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突變,原本擺開了架勢打算反擊唐軍的缽苾部,左右各兩萬騎兵作勢朝著兩側迂回機動,跑出去約兩三里左右,卻是瞬間調轉了進攻的方向。
借助著迂回的方向姿勢,左右四萬騎兵直接拉開了架勢,不足五里的距離,正是騎兵沖鋒的最佳距離。
而缽苾本部余下的近四萬騎兵也忽然間調轉了方向,朝著頡利本部涌去。
“混蛋,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頡利可汗氣的破口大罵,可卻無法改變戰場上的這一事實,連忙朝著左右大呼小叫道:“迎戰!迎戰!殺光缽苾部……”
兩三里的距離,說遠也遠,但對騎兵而言卻很近。
突厥人打仗向來不講什么戰術之類的,靠的就是一個勇字,勝者為王,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就可以統一整個草原,在這里,只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陰謀詭計,在這里遠不如中原那邊流行的多。
迎戰,十萬頡利本部兵馬在各自將領的統帥下,朝著那八萬突利部瘋狂的涌去,盡管突利的陣前反叛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兵力方面他們有絕對的優勢,至于唐人的步兵,突厥人還真沒看在眼里。
幾乎眨眼間的功夫,突利與頡利部便相遇一起,戰刀的碰撞聲,戰馬的嘶啼聲,將士們受傷倒地的哀嚎聲,被戰馬踐踏的痛苦聲,接連不斷的傳來。
養精蓄銳已久的頡利部,稍稍占據著戰場的主動性,但昨日才好好休整過的突利部也并不比頡利部差多少。
雙方你來我往,一陣相互猛砍,各有不少將士跌落下馬。
“看著突厥人自己跟自己打起來,感覺怎么樣?”后方幾里外,位于中軍的李元吉優哉游哉的問著。
馬五滿臉的糾結,似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很爽,但俺還是想親自上去干掉他們。”
“你會有機會的!”李元吉淡淡的一笑,大戰在即,心情反倒是放松了下來,沒有絲毫的緊張感。
“殿下!”四軍將軍抵至中軍,面露擔憂的拜見著李元吉。
李元吉給人的感覺根本就不像是一位統軍大將,就好比現在,一位合格的統軍大將,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召集偏軍將軍前來中軍開會,就算有什么最新的變動,也是派出騎兵傳遞消息,或是通過令旗,戰鼓來指揮整座軍陣。
各部的任務職責早在戰前就已經確定,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在這一戰中的任務是什么?
像李元吉這種戰前聚將的行為,則很有可能會被敵軍抓住機會打反擊。
“這一仗以中軍為主,左右后三軍負責掩護中軍,若中軍處敵軍不多,可放一部分進來。”李元吉淡定的瞥了眼眾人,繼續道:“戰功全部歸你們,本王的中軍不要一顆人頭的戰功。”
“什么?”張公瑾大吃一驚,李道宗同樣也是驚愕不已,就連李靖,也忍不住的抽搐著。
以中軍為主,可以讓他們完成李世民交代的任務,最大限度的消耗李元吉的本部兵馬,但是連戰功都不要,他就不怕麾下的將士反戈嗎?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本王也不想再提,弟兄們隨本王出征至此,受盡了百般苦難,多給他們一些戰功也無可厚非,至于本王的本部兵馬,本王自會賞賜,要這些所謂的戰功也毫無用處。”李元吉并沒有覺得意外,戰功對于本部兵馬來說無所謂,此戰過后,自己必會大肆封賞,這些也都是回不去的人了,朝廷也不可能會封賞他們,要這些戰功也的確無用,但自己的封賞,絕對會比朝廷給的更加豐厚。
轉頭看向了蘇定方,這個所有將領中最年輕,資歷最低,卻與其他三人平起平坐,自己極度看好的家伙:“你隨本王征戰多次,接下來該做什么你心里應該清楚!”
“末將明白!”蘇定方大聲的回應著,體內隱隱有股熱血在涌動,自己將親率一萬騎兵上陣殺敵,這在以前,可是從來都只能幻想的事情。
“記住,脖子上系著黑布的是友軍,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避免誤傷。”臨戰之前,李元吉才道出了最后一擊重磅炸彈。
眾人大驚,回頭一看,發現突利部的脖子上果真系著一塊黑布,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是什么時候系上的,但對于李元吉的策略卻還是很佩服。
原本不占優勢的兵力,現在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單是現在,他們就有了十五萬兵力,而頡利那邊也僅僅只有十萬左右的兵力而已。
四軍將軍回到各自的軍陣,蘇定方稍作整頓,便下達了進攻的軍令,一萬騎兵一分為二,從前方戰場左右兩側繞去,手中的長槍橫刀也被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并不算特別大的新式反曲弓,戰馬的身上幾乎掛滿了箭壺,每個箭壺中都插滿了弓箭,每人身上足有近百支箭。
“變陣!”
隨著李元吉一聲令下,戰鼓聲隆隆響起,早已有過訓練的中軍本陣,一個足有一萬四千人大陣的中軍,迅速的轉換著現有的陣型。
幾乎眨眼的功夫,便從行軍的方形陣轉變為鋸型陣。
陣型很簡單,就是將四個直勾勾的邊緣變成鋸齒模樣的陣型,最外圍的手持方形盾牌頂在前面,他們什么也不用干,只需要將自己的身體藏在盾牌后面即可,后面緊跟著的,是數名手持長槍的士兵,通過盾牌的掩護,利用長槍去絞殺敵軍,再往后,是手持弓箭的步兵,他們負責遠程打擊,盡可能的減輕前面的壓力。
“進攻!”
‘隆~~隆~~’
鼓聲極有規律的響動著,軍陣將士跟隨著鼓聲一步一動,戰鼓每響一下,便向前推進一步。
后軍的李靖面色極為難看,左右兩軍的張公瑾和李道宗也同樣好不到哪去。
大家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將,打過的仗不說上百,起碼也有七八十場,什么樣的戰斗沒有見識過?但今天齊王擺出的這套陣型,自己還真就沒有見過。
更要命的是,步兵竟然還要推進,這完全不符合作戰的規律。
“步兵對騎兵竟然還要推進陣型,齊王到底想干什么?他會不會打仗啊?”副將楊干瞅著前面的中軍,滿臉的鄙夷。
“齊王也是打過仗的人,這個時候推進戰陣,必然會出現一些松散,給敵可乘之機,但對面的突厥人無暇應接,應該不會抓住這個機會。”雖是疑惑,但李靖還是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只是對李元吉擺出的那個陣型依舊不解,繼續道:“傳令,緊隨中軍。”
他們的任務是掩護中軍,中軍到哪他們就得在哪跟著,這是軍令,就算是不服,戰場上你也只能服從,否則別的不說,一個砍頭是足夠的。
……
頡利可汗面色極為難看,他沒有想到突利會突然反叛,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相信了突利的謊言。
直到現在,頡利滿心除了憤怒以外,也只剩下了憤怒。
戰局還在進行著,頡利部占據著一些優勢,但這些優勢主要來源于之前的養精蓄銳與人數方面的優勢,但這種優勢也并不是特別大,擊敗突利也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況且,這里不僅僅只有一個突利。
頡利終于明白了突利為什么會丟掉大量的糧草,倉皇的逃離豐州,而路上的速度為什么會這么慢,并不是因為他們丟掉了糧草,而是他們要為唐軍引路。
“大汗!唐軍動了!”頡利可汗身邊的親兵發現了唐軍的異動,連忙驚呼。
頡利猛的抬起頭,滿眼血絲的看向對面幾里外的唐軍。
一萬騎兵一分為二,朝著左右兩個側翼迂回,步兵正在緩慢的推進著,速度不快,但僅有幾里地的距離,要不了一刻鐘便可推進至戰場。
“大汗,撤吧!”老者再次開口勸說道,臉上沒了那種運籌帷幄的感覺,整個人似乎都蒼老了不少,顯的很沒精神氣。
“撤?往哪撤?”頡利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決定,后面就是牙帳,那里有他的命根子,無數的牛羊馬匹都在那里,撤?跑掉的只能是這些戰兵,可失去了補給的戰兵,在這個季節,這個鬼天氣里,又能活下來多少?
“一旦唐軍的步兵跟了上來,那時候便是想撤也撤不了了,在缽苾反叛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已經敗了,現在他們的兵力比我們多,準備比我們更充分,大汗要以大局為重!”老者猛吐一口鮮血,用盡最后的力氣勸說著。
“唐軍的步兵本可汗從未放在眼里過,就算來了又能怎樣?本可汗會殺光他們,一個個的殺死他們。”頡利近乎瘋狂的咆哮著,接連的打擊,頡利部的未來已經前途渺茫,他沒辦法繼續保持冷靜。
“可沒了機動性的騎兵,卻根本不是唐軍步兵的對手。”老者艱難的說出這句話,然后便兩眼一黑,從戰馬上跌落下來。
‘嗖嗖……’
一支支的弓箭從天而降,一個個躲閃不及的本部士兵中箭倒地,或是戰馬中箭,吃痛的在陣中狂奔亂跳,引起一整片的混亂。
頡利可汗雙目張到了最大,死死的盯著遠處的外圍,滿臉的驚愕:“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