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天,退下。”潯陽王妃出聲制止,“蘇二小姐救了我們一命,我們豈可恩將仇報,再說這裡又不是江州的王府,哪來那麼多的規(guī)矩,呵呵,這位是蘇家的大少爺吧,長得確實討人喜歡,來,讓老身瞧瞧。”
潯陽王妃說著說著,便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撫摸範弋楚的清秀小臉,眼中倏地一暗,這孩子長得跟勉兒小時候一模一樣啊,可惜,唉……
琪兒見祖母潯陽王妃對範弋楚目露慈祥,心中有些埋怨,祖母莫不是老糊塗了,她纔是潯陽王府的小郡主,是祖母的親孫女,祖母怎麼能幫著外人不幫她呢,還有,剛剛這個小刁民還敢兇她,對她如此的大不敬,就該拉出去鞭笞,哼,找個機會,她一定要讓婁侍衛(wèi)好好教訓(xùn)這個小刁民。
“祖母。”琪兒越看範弋楚就越覺得礙眼,她怏怏不樂地走了過去,朝著潯陽王妃甜甜地喊了一聲,並橫插了進去,將範弋楚擋在了外邊,而自己撲倒了潯陽王妃的懷裡,一遍遍親暱地喊道,“祖母,祖母……”只把潯陽王妃逗得開懷大笑。
“你這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跟祖母撒嬌呢。”一聲聲的祖母,讓潯陽王妃滿臉堆笑,並寵溺地摟了摟琪兒,牽起她走向蘇謹心。
範弋楚被琪兒推到一旁,心中劃過一道失落,那感覺就像被親人遺棄似的,他故作毫不在意地雙手抱胸,再慢慢地踱到蘇謹心的身邊,哽咽地喊了聲“姐姐。”
蘇謹心拍了拍範弋楚的肩頭,在她得知琪兒是潯陽王妃的孫女時,她心中的震驚絕不亞於聽到‘潯陽王妃’四個字,潯陽王府的人即便是皇室貴胄,與她何干,她又不想攀龍附鳳,也不想奢求什麼,可現(xiàn)在問題是,她知道琪兒是林氏的女兒,是蘇家的四小姐,這會兒卻成了潯陽王府的小郡主,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敢往下想,若再往深了想下去,那範範的身世,也就呼之欲出。
當(dāng)年的偷龍轉(zhuǎn)鳳,阮姨娘將琪兒抱出了蘇家,但倘若當(dāng)年將留在翊兒身上的襁褓等東西都給了琪兒,而這一切成爲(wèi)了潯陽王妃找到嫡親孫兒的證物,那麼翊兒和範範,豈不就是潯陽王府的小世子,可如今,陰錯陽差,琪兒成了潯陽王府尊貴的郡主,而範範卻成了他們蘇家的大少爺。
那她到底該不該說出實情,告訴潯陽王妃,其實琪兒是她的親妹妹,範範纔是潯陽王府的小世子,可若不說,範範就只能當(dāng)一輩子的蘇家大少爺,蘇家再富有,又怎及潯陽王府小世子的尊崇身份,說不準將來,範範還是新的潯陽王。蘇謹心猶豫了,因爲(wèi)她心裡清楚地知道,一旦托出實情,她日後就無法在蘇家立足,那些蘇家人之所以不敢動她,蘇老爺之所以放任她接管蘇家,全在於她蘇謹心還有一個弟弟蘇天翊,但蘇天翊兒一旦不存在,她這個蘇家的女兒如何名正言順地接管蘇家,就如當(dāng)日的大姑母顧夫人,她對蘇家也是野心勃勃,然而遺憾的是,她沒有幼弟可以扶持,那些蘇家人根本就不買她的賬,任你權(quán)勢再大,這強搶孃家家產(chǎn)的名聲一傳出去,便是顏面無存,更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範範,對不起。
你的蘇姐姐實在太自私了。
蘇謹心避開範範的視線,忽然有些心虛地不敢看他,範範的小眸子永遠都是這麼的清澈,他相信她,依賴她,但他的蘇姐姐,卻總是利用他。
或許,最重要的是,她已經(jīng)將範範當(dāng)成了親人,沒有範範陪在她身邊,她在蘇家,還如何撐得下去。
若在場的蘇家人還在懷疑趙夫人這個潯陽王妃的身份是否屬實時,蘇謹心卻已經(jīng)瞭然於胸,且不說這位趙夫人周身散發(fā)的貴氣,就是那隨行的侍衛(wèi),畫船上的旌旗,也無不在彰顯著這位趙夫人的身份尊崇,來歷不凡。
趙夫人即潯陽王妃,錯不了。
範範的潯陽王府小世子的身份,也錯不了。
她終於不負範老所託,替範範找到了家人,可是,因她的私心,她留下了範範,蘇謹心啊蘇謹心,你如何配當(dāng)範範的蘇姐姐……
蘇謹心嘴角苦笑,暗歎了一聲,便移步上前,朝趙夫人屈膝行禮,盈盈下拜,“蘇家之女謹心,參見潯陽王妃。”
蘇二小姐這一行禮,在場的蘇家人都驚得呆若木雞,嚇傻了,真的是潯陽王妃啊。
“參見潯陽王妃!”
“潯陽王妃萬福!”
“潯陽王妃恕罪啊!”
……
蘇天華等人慌忙下跪,參差不齊地喊道,倒不是他們不知道怎樣行參拜大禮,畢竟蘇家好歹也是臨安城內(nèi)堂堂的一個世家望族,但遇到如潯陽王妃這般皇室貴胄中的夫人,個個嚇破了膽,哪還顧得上怎樣行禮纔算符合禮法,當(dāng)即一個個地在潯陽王妃面前跪了下來,不敢再擡頭。
“原來婆婆是王妃啊,翊兒見過王妃婆婆。”再怎麼說,他範小爺現(xiàn)在也是蘇家的大少爺,他不會給蘇姐姐丟臉的,範弋楚優(yōu)雅地俯身,小手作揖,“剛剛翊兒不知婆婆的身份,多有得罪,望婆婆見諒。”
範弋楚這些年跟著雲(yún)公子,見了不少人,雖然他不知道雲(yún)公子每次見的是什麼人,但也隱隱覺得那些人身份不一般,絕不會比這個潯陽王妃的身份低,故而,範弋楚見了潯陽王妃,也只是先前的一愣,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和蘇謹心一樣,不卑不亢地行禮,只看著潯陽王妃心中暗贊,這孩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氣度,不簡單,不簡單……
“小刁民,你怎麼不跪下,我祖母是潯陽王妃,我是小郡主……”琪兒見範弋楚沒跟著衆(zhòng)人一起下跪,再加上剛纔範弋楚對她出言不遜,沒把她放在眼裡,小臉氣鼓鼓地,狠狠地瞪著範弋楚,這個小刁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下跪。
“小爺又沒去你們潯陽王府,跪什麼,而且這船隻是我們蘇家的,要跪,也是你向小爺跪,跪謝小爺喊人救了你們。”範弋楚反瞪了回去,小郡主了不得了,小爺我還是蘇家的大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