小貝,“我真得謝謝你,讓我再次見到了我兒子。”
如若不然,沉兮轉生到這一世,和她面對面,她也無法知道,那會是自己的兒子。
小貝很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她又很糾結:“那我公公究竟是哪個啊?”
聽到小貝很上口的“公公”,凌今歌覺得這個兒媳婦真是可愛:“你沒有公公。”
“啊?”
“沉兮他,沒有爹的。”
“啊?”小貝真的是一臉懵逼,她本還想著,皇上國師都不是的話,那會不會是遲白呢。
“這事,我自個也不明白,在我進宮前,我就發現自己懷孕了。遲白當時很清楚,我并未跟任何一名男子親密過,他說,這孩子很可能是天意,是老天恩賞的。一開始我覺得挺奇怪的,也想過自己是不是怪物,可孩子一天天在我肚子里長大,是啊,這就是我的孩子,他在我肚子里生長,誰也無法割舍掉的親緣……我想你生過孩子,應該懂的。”
小貝傻愣愣地點頭,還跟著討論嬰兒經:“是啊,笑笑當時在自己肚子里,雖然沒少折騰我,可懷孕那段時間,我是覺得很幸福的。”
凌今歌憐愛地看著她:“我孫兒叫笑笑?”
“是啊,叫沉天笑。我不喜歡那個樊姓,就姓沉吧,婆婆您說可以嗎?”
“這有,姓名不過是個稱呼,難道名字變了他就不是我生的了?只要你們高興就好。”
小貝連連點頭,也反過來安慰婆婆:“那怪物不怪物的,你千萬不要多想,我以前也覺得自己是怪物來著,我身上離棄的事多了,您和圣母一樣無精自孕算什么。”
發現凌今歌有點聽不懂她后面的話,小貝噓笑了兩聲,放下了搭在其手腕上的手:“您的情況我了解了,這個解藥我可以做的,您放心,我一定讓您平平安安的。”
她和沉兮一路走來全靠的是自己,很想體驗一把有靠山的感覺。
婆婆可是一城之主啊,在靈境大陸里,天境八級可以排得上號了,大城里的大家族,族長也就皇鏡,不過小貝覺得,還是應該早點讓婆婆進階到皇鏡,比較有安全感。
凌今歌可不知道小貝的“偉大理想”,她現在只覺得自己的兒媳婦很厲害,六品煉丹師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居然可以:“那可就辛苦你啦。”
“不辛苦不辛苦,我應該的。”小貝看了看門,道,“我們聊得夠久了,該出去了。”
再不出去,沉兮可能會等不及地闖進來了。
“是,是該……出去了。”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做了最低賤的奴仆仍可以翻身推翻舊統治的凌今歌,在這一刻怯場了。
知道沉兮是自己兒子后,她渴望見到,又害怕見到。
但這一步總要踏出去的。
“沉兮!”
一出去,小貝跟半輩子沒見到沉兮似得,飛快地撲進了沉兮懷里,擾得笑笑很不爽地揪了揪娘親的頭發,小貝根本顧不上頭發被兒子扯亂了,她跟熊偷吃到了蜜一樣,一直望著沉兮嘿嘿地笑。
沉兮微微蹙眉,然后看向了在小貝身后出來的凌城主。
小貝想到婆婆,趕緊站直了身子,興奮地拉著沉兮到凌今歌跟前:“沉兮沉兮,我跟你說,她可是……”她看到了甘澤他們,還有候著的懵懂的小芽,到了嘴邊的話趕緊改了,“陵城城主凌今歌。”
甘澤等人:“……”
啊籽不禁道:“怎么夫人跟城主待了一會,竟忘了我們跟城主都見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