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興光完全被這這種點上火吸一口就能吞云吐霧的玩意兒迷住了,左一根右一根,抽完一根不過癮還要再來一根,到后來光抽都覺得不過癮,還要向方回討教怎么卷,直到方回那錦囊中空空如也,金興光也變的雙眼迷離且朦朧,整個人都有點飄飄然了。就像嗑藥嗑嗨了的癮君子一般。
薄荷這玩意兒看似是提神醒腦,其實用多了也會上癮,尤其是煙霧化以后——金興光這傻孩子跟老煙槍似的,一口氣抽了六七根,不頭暈腦脹的才怪。當然,離上癮還早著呢,不過照這么下去估計也要不了多久了。
“方掌柜,這是好東西啊。”金興光吸著鼻子夸贊道,見方回的錦囊已經空了,不由一陣惋惜:“可惜就是太少了。”
方回微笑道:“沒關系,你想要明天再送你些。”
金興光一聽,立刻激動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如此的話,那實在是太好了。”
方回擺擺手,示意他別激動:“小金啊,昨天你要跟我說什么來著?”
說起正事,金興光眉飛色舞的表情收斂了不少,正色道:“方掌柜,貴國若是有什么條件,盡管說來,若是不過分,我便能做主答應。”
方回挑了挑眉毛:“你能做的了主?”
“那當然。”金興光拍著胸脯,一臉得瑟:“我乃新羅孝昭王長子,將來的新羅王,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方回不可置否的一笑:“你有幾個兄弟姐妹啊?”
“我——”金興光剛想回答,突然發覺這問題有點不對勁兒啊,奇奇怪怪的,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我有六個兄弟姐妹,方掌柜為何有此一問?”
方回了然的點點頭:“哦,六個啊?葫蘆七兄弟?”
金興光一頭霧水:“什么是葫蘆七兄弟?”
“這個不要緊。”方回揮手道:“這么看來,你那個當新羅王的爹似乎不怎么喜歡你啊。”
金興光接著發愣:“方掌柜這又是什么意思?”
方回攤攤手,解釋道:“這不明擺著嗎?你爹要是喜歡你,也不會讓你來談這事啊。”指了指他身后的兩個跟班,道。“你看,跑這么遠的路不說,才讓你帶了兩個人——你就沒想過嗎?萬一我讓人把你們扣下,讓你爹交贖金領人怎么辦?——小金啊,你爹這是讓你來送死的呀。”
金興光聞言大怒,一拍桌子,起身喝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我父皇最喜歡我了,我可是父皇的大兒子。”
“你就是大孫子也沒有用啊。”方回嘆了口氣,悠悠道:“你還有六個兄弟姐妹呢,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當真以為沒了你新羅百姓就活不了呢?——我要是你爹,我也這么想啊。把最沒用的一個派出去,事情能談成自然好,談不成也沒關系,繼續每年朝拜納貢唄,你說是不是?”
“你再想想,你父皇有沒有跟你說過最喜歡你這句話?”方回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金興光,道:“我敢肯定,你爹一定沒親口說過。”
金興光臉色頓時變的煞白,說話聲音都開始打顫了,先是點點頭,然后拼命搖頭,辯解道:“不——不可能。我父皇他——他是沒有親口說過。可是從小時候起,我想要什么父皇都給我,想吃什么玩什么父皇都讓人給我弄來,從沒打過我罵過我,這不是因為最喜歡我嗎?”
“對,一定是這樣。”
說到這,金興光不知道從哪又冒出來那么一股子底氣,大笑道:“父皇雖然沒有親口跟我說這些話,可我知道我還是他最喜歡的兒子,除了我,我的兄弟姐妹們哪一個沒被父皇罵過?哈哈,沒錯,就是這樣了。”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方回笑著說道:“我很小的時候住在山里,家里養豬,我們家的豬平時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從來沒人打它罵它,那小日子過的,嘖嘖——到年底,別人家的豬都沒我們家的豬肥,宰了以后多出好幾十斤肉呢。”
金興光聽的云山霧罩,雖然他會說漢話,可方回這么夾槍帶棒的比喻也讓他一時間腦袋轉不過彎來,不過從字面上來聽,方掌柜家的豬跟自己好像啊。
金興光聽不明白不代表別人聽不明白。劉德化沒忍住,站在一旁板著臉扮高冷的表情瞬間破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后“噗噗”的悶笑就成了“哈哈”的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笑什么,認真點好不好,這正說國家大事呢。”方回回頭白了劉德化一眼,抱歉的對金興光一笑,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這么說吧,這次我若是拒絕了你,你回去怕是也看不到你父皇的好臉色了,或許你那幾個兄弟姐妹好會嘲笑你無能沒用,你說呢?”
金興光臉色再變,反應能力雖然慢了點,可方回的話他還是挺明白了。仔細一琢磨,自己還真跟年底被宰后多出那幾十斤肉的豬差不多。
張了張嘴,金興光正要說什么,卻聽方回一聲悠長的嘆息,道:“你說不答應你吧,我又有些于心不忍——小金啊,咱倆也算是一起吃過早餐一起抽過飯后煙的交情了。”
金興光這會已經被方回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說的暈頭轉向了,話題范圍太廣,還沒琢磨明白上一個話題,這家伙又轉移了話題,實在頭疼。
聽方回這么一說,金興光連忙道:“方掌柜,你是說貴國愿意跟我們新羅建邦了?”
“我沒說呀。”方回一臉無辜:“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了?——既然你能來找我,那么就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戶部侍郎,四品官,上面還有不少一二三品呢,再說我這也是個閑差啊,這么大的事你跟我說能有什么用?你跟我說了我還得跟皇上匯報,皇上同意不同意還是另一說呢。”
金興光急道:“皇帝陛下怎么會不同意呢?我父皇說了,條件——”
“隨便我們開是吧?”方回打斷了他,道:“你想過沒有啊,皇上要是想打你們新羅,何必那么麻煩呢?——好啦,咱們就先不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了——這事我做不了主啊,說點別的吧。”
金興光都快崩潰了,下意識接話道:“說什么?”
“說說做生意的事。”方回道。
金興光瞪著眼睛一臉茫然:“你不是官嗎?”
方回聳聳肩膀:“官只是我的業余愛好,其實我真正的主業是個商人——金陵會所就是我的產業,你不是知道了嗎?——剛才那只豬的故事你也聽到了,我又跟你一見如故,讓你空著手回去被嘲笑總歸是不好的,你說是嗎?”
金興光眨眨眼,更迷茫了。
“就知道你聽不懂,我給你解釋一下啊。”方回耐心的解釋道:“雖然建邦的事我做不了主,可皇上能做的了主啊,這個得等我回去后跟皇上匯報了再說——不過你放心,我可以保證,皇上是不會派兵打你們的。”
金興光頓時松了口氣。有這句話也算是有所收獲了。
“可我跟你一見如故——”方回再次重申:“所以,我不能讓你空著手回去,你說對不對?”
金興光連連點頭,一臉感激道:“方掌柜說的對,貴國有句古話,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方掌柜剛才的話說的好有道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方回心里竊笑。好吧,那就再讓你讀個十年書。
“剛才說到豬的故事。”頓了頓,方回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金,我不是說你是豬,只是比喻,知道什么是比喻嗎?知道?那就好——我就是比喻你跟那頭豬一樣,并不是說你真的是豬,懂嗎?”
金興光咧了咧嘴,這話聽起來好像哪里有些不對,不過這會他也顧不了那么多,點頭附和道:“我理會得,我是人,不是豬。”
“對咯。”方回哈哈一笑,道:“這么說吧,就算你是豬——哦,你不要誤會,還是比喻啊。我是說,就算你是豬,可豬也分兩種,一種就是我家里的那種,沒什么用,到年底養肥了自然是宰掉吃肉。另外一種,雖然也是豬,可這是有用的豬——即便長的很肥,肉很多,還是讓人不忍心殺掉。”
“兩種~豬?”金興光被侃的暈乎乎的,這會已經完全不明白對方在說什么了。
“對,就是兩種。”方回眼神灼灼的看著金興光,說道:“那么問題來了——小金吶,你是愿意做那種到了年底宰了吃肉的沒用的豬,還是做那種讓人舍不得殺掉的有用的豬呢?”
金興光琢磨著方回話里的意思,大致意思算是裂解了,就是這比喻——沒錯,就是比喻有點感覺怪怪的。
沉默了半晌,仿佛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臉鄭重的點點頭,語氣堅定道:“我要做有用的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