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懲罰,樊沉兮并沒有真的做“過分”的事,仇小貝八個月的身子哪經得起他的折騰,饒是如此,洗完澡的仇小貝,是被樊沉兮擦干凈后,抱回床上去的,她本人已經昏昏欲睡,神志不清了。
但半夜影衛進來時,她倒是醒了過來。
小八神色凝重:“我到我們進來的那地方查看過,找不到可以重新打開那石門的機關,如果只是藏得隱秘些倒還好,可要是只有進來的機關沒有出去的,我們可能真會被困在這里。”
十一聞言,恍然道:“難道村長胡老說的話是這個意思?只要進來了就出不去,不管愿不愿意,都會成為無名村的村民?”
“當年消失的奇兵,不會是困在這里沒辦法出去吧?”仇小貝跟著猜測起來,“那我們今天見到的村民里,會不會就有當年那支奇兵里的兵衛?”
“說不好,”小石道,“要不明天,找幾個村民試探一下?”
“直接問吧,”樊沉兮做最后決定,“這里的村民已經篤定了我們出不去,反正都是要留在這里做村民,連金鑲洞都能帶我們進去看了,再試探沒什么異議,明天,你們有什么就問什么。”
仇小貝舉手:“包括怎么離開這里嗎?”
樊沉兮握住她的手放下來:“你可以試試。”
第二天,大家再一次受到村民了熱情款待。
香噴噴的米粥,配著煎餅、雞蛋、小菜,很能讓人胃口大開,照顧他們的是兩名三四十歲的大媽,十一嘴甜地喊著嬸嬸,邊啃著餅子邊問:“嬸嬸,你們這的菜真新鮮,是自己種的嗎?”
“當然啦,我們這全都是自給自足的,要什么都有。”
“可就算菜啊,做衣服的蠶絲,這些都需要有‘種子’吧?你們都是哪來的啊?”
大媽收拾的動作一頓,隨后笑著道:“都是祖宗留下的。”
“難道,你們就沒出去過?”
“出去做什么?更何況,”大媽放下手中的勞作,挺起身來看著他們,“也出不去。”
“你說什么?”早已知道這件事的十一,像是剛知道的樣子,無法接受地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跶起來,“出不去?怎么可能出不去,我們能進來,就能出去!”
其他人覺得十一演得有點夸張,但還是配合地露出或多或少震驚的表情。
大媽搖搖頭:“我們在這里生活了那么久,就沒見過進來了還出去的。”
“怎么可能,難道你們就沒想過要出去嗎?”
“想又怎么樣,不想又怎么樣?誰剛進來的時候都想出去,日子久了,也就死心了。”另一位大媽走過來,目光灼灼。
如樊沉兮所說的,大媽們特別的坦誠,沒有絲毫要隱瞞的意思。
“我不信。”十一很是激動地喊著,“你們一定是騙我的,誰會愿意一直待在這里,這和坐牢有什么區別?”
“待在這里有什么不好?”大媽笑笑地道,“這里與世無爭,沒有外頭那么多打打殺殺,為了點錢財就能要人性命,這里平和,快樂,衣食住行樣樣不缺,你說,有什么不好?”
十一還想說什么,被小石按住,小石朝他搖搖頭,然后對大媽說道:“能不能出去先另論,我們之所以會來這里,是想尋找親人,二十三年前,是否有一支兵隊來過這?”
大媽回想著:“無名村很多年沒有人來了,要說二十三年前的話……嘶,我不太記得具體的年份,應該是差不多二十年左右吧,是有一群人來這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
“那他們都在哪?”
“這我們就記不清了,都二十多年了,早混在我們當中不分你我了,具體都有誰,實在是不好說。”
“那把你有記憶的告訴我們,哪怕只有一兩個都好。”
兩位大媽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隨后點了頭同意,跟他們說了幾戶人家,確定那家里的誰,是二十幾年前來的。
等兩位大媽離開后,因為不能出去而激動異常的十一鎮定地坐好,樊沉兮看了看大媽寫下的,二十幾年前來的總共五個人的姓名,目前的住址,讓十一和小石去查找看看,小八留守在他和仇小貝身邊以防不測。
“你是不是也覺得不對?”仇小貝見樊沉兮面色沉沉,手上更一下一下地轉著扳指,就知道他在想事。
樊沉兮“嗯”了聲,抬起手放到桌面上,指頭點了點:“冰湖里的那些尸體,是怎么死的?”
總不會那么巧的,在那么多人正好站在那的時候,平臺底下的巨石松動,還砸死了他們?
這種巧合的幾率太小了。
他更趨向于,是有人設計了一切,可這個人是誰,至少得對烏雪山雪谷里的環境很熟悉才布置得出來,這人,現在是否在無名村里,真的沒有進出過?
還有另一點,就是來這里,是他母后指引的,他母后總不會真想讓他來探查當年奇兵消失的真相吧?
最后一點,這些人對他們的態度太奇怪了,太尊敬了,不像把他們當成即將一起生活的村民的樣子。
“是啊,”仇小貝歪著頭想著,“我也覺得哪不對勁,好像……好像太簡單了。”
沒什么難度的就進來了,除了不能出去這點讓人為難外,無名村的人對他們熱情周到,也不隱瞞什么,現在連當年奇兵的線索也有了。
太順利了,以為超大難度的副本,結果軟綿綿地想出個拳頭都不知能打在哪里。
“我有預感,”樊沉兮冷然而堅毅,“關于奇兵,我們是找不到人的。”
果然如他猜測的一樣,小石和十一回來后,臉色都不太好看。
“那兩位大媽說的我們都去拜訪過了,結果不是已經過世,就是根本不是奇兵隊伍里的人,只是碰巧的差不多那時間段進來的,還有一個,說自己當年受傷,失去記憶,什么都忘了。”十一可氣地道,“有那么巧的事嗎,那支隊伍二三十個人,兩位大媽就只記得五人,這五人里死的死,記錯的記錯,失憶的失憶,這里的村民都聯和起來逗我們玩吧?”
小石也道:“按理說,既然他們那么肯定我們出不去了,實在沒必要在這種事上瞞著我們,除非……”
除非,有另一條出路。
除非,當年那支奇兵有什么比金鑲洞還重要的,現在還不能告訴他們。
亦或者,那支奇兵,其實并沒有來過這里?
“殿下,我們接下來怎么辦?我們并不能在這里待太長的時間。”整個軍隊回京,速度自然比不上少少數人的快馬加鞭,可速度再慢,半個月到一個月也差不多了,路途他們安排了一些“事故”,會延長到京的時間,可滿打滿算,能拖個兩月已是極限,他們要是在這里待太長時間,不能及時地在軍隊到京時趕回,京都那邊的部署非但沒用,殿下多年的努力也可能會因此毀之一旦。
當然,要是他們會永久被困在這里的話,能不能趕回去就不重要了,但殿下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出去的事先不急,”樊沉兮聲音清冷,面容冷靜,“先查一查,這個無名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本宮不相信,它只是個隱世隔絕的無名小村。”
擺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道等著解答的題,等他們將其破解后,自然就能拿到通關鑰匙離開這里,所以以其到處找出口出去,還不如先弄清楚,他們究竟到了個什么樣的地方。
接下來的兩天,白天,三名影衛和每一個初來乍到,不想被永久困在這里的人一樣,到處尋找著出路,找不到的時候,他們還會沖進一些村民的家里,連聲質問出口在哪。
仇小貝也在村里到處溜達著散步,不,是找人詢問,她聲情并茂地說不想孩子一出事就困在這方天地里,家中還有父母親人等著,她要沒回去家人該多擔心,她求求大家告訴她要怎么出去,再屢屢得到同一個答案后,更是掩面痛哭。
兩天后的晚上,大家在主屋聚首,將各自走過的地方繪畫出來,拼成了一張無名村的地圖。
“有幾個可疑的地方。”樊沉兮在地圖上指出幾個地方,村長胡老的家,村里的祭壇,一戶多年空著的屋子,還有就是他們進去過一次的金鑲洞。
十一問:“金鑲洞有問題嗎?”金鑲洞,洞如其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形容了,除了寶石,這個洞有問題嗎?
“太輕易了,”仇小貝一下一下地撫摸著肚子,“之前,我們以為村長是篤定了我們出不去,已然把我們當成村民,才帶我們去無名村村民都會去的地方,可若是換一個角度去想,假如沒有以上猜測的前提,那么什么情況,會讓是村長輕易地把我們帶去那么珍貴的地方?萬一我們真能出去,把這里的位置告訴外面的人,會有多少人因為金鑲洞的存在來搶奪?”
“所以,村長很可能是想讓我們覺得金鑲洞沒有問題,才故意最先帶我們去一趟?”
樊沉兮忽然道:“這些都只是猜測,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就得實地考察,我們明天再進去一次,現在,你們先回去吧。”
三名影衛雖有些疑惑,還是請安退了下去。
“怎么了?”他人一走,樊沉兮立馬攬住仇小貝,一手握住她捂著肚子的手背,“不舒服?”
仇小貝心里暖暖的,因為她幾個隱晦的動作就能知道她的情況,他在商量大事的時候,也把至少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我沒事,就是肚子里這個調皮鬼突然動得厲害。”簡直是在她肚子里頭打拳,一下一下地特別有勁。
樊沉兮聞言,竟然起身蹲在她面前,雙手很輕很輕地放在她腰的兩側,顯得特別地小心翼翼。
仇小貝笑了,低頭,看著他的眸子里柔情似水:“要不要聽聽看,說不定,他會喊你爹爹。”
這女人怕是把他當傻子?樊沉兮輕輕地把手往后拍了她屁股一下,在她夸張的“哎喲”聲中,還是難以抑制地側著臉貼在了仇小貝的大肚子上。
其實什么聲音都沒聽到,但他就是舍不得離開,隱隱地好像真能聽到有誰在喊他爹爹,然而,突然地他的臉就被踹了一腳。
樊沉兮抬頭,并將手摸上去,清楚地感受到仇小貝的肚子凸了一塊,不過很快又収了回去。
所以,他真的被他兒子(女兒)給踹了?
仇小貝“咯咯”地笑了起來,還假意地哄著樊沉兮:“沒事沒事,被自己兒子踹沒什么丟臉的,這里就我知道,不會說出去的。”
樊沉兮舉高手拍了下她的額頭,趁她又開始“嗷嗷”叫的時候,珍而重之地在她肚子上落下了一吻。
……
“孩兒快出世了,想給他打造一份禮物。”樊沉兮輕聲嘆息,“能不能出去另說,既然這里有那么好的寶石,自然是不想錯過的。”
村長看著這位五個人中的“一家之主”,他看似鎮定從容中,帶著一絲焦急無奈,旁邊的三名“兄弟”要么頹喪要么面無表情要么煩躁,唯一的女人也是面色灰敗,不停地撫摸肚子來緩解自己的情緒,都是處于絕境中會有的表現,卻又比正常人強上一些,意志力比較堅定一點。
他們本來就不像是普通人,要是和普通人一樣歇斯底里,那戲就過了。
胡老點點頭:“我帶你們進去?”
“不用勞煩您了,我們自己進去就好,總不能今后生活里要做什么事,都讓您帶著吧。還是說,村子里的人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我們就去不得?”
“瞧你們,還是太敏感了,不過你們這么想也正常,等大家都熟了自然就好了。想去就去吧,想拿什么盡管拿,還有什么需要,盡管告訴老朽。”
“多謝村長。”
金鑲洞里頭的“風景”,依然讓人震撼,但進來的五人沒一個將目光放在那些會發光的東西上面,反倒時刻研究著除了眼睛看得到的路外,還有沒有其他隱藏的通道或石室。
可他們來回找了兩圈,并沒有特別的發現,連擅長找機關的小八都沒什么收貨。
難道這里真沒問題?
“等等,”在經過那條散布著金子的地下河時,仇小貝喊住了大家,“我們一直關注在石壁上,會不會問題出現在這條河里?”
她可沒少見武俠小說里,可以通過河和湖啊的,通向另一個地方。
這條地下河并沒有多長,前后都被石壁截斷,河水都是從石壁底下流淌出來的。
小八一聽仇小貝提起,馬上將目光投在河水中,隨后向樊沉兮請示,得到樊沉兮允許后,脫了上衣鉆入河中。
一開始還能看到小八游動的痕跡,然而很快,河面就恢復了平靜,大家等了許久,仇小貝站得腳酸,都找地方坐下來好一會,才重新聽到水面破開的聲音,小八鉆了出來,沒有爬上來,就在水中朝著樊沉兮點了下頭。
“小貝,你在這等著,小石和十一留下。”樊沉兮分派人員后,自己親自解開了上衣,是打算跟著小八下水看看了,把小石和十一留下,是為了保護仇小貝。
仇小貝很想跟著,但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容不得自己胡來,只能安心等著,巴巴地看著樊沉兮下水,跟小八一起沉入水底。
這次,比小八離開的時間還久都不見兩人回來,估計是探查到什么東西,仇小貝等得著急坐不住,站起身來,指著十一撿幾塊成色好點的金子回來。
“既然說了進來找寶石,好做成禮物送給孩子,一會怎么能空手出去。”用這金子做個小金鎖給孩子佩戴,正好是她家鄉的習俗。
十一聽話地去撿金子,小石也派去隔壁挖點寶石,沒敢離開太遠,方便隨時回頭,就能看到他家夫人。
“撿這顆,這顆大點。”彎不了身的仇小貝只能指揮著十一行動,偶爾還故意大聲喊出來,防止有人進來偷聽,而她的眼睛,時不時地看向水面,泄露了她對樊沉兮的擔心。
“夫人。”隔壁的小石突然過來,“有人進來了。”
“……”仇小貝懵逼,她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她一邊繼續朝十一喊著:“那顆看著更亮,撿那一顆。”一邊往出口的方向望了望。
原本她還想著要不要轉移陣地,可又怕形色匆忙反倒讓人瞧出問題,還不如大膽地就待在這里,就像村長大赤赤地把他們帶進金鑲洞一樣。
很快的,就進來了兩名村婦,她們看到仇小貝時,先是有點驚訝,隨即驚喜地走過來:“樊夫人,你真的在這里啊。”
仇小貝笑著點點頭:“是啊,來這里給我的孩子找點禮物,你們怎么來了?”
“孩子調皮,把家里的碗打碎了幾個,就想進來找點青玉,那東西做出來的碗很漂亮。”
仇小貝嘴角抽了抽,太子殿下也很有錢了,但她這個太子的妻子,還是有一種被這幾個村婦比下去的感覺。
“誒,對了,你相公呢,我聽村長說你們一起進來的,怎么沒看到他人?”婦人左右看了看,還往仇小貝身后的河水瞧了瞧。
仇小貝提到他就氣:“你們不知道,我這相公有時候真的……”她氣得說不出來話,“我喜歡這個,他就硬說那個丑,怎么都不滿意,我就把他趕別的地方去,讓他去找個他覺得好看的來給我看。”
婦人笑著道:“男人啊都是這樣,有時候別看他們很強勢的樣子,其實就想我們哄著他,順著他,夫妻之間,哪有真正的輸贏,多讓讓對方。”
仇小貝竟然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的,又和她們閑聊了兩句,都是講丈夫平時在家里的小毛病,從頭到尾,看不出仇小貝有任何的著急和不安,她甚至還聊得挺起勁的,還是對方先說急著找青玉,然后回家給丈夫孩子做飯,是她們跟仇小貝說的告別離開的。
她們一走,仇小貝的笑容就繃不住了,走到河邊,擔憂地看著河水,天知道剛剛跟兩個村婦聊天時,她多擔心樊沉兮跟小八會突然從水中出來,然而現在,她又憂心過了這么久,怎么還不出來。
像要回應她的心情一般,水“嘩啦”幾聲,樊沉兮和小八先后鉆了出來。
“沉兮!”
仇小貝高興地喊了一聲,要不是再往前一步就要踏入水中,她估計會帶著圓球撲上去。
好不容易等樊沉兮上來了,她立馬蹭過去:“怎么樣了?怎么那么慢才上來,有沒有事?”她拿起他脫掉的里衣蓋在他身上,順便給他擦拭身上的水,觸碰下發現他的皮膚很是冰涼,“怎么這么冰?”
她碰過這河水,是正常河水的溫度,不至于讓他的皮膚涼到這程度,看看他和小八的臉色和皮膚,都有些發白,湊近一看發現他們的皮膚上凝結著冰塊,還是因為從河水中游過來,讓這些細小顆粒的冰塊開始融化。
“等回去再說。”樊沉兮沉著地說了一句,將擦得濕掉的里衣拿掉,直接將外衣穿上,褲子用內力烘干一些,雖然還是濕的,可表面是看不出來的,小八也跟他一樣的做法,然后用來擦水的里衣則塞進放金子的包裹里,稍微整理了下儀容,便一起往外走。
剛出去還遇到了從另一條道過來的之前那兩名村婦,她們看到樊沉兮很驚訝:“樊相公什么時候過來的?”
“剛剛,”樊沉兮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石,“找到了個好的,我家這位什么都好,就眼光不好,還老跟我犟,只好我自己去找了找。”
仇小貝故作生氣地哼了哼,樊沉兮和兩位婦人拱了拱手,帶著仇小貝越過了婦人,往金鑲洞洞口行去。
直到確定沒外人,十一驚嘆地問:“殿下,不,主子,你是怎么知道夫人跟她們說過什么話的?”
太子殿下交待了,現在在外頭,稱呼殿下不小心被聽到了,少不了麻煩,倒是主子這稱呼,代指的身份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