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家里供奉著老佛爺 4000
2007年8月,蕭瀟隨傅寒聲辦理結婚證,那時候她想的是:兩年期,過一天算一天,過日子嘛,生活里難免會有磕磕碰碰的時候,但有些壞情緒重在自我調節,翌日天明便又是一派泰和安寧。
但昨天晚上,她的情緒很不好。這種壞情緒并非全都來自于唐婉,跟她最近焦亂復雜的心事有關,跟她失手摔壞手機有關。
那支手機,無論她如何重裝開機,迎接她的永遠都是黑屏,它那么冷漠無情,它那么無動于衷,像是它本身就積壓了很多壞情緒,所以才會在突然間爆發而出。那支手機就像是一面鏡子,她方才警覺,她賴以自持的情緒正站在危險的臨界線上,處境岌岌可危。
剎那間,她清醒了。因為清醒,所以冷靜。
蕭瀟的手機是2002年停產的,就在蕭暮雨花了兩千多元錢買了這支手機之后,同款機型宣布停產。
蕭瀟記得,當時她還因此事笑過蕭暮雨。
1月2日這天上午,高彥開車帶著蕭瀟跑了好幾家維修中心,均被告知手機主板出了問題,那就換新主板吧!但維修處工作人員說,這款手機早就已經停產,因為沒有相應的配件供應,所以不能維修。
工作人員建議蕭瀟去電訊市場碰碰運氣,也許那里還屯有相應的手機配件。
去了電訊市場,蕭瀟讓高彥在車里等她,她拿著手機問了不少商家,答案可謂是五花八門。
商家a說:“現在新手機層出不窮,再加上手機市場競爭日漸激烈,幾乎沒人會留這么老款的手機和相應的手機配件。”
商家b說:“您這手機是2002年買的,早就過了手機三包規定的兩年保修期,別說沒配件,就算有配件,也要花不少錢,有了那錢,還不如再另外買支手機,要不然多不劃算啊!”
商家c說:“國家有規定,手機停產五年之內,生產廠商還應繼續提供維修所需配件。但現在已經是2008年了,早就過了五年期限,所以這手機想要修好,我看是沒可能了。楮”
蕭瀟拿著手機走出電訊市場,c市那天陽光很好,蕭瀟在電訊市場南門入口站了一會兒,這才邁步去找高彥,是她太執著了,手機帶來的無非是最淺薄的回憶,何必,人都不在了……
蕭瀟坐上車,高彥看出端倪來,估計市面上很難再修好這支手機,他并不知道這支手機的來歷,但看蕭瀟很看重這支手機,所以遲疑開口道:“太太,要不跟先生說一聲,到時候讓博達通訊部門查看一下,也許有相關配件也說不定。”
“算了。”蕭瀟看著窗外街景,語氣平淡:“找一家手機店,我重新買一支手機。”
是真的算了,就算手機修好了,又能怎樣?暮雨的魂早就散了,回不來了……
蕭瀟重新買了一支手機,手機卡還用之前的,重新開機之后,各種功能用不慣,需要慢慢摸索。坐在車里,高彥正教蕭瀟怎么使用新手機的時候,手機忽然間響了起來。
那是一串手機號碼,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很熟悉。
手機接通了,對方很謹慎,并不主動開口說話,直到蕭瀟簡潔明了的道了聲“你好,我是蕭瀟”,對方這才開口說話:“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想和你見一面。”
蕭瀟應了。
高彥估計會阻攔蕭瀟獨自離開,蕭瀟知道。除非是傅寒聲親自發話,或是傅寒聲帶她一起外出,否則高彥也好,張海生也罷,絕對會不離其左右。
果然。
“太太,您去哪兒?我送您過去。”高彥聽說蕭瀟有事要辦,坐在駕駛座上,側轉身望向后座,表情十分為難。
蕭瀟也不跟高彥多廢話,她直接撥電話給傅寒聲,手機是周毅接的。
“太太。”
“先生呢?”
“在……”周毅停頓了一下,對蕭瀟說:“您稍等,我請傅先生聽電話。”
……
1月1日那天,蕭瀟手機多是處于沉寂狀態,除了上午張婧給蕭瀟打來了一通電話之外,還和另外兩名舍友附送了幾條短信,下午蕭瀟收到了三條彩信,最后一通電話是撥給唐婉的。
當夜,傅寒聲也不做君子了,把蕭瀟的手機卡抽了出來,重新替換到了他的手機上,他倒要看看,唐婉都給蕭瀟發了什么彩信,她又是怎么讓蕭瀟動了怒。
嘖,看到了。
最出彩的是第三條彩信:女子香閨臥室,他坐在沙發上,嘴里叼著一支煙,似笑非笑的看著唐婉,當時的唐婉滿面羞紅,浴袍半褪,露出了光~裸的背……
傅寒聲攥著手機,他在書房里來回踱著步,一邊勾唇微笑,一邊頻頻點頭。好啊!好啊!冥頑不靈,屢次警告死性不改是吧?
他今天挪出半天時間,目的就是為了會一會唐婉,彩信內容他知道了,電話內容又是什么?她該死的都跟蕭瀟說了些什么?
不問蕭瀟了,想必問了她也不會說,等他查清楚再說,再說!
唐婉在上午十點接到了傅寒聲的電話,其實不是傅寒聲打給她的,而是周毅,周毅說話還算客氣:“唐總,我們傅先生想見您一面。”
唐婉姍姍來遲,她是故意遲到的,遲到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其實她剛抵達傅寒聲私人會所包間,蕭瀟的電話就打來了,那時唐婉才剛剛走進房間。
時間上趕得很巧。
傅寒聲今日耐性好,唐婉遲到?遲到就遲到吧!桌上堆滿了文件,他忙完手頭文件,又去拿桌上的文件過目,時間倒也流走的很快。
唐婉進來時,傅寒聲知道,但視線一直都凝定在那些文件上,未曾抬眸看她一眼,唐婉扯唇笑了一下,此行她已有預感,莫不是唐媯告了狀,所以傅寒聲今日叫她過來,是專門興師問罪的?
周毅拿著手機走向傅寒聲,彎腰湊近,壓低聲音道:“傅先生,太太的電話。”
傅寒聲轉眸看了周毅一眼,終是放下文件,接過手機起了身,他徑直去了隔間休息室,“砰”的一聲關了門,那門聲并不大,但在沉寂無人的包間里卻異常醒耳,周毅立身室內,雙手很自然的垂在身前交握,看著唐婉笑了笑。
唐婉也笑了笑,倒也稱不上是皮笑肉不笑,這位叫周毅的男特助,跟傅寒聲其實都是一樣的,看似客套偽善,其實內心比誰都狠。
休息間里,傅寒聲的語氣不僅溫和,甚至還帶著笑意:“手機修好了嗎?”
蕭瀟摸著口袋里的舊手機,淡淡的答:“沒有,手機主板出了問題,市面上沒有相應手機配件。”
“停產了?”那款機型老的都能當古董了,市面上有手機配件才有鬼,如今她在市面上跑一圈,若能死心是再好不過了,要比他說一千句換手機都有用。
“嗯。”
傅寒聲假模假樣的說著貼己話:“想修好也容易,我讓通訊部門……”
蕭瀟打斷他的話:“不用了,我重新買了一支新手機。”
有淡淡的笑聲從手機里傳了過來,那人心情不錯,打趣道:“難怪瀟瀟聲音比以前還要好聽,原來是換了新手機啊!”
蕭瀟拿他沒辦法,坐在車里,不想跟傅寒聲繼續瞎貧嘴,于是開啟了通話主題:“我有事要辦。”
傅寒聲笑意不減:“嗯,讓高彥送你去辦事。”
說到這里,免不了要說一說傅寒聲的好涵養了,他并不問蕭瀟外出要辦什么事,倒也豁達,但……
“我不愿讓人跟著。”她是要去見徐譽,怎么適合讓高彥緊跟著?
傅寒聲好脾氣道:“我不放心,萬一丟了呢?”
這是打趣話,他拿她當孩子來看待。丟?她今年都22歲了,還能丟?
“……”蕭瀟不說話,她承認她有了情緒。
有誰希望每天都被人形影不離的跟著?她還能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了?她是嫁給了他,但不是連自由也賣給了他。
太霸道了。
手機里的沉默,讓傅寒聲意識到蕭瀟情緒不太好,所以他不笑了,心知此刻不是他強勢的時候,剛出了唐婉這事,她心里堵著一口氣還沒消,實在不宜再惹她不快。
他這么想著,忍不住掐了掐眉心,這哪像是給自己娶了一個媳婦兒,倒像是在家里供奉了一個老佛爺,平時好吃好喝的小心伺候著,就連小情緒也要拿捏有度……
傅寒聲好言好語道:“一個人外出坐車要注意安全,零錢有嗎?沒有的話,問高彥要,實在不行就讓高彥先去銀行取一些。”
若不是家人,怎會費心叮囑?怎么會關心她身上有沒有帶錢?蕭瀟沒來由一陣心軟,就是這股心軟,淹沒了昨夜所有的不快,就連蕭瀟的語氣也緩和了許多:“辦完事,我就回去。”
“好。”
傅寒聲笑著應,可這笑只維持到了蕭瀟切斷電話,他抿著唇站在窗前,穩了穩情緒,這才握著手機走出了休息間。
……
已經是11點多了,傅寒聲低聲交代了周毅幾句話,唐婉站在一旁具體話語沒聽清,但也聽出了一個大概來,傅寒聲似是餓了,讓周毅準備飯菜送進來。
唐婉皺眉,傅寒聲在搞什么鬼?
她正胡思亂想著,卻見傅寒聲沖她招手道:“你來。”
傅寒聲放松的靠在了沙發里,文件早已被周毅摞放在了別處,他用深幽的眸子看著唐婉,有些高深莫測,尤其是端坐在沙發上的姿態,令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古代帝王。
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傅寒聲的一個日常習慣,他抬手示意別人近前時,更像是在招呼小狗寵物,他只管發號施令,笑意輕微,寵物也好,人也罷,慣常情況下都不會忤逆他的意。
唐婉很想忤逆他的意,她今天來是故意給他添堵的,但他對她說話時,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意,唐婉皺了眉,他這是……
她看不懂他。因為看不懂,所以遲疑近前。
“坐。”傅寒聲拍
了拍身邊空位,再次發話:“中午了,一起吃頓飯。”
唐婉微抿著唇角,一顆心七上八下,質疑道:“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坐下來一起吃頓飯?”
傅寒聲閉著眼睛,呼吸沉穩,隔了幾秒,才沉沉的回了句:“不然呢?”
……
約定地點,是在一家美食大街附近,徐譽有意請蕭瀟中午一起吃飯,所以才會選在了這里。徐譽開車來得遲,蕭瀟似是等得無聊,正站在鄰街一家銀器攤位前翻看著首飾。
徐譽來見她之前,說實話心里很亂,自那晚在唐家驚聞她嫁給了傅寒聲,就一直想打電話給她,或是見她一面,之所以遲疑著不打,是覺得2008年第一天她可能會比較忙,此事在唐家曝光,唐家成員亂成了一團,所以電話不能馬上打,要緩緩。
走近了,徐譽看著蕭瀟,陽光下年輕女子的臉龐很清麗,眉眼間是他熟悉的淡漠色,久違的感覺浮上心頭,徐譽看得有些出神了。
有些話,他該怎么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