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寧波和蘇越走進博達集團總部,他們在華臻的引領(lǐng)下乘坐電梯,逐漸抵達頂層辦公室,在那間象征財富和身份的辦公室門口,華臻示意他們暫時止步,她進去片刻不多時,魚貫走出來好幾位博達高層成員。
未見,蘇越已經(jīng)開始心緒不穩(wěn)了,跟博達高層沉穩(wěn)氣勢無關(guān),是覺得這次來太冒失了。
他不該由著寧波瞎起哄。
很快,華臻走了出來,請他們進去。
辦公室很大,只能用“大”字來形容了,率先進入眼眸的便是一面又高又大的落地窗,此時上午陽光正隔著窗戶照射入室,應(yīng)該是剛散完會,一抹不容人忽視的身影正坐在沙發(fā)上翻閱文件,手里還夾著一支剛點燃不久的香煙,男助理恭敬的站在一旁。
青年男子穿著白襯衫,縱使籠罩在煙霧里,依然雅貴逼人。
他就是傅寒聲!
聽到腳步聲,周毅率先轉(zhuǎn)眸望去。
2007年,“坑爹”這個詞還不曾被十幾億中國同胞活學(xué)現(xiàn)用,這個詞最早被大眾獲知,是因為它曾在中文配音版《搞笑漫畫日和》里面的《貼紙》一話中出現(xiàn)過,它除了是山東地區(qū),江蘇贛榆縣一帶的方言,同時它也是時代轉(zhuǎn)變的重要標(biāo)志。
那天上午,周毅看著一起走進來的兩個年輕男孩,他首先想到的是,這位寧少爺真“坑兄”。
周毅第一次看到蘇越,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仿佛被突如其來的刺激給撞暈了,他當(dāng)時只有一個反應(yīng),那就是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這世上,邪門事情有很多淌。
2000年,有一位加拿大攝影師萌生了這樣一個想法:世界上會不會存在這樣兩個人,他們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但長相卻十分相似。
后來,他的足跡遍布世界,也確實找到了很多相似之人,甚至比雙胞胎還要相似。
眼前這位叫蘇越的華裔男孩,和蕭暮雨長得豈止是相似?
待周毅恢復(fù)少許意識,他下意識去看傅寒聲。
傅寒聲原本在沙發(fā)上坐著,但他看見了蘇越,于是他極慢極慢的站了起來,他盯著蘇越看,他震驚一時。
傅寒聲是什么想法,周毅是不知道的。
周毅看到的傅寒聲,僅僅是一道側(cè)影,就帶著濃濃的陰沉之氣,第一眼看見蘇越,傅寒聲或許失去過冷靜,但他掩飾的很完美,他看似那么平靜,仿佛那張過分熟悉的面孔,他只是第一次見。
這張面孔,傅寒聲確實是第一次見。
他再如何鎮(zhèn)定,也掩飾不了混沌的意識,宛如最初天地一線,未曾被開辟。
此刻,傅寒聲和周毅內(nèi)心正在經(jīng)歷怎樣天翻地覆的劫,寧波不知,蘇越更不可能知道,寧波帶蘇越走進辦公室,他笑著跟傅寒聲介紹蘇越:“哥,他就是Sawyer。”
寧波說著,又介紹傅寒聲給蘇越認識:“Sawyer,這是我哥傅寒聲。”
介紹完了,要握手,這是禮貌。
傅寒聲左手拿煙,騰出右手跟蘇越輕輕一握,在蘇越看來,雖然傅寒聲臉上帶著笑,但握手力道有些重了。
蘇越和寧波坐在一起,正確的說,是坐在了傅寒聲的對面。
這樣一位成功商人,雖說被媒體宣揚內(nèi)外兼修,但并非立身神壇,他在這日言行有些懈怠了,不能稱“迷糊”,傅寒聲跟“迷糊”這個詞無緣,也無份。
他只是懈怠。
周毅沒有叫華臻進來,他問寧波和蘇越要喝茶還是咖啡,后來又問傅寒聲……
傅寒聲坐在沙發(fā)上,他說:“茶吧,咖啡,好吧。”他似是覺察到了自己的異常,表情轉(zhuǎn)換,再看蘇越,卻是抱歉一笑:“太忙了,腦子現(xiàn)在還沒轉(zhuǎn)過彎來。”
蘇越笑道:“傅先生忙,我知道。”
傅寒聲睇了蘇越一眼,這位年輕人倒是知禮,比波子懂事多了。
文件擺了一桌,傅寒聲把煙叼在嘴里,動手收拾,臉在煙霧中繚繞,他微微瞇眼,看著蘇越,不緊不慢道:“波子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說起來很慚愧,我還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年紀?”
蘇越回話:“我比寧波大兩歲,今年23歲。”
傅寒聲“哦”了一聲,嗓音低啞,似是恍然。
這位C市首富,與人寒暄不熱情,但也不冷淡,讓蘇越感到放松的是,傅寒聲他不擺名商架子。
蘇越說了一句場面話。
“傅先生,今天我和寧波冒然過來,定是打擾了您工作,實在是抱歉。”
傅寒聲打斷蘇越,輕輕一笑:“該是我抱歉,關(guān)于見面這事,波子跟我提過幾次,這不是忙嗎?昨天剛從澳洲那邊回來,原該請你和波子一起吃頓便飯的,只是公司事情太多了。”
寧波小痞子一樣呵呵笑:“哥,你沒時間請我們吃飯,我們可以自己去吃啊!”
傅寒聲是很縱容寧波的,讓他們隨便吃,隨便玩
tang,回頭記他賬上。
蘇越能說什么?只能道謝了。
這時,周毅端茶過來,三杯鐵觀音,傅寒聲示意他們喝茶,喝茶功夫,室內(nèi)終于有些寂悶了,傅寒聲凝視著蘇越的臉,漫不經(jīng)心道:“波子說你這次來C市,主要是為了項目研究,哪所大學(xué)來著?”
蘇越尚未開口,寧波已答:“C大。”
傅寒聲斂了笑意,C大啊!還不錯,還不錯。
“哥,Sawyer是我在美國最好的朋友,等我回國后,你沒事約他出來吃吃飯,打打球,只當(dāng)白撿一弟弟,多好。”
“聽起來是挺好。”傅寒聲用他決策公事的修長手指夾起香煙,深深的吸,慢慢的呼出來,周毅站在一旁,透過煙霧,深深意識到:此刻,老板內(nèi)心是煩躁的。
周毅該說話了,悄聲提醒傅寒聲,聲音低,但足以讓對面那兩個毛頭小子聽見了。
“傅先生,再有三分鐘,您有一個會議要趕。”
聽了這話,就算是寧波也不好意思再死皮賴臉的坐著不走了,和蘇越一同起身告辭。
“你是波子朋友,在我眼里自是當(dāng)?shù)艿芸创ㄗ佑形译娫挘愀惺陆o我打電話,或是回頭一起吃飯。”這話自然是對蘇越說的,倒也貼己親和。
寧波要走,被傅寒聲叫住了,“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蘇越對傅寒聲點了點頭,先出去了。
傅寒聲把煙摁滅,揉著額頭,是真的疲憊了,問寧波:“打算什么時候回美國?”
“日子還沒定,估計還要再等兩天吧!”寧波還有一些朋友沒見,不宜走得太匆忙,但......
傅寒聲幫他做了決定:“機票我?guī)湍阌啠桨嗍敲魈熘形纾闶帐笆帐埃苍摶厝チ恕!?
“這么急?”寧波眉頭緊皺,這也太趕了。
傅寒聲道:“你母親,我姑姑,之前一直不讓我告訴你,她生病了,感冒一星期不見好,趁著沒開學(xué),你是否應(yīng)該回美國膝前盡盡孝?”
寧波吃了一驚:“我媽生病,這事我怎么不知道?”
“報喜不報憂。”傅寒聲回應(yīng)簡潔。
“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寧波伸手掏出手機,打算撥號。
傅寒聲唇角帶笑,淡淡提醒:“打電話回去,傅女士免不了牽腸掛肚,如果我是你,直接回去,給她一個大驚喜,說不定這一驚一喜間,傅女士出出汗,這病也就好了大半。”
傅寒聲三言兩語,寧波就被他牽著鼻子走,連他自己也覺得傅寒聲這話合情合理,點頭道:“說的也是,我聽你的。”言罷,偏臉看著傅寒聲,嘿嘿笑:“那我明天回去了?”
“回吧。”傅寒聲雙手插腰,往落地窗前走,走了幾步,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臉問寧波:“你明天離開,晚上我們一家人還需要再聚聚嗎?”
“需要,太需要了。”走之前,一家人怎么也要坐在一起吃頓飯。
傅寒聲唇角浮現(xiàn)一抹笑,殊不知眼神里卻淬著毒,裹了花蜜的毒。
他挑眉,明知故問:“那我?guī)闵┳油砩匣厝ィ俊?
寧波大幅度點頭。
開玩笑,他嫂子也是傅家一員,不回去怎么成?
沒人發(fā)現(xiàn),傅寒聲背轉(zhuǎn)過身的那一瞬,之前偽裝盡數(shù)剝落,他眉角輕揚,帶著七分算計,三分嘲弄,他在陽光下微微瞇眸,似乎在懼怕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