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妖道這話說的敞亮,盛紅衣聽他點出這話,臉色也未變。
本來,盛紅衣也不至于覺得自己一個煉氣小修能在黑山妖道這么個金丹修士面前藏住心思。
而且,黑山妖道性情古怪,本就不是好人。
若說為著交情,黑山妖道就特地走這一趟,她覺得并不至于,所以,她師父肯定付出了什么東西以換取筑基丹。
盛紅衣覺得這本沒什么。
修士之前本就更加的冷情理智,尤其是黑山妖道這種獨來獨往,無親無故,幾乎見識過修仙界任何黑暗的散修,只會更加的冷酷。
交情什么遠沒有利益來的更加的妥帖和吸引人。
互不欠人情,只是交易,也是最讓修士覺得放松和安全的一種方式。
是以,黑山妖道提出這個,也不會是突發善心,必然是有所求的,而第二顆筑基丹,是她盛紅衣求來的,自然該她自己應承。
所以,在黑山妖道面前她意外的坦誠。
盛坪耷拉著眼皮,誰也不理,顯然還沒消氣呢。
黑山妖道也不介意,他看向盛紅衣:
“今日,我在外曾經偶遇過你一次,你身上有著一股很純的陰靈氣,恰好,我需要陰冥罩符,你若是能予我十張,這第二枚筑基丹我便給你!”
盛坪聞言突然抬眼看了一眼黑山妖道,那眼神復雜難辨。
黑山妖道沒看盛坪,目光如炬的盯著盛紅衣。
盛紅衣微微皺眉,此符她并未聽說過!所以不是三品?而且聽名字,這符也不是什么正經符!
她想著要不問問盛坪,沒料到她還沒說話,突然就聽到盛坪長嘆一聲道:
“陰冥罩符,相當于幽冥界的金剛符,屬于鬼符,四品,這符難就難在它必須由至純陰靈氣繪制,老夫不知你從哪兒得到的機緣,但此符對你黑山前輩確實比較重要,既然是交易,自然你們兩方該是皆大歡喜才好。”
黑山妖道聽了此言,聲音和緩了些,雖然還是陰冷的,但卻沒了那股一直都隱藏在他語調之中的譏誚,他罕見的跟著嘆了一聲:
“死鬼,還是你了解我。”
盛坪擺手,卻是搖頭,目光空置在空氣的某一處:
“人生七苦,我有甩脫不去的家族,你亦有你的放不下,若是四大皆空,我們不如去做和尚算了!”
黑山妖道聞言又是大笑:
“那不行,當禿驢有甚樂趣?”
他復又看向盛紅衣:
“小徒弟,你這事兒能不能干?瞅瞅你師父都同意了,你該是無所顧忌,怎么不說話了?”
盛紅衣沉吟片刻,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艱難開口:
“非是我不想做這交易,只是這至純的陰靈氣……前輩,我若是尚且缺幾味材料,你是否有法子為我尋得,或者我同你買也可以。”
盛紅衣自然想立刻答應下來,但問題是陰靈氣是來自于天地銖。
天地銖自吃了黑晶石后就沾染上陰靈氣了,但這陰靈氣是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盛紅衣實在沒把握。
而且,據她多年和天地銖的相處經驗,就天地銖的尿性,它可不是什么無私奉獻的主兒。
所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種好事發生的概率幾乎為零。
所以,要想馬兒跑,她就得給馬兒吃草。
可不得提前給它把食物補足了么?
盛紅衣只覺得這天下再沒有比自己還憋屈的主人了。
誰家的靈器或者靈獸這么不聽話的。
究竟誰才是宿主啊?
不過心里腹誹的不行,盛紅衣也有苦說不出。
誰讓如今,她確實是很依賴天地銖呢?
黑山妖道似乎并不為難,只道:
“哦?你要什么?老夫可是多寶真人,你且說說看,到時候不用給我旁的,你再多繪幾張陰冥罩符予我便是。”
盛紅衣抬眼,毫不客氣的吐出一串:
“眩光晶、幽魂砂、黑晶石、陰鳩液。”
盛紅衣并不想讓黑山妖道知道她真正需要的只有黑晶石。
但另一方面,她說的這些個,無一不是陰靈氣含量很高的靈物,她也想試探一下天地銖,它究竟是口味多變還是單一到只愛黑晶石。
黑山妖道眼中幾不可聞的閃過一絲精光,這幾種靈物之中她究竟是都要還是只要其中一兩種,他竟然一時間難以分辨。
他黑山游歷各方,也不記得多久遇不到這種看到他面不改色還能耍心眼子的小輩了。
不過,他倒也不太介意就是了。
與陰冥罩符比起來,這些東西不算什么!
他細問了一句:
“要多少?”
盛紅衣卻甚是大言不慚:
“前輩有多少?”
黑山的白眉幾乎已經要飛起了,他也沒說什么,摸了一把儲物戒,桌上立刻擺了一堆靈材。
“就這些,你看看夠不夠,不夠你再與我說。”
“老夫大約什么時候來拿符?”
盛紅衣看了看盛坪,實際上她還不會繪這般的符。
盛坪回視了一眼逆徒,最終做不到完全不管,于是他沒好氣的對盛紅衣道:
“符如何制我知道,但什么時候繪制而成是你的事情。”
盛紅衣一聽心中有譜了,四品金剛符她如今已經會了,那么四品陰冥罩符她應該也不至于完全被難倒。
不過,她今天受了點傷,是以時間上還需要寬裕些。
“前輩,便定下一月之期如何?”
黑山妖道沒應聲,人好似懸空踩在空氣中,沒見他抬腿,人就已經遠去了,好似海浪退去,無蹤無際,只聲音緲緲傳來:
“好!今日你拿了我的這些材料,便約定十二張陰冥罩符。一月后,子時,我還在這里等你。”
“對了,若是有事,死鬼那邊有我的傳信符,直接傳信便是。”
聲音消失,連他最后點氣息也消失無蹤。
盛紅衣在心里嘆息一聲,她覺得今天真的是非常漫長。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難纏的前輩,在她面前,還有個更難纏的老頭等著她呢。
她抬起眼,討好的笑:
“師父?我今天給你買了好幾種酒,都是三四品的哦,您嘗嘗?”
盛坪掀了掀眼皮,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翹起二郎腿,顯得有些愜意,只聲音聽起來卻是風雨欲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說說吧,你今天殺了哪一個?是我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