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公子寒殯天前的最后半年,隨著天氣轉涼,他的身體越來越不中用,一點兒風都經不得,天天躺在榻上,聞著身上發餿的味道,盯著窗外的一角天空出神。到最后水米不進,只能睜著渾濁的眼睛喘氣,但頭腦還清醒,回想錦衣玉食的少年時代,恣意風流的青年時光,對比如今的孤寡和貧困,更覺得痛苦難捱。
重病了半個多月,終于萬念俱灰,偏偏這條命如裹腳布般又臭又長,一直熬到入冬,最后一口氣還沒咽下,小院卻來了一位客人。
龍淵來的急切,身上卷著凜冬的寒氣,肩頭的落雪尚未融化。
公子寒心中凄惶,心說自己活著時他不來相見,死前送別又有何用處?再說他有滿宮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嬌妻美眷和俊俏少年,自己這駭人的殘軀,若與他相見,豈不是連最后的回憶都毀了?
示意棠溪趕他出去,龍淵卻一把攥住自己的手,伏在耳畔說:“你等著我。”
公子寒一怔,只想狂笑三聲。
何等諷刺!何等可笑!你負我一生,有何面目在我臨終前要我再等著你?我哪有時間,就算還有,我又怎會一蠢再蠢,此生為你不得善終,連輪回轉世都不得安寧?
終于維持不了多年強裝出的平靜,悲憤、譏諷、懊悔、絕望等千般滋味涌上心頭,逼得人五內俱焚,公子寒胸口劇痛,心想若還有一絲氣力,定要坐起來與那乞兒拼個你死我活,質問他為何忘恩負義,為何始亂終棄,為何自己一腔赤誠,換來他冷漠如斯?
你等著我,你一定等著我,你再等我最后一次。
龍淵一夜未睡,泣血般在榻前翻來覆去的說著,念到喉嚨喑啞、雙眼赤紅,仍不依不饒。一直說到公子寒連聲喟嘆,從榻上慢慢坐起來,繞到他身后,親了親他的發頂,回答道:“我此生過得不堪,心里確有萬千遺憾,卻也不悔,你不要難過?!?
說罷從背后圈著他,將側臉枕在龍淵肩頭,依依道:“你要是舍不得,就留下陪我幾天,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龍淵仿佛沒有聽見,根本沒理睬自己,棠溪卻放聲大哭起來,叫道:“公子已經走了,不能再等了。”
公子寒一驚,抬頭一看,果然榻上躺著一具干癟肉身,面色灰白,兩腮深陷,全身衣裳又舊又臟,潑潑灑灑濺滿了藥汁。而自己已經雙腳離地,身軀格外輕盈,他回頭一看,只見黑白無常二使并排站在窗外,朝他勾了勾手指,陰聲道:“時辰到,上路吧?!?
原來自己已經死了,死相如此難看,死前連一句完整的話也沒有說出來!公子寒悲從中來,捂著臉嗚咽了一會兒,對龍淵哀聲道:“我走了,你一個人好好過?!?
說罷拭去眼角淚痕,走到院外,對鬼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請無常為我戴枷,即刻就可啟程。”
那黑白二使長得十分駭人,陰森森的說話聲也讓人毛骨悚然,但卻并不兇惡,互相對視一眼,那白無常表情有些古怪,對公子寒道:“你本是帝王,身份尊貴,就不用鎖了?!?
公子寒不由疑惑,心想都說陰曹地府是最公平的所在,怎么死人也有尊卑之分、待遇有別?轉念一想,難道他們認為自己富貴,想索要一些錢財?當即又深深行了個禮,愧疚道:“不瞞無常,我雖做過帝王,但臨死過得困頓,恐怕要虧待了二位?!?
那黑無常也十分禮貌,還了一個禮,道:“公子誤會了,我等拘過的魂魄千千萬萬,常聽他們說起公子做皇帝時十分仁善,心存敬意才對公子格外優待些,并不是貪圖錢財?!?
又道:“公子是否還有心愿未了?我們可等待一段時間,公子若有事,盡管去辦?!?
公子寒更為驚異,心說原來人間的志怪小說都是胡寫,黑白無常哪像傳說中那般苛刻?除了長相嚇人,行為舉止卻是最謙和有禮,看樣子還是人心愚昧,只知道以貌取人。
自己確實想再看一看龍淵,但見黑白無常如此恭敬,卻不好意思讓他們等了,當即回答道:“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我并不介懷,就不耽誤鬼使的工夫了,請無常為我帶路?!?
黑白無常聽他這么說,透過窗扇朝小屋瞥了一眼,面露猶豫之色。兩人交頭嘀咕了幾句,對公子寒道:“那便上路吧,此去山高路遠,公子又如此瘦弱,咱們不如走的慢些,若有哪里的景致美麗,公子大可停步觀賞些日月,等游玩膩了再叫我們,也是可以的?!?
公子寒無言以對,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陽壽未盡,這兩位鬼使拘錯人怕責罰才出此下策,但又不好明說,心想活著躺如死尸,死了倒能任意飄蕩,還不如死了吧。于是也不點破,跟在無常身后慢悠悠的走。
此去山高路遠,可真是遠,公子寒一直以為同天的死者沒有一千總有八百,鬼差卻只有兩位,為了節省時間,人一死,應該片刻就到地府。此次自己死了,才知道原來地府有十萬八千里路,遠到兩位無常得輪流押送,一位帶自己趕路,另一位就拿著鬼冊不知去了哪里,等他趕回來,帶路的這位再接過鬼冊消失。
公子寒被無常帶著,白天趕路,夜晚在敬鬼的廟宇休息,逛了五岳奇山,看過長江黃河,游覽了蘇杭風光,還大模大樣的坐了一回游船泛舟西湖,更別說登覽黃鶴樓,拜過孔子廟,擠在人堆里逛廟會,兜兜轉轉的也不知跑了多少地方,終于公子寒憋不住,問鬼差道:“敢問無常大人,咱們還要走到什么時候?”
問完有點心虛,想到兩位如此受累,自己還抱怨,實在不該,又趕忙補充:“我并不是嫌路遠,只是怕耽誤鬼差的時間?!?
當時押送他的是白無常,兩人正在廟里,一人抓著一只供奉的甜桃在啃,白無常聞言有些不自在,偏過頭敷衍道:“快了,快了。”
又急忙轉移話題,坐到公子寒身邊,問他:“這位公子待人如此和善,長得又清秀,生前想必很受人喜歡,不知公子可否講些經歷?人間兒女情長讓人肝腸寸斷,我無緣體會,但也愛聽些故事。”
公子寒那時已經跟無?;焓炝耍稽c也不覺得他們面相可怕,便嘆了口氣,道:“這故事講出來,真要讓人笑掉了大牙。”
說罷便把怎樣結識龍淵,怎樣與他一同長大,一起讀書練劍,后來繼位,平叛,九死一生,兩人情意日篤,相互扶持的故事講給無常,講到動情處眼露溫柔,仿佛還在宮中與龍淵日日相伴,后來說到他篡位□□,把自己棄置在山中小院,數年不聞不問,不由喉頭哽咽,道:“若不是那花仙相助,我恐怕早就餓死山林了?!?
“即便龍淵待我如此無情,我還是……”公子寒雙手抱膝,怔忡的望著廟宇窗外的一輪明月,道:“我還是喜愛他,恨毒了他,也愛極了他,但我這一生卻是為他斷送了,就連死,也是難耐憂思,郁郁而終。說來也可笑,若他真的對我無心,我恐怕早就放下了,偏不知怎么回事,他雖然不來,我總覺得他惦記我,那神情舉止實在是騙不了人。”
wωω ★ttκǎ n ★C〇 說完發現那黑無常不知何事也趕到了,兩名鬼使圍著公子寒,都聽得十分認真。
黑無常來得晚,聽公子寒提起仙人,問道:“據我所知,浮生山中并無仙人,倒是有只千年道行的桃樹精,前些日子擅闖地府,被老君收去了,這倒是無妨,他本是被仙家點化過的妖,總不會受大責難?!?
公子寒聞言唏噓不已,嘆道:“怕是為了找我。真是有趣,這世上的故事總像個圈子,你瞧著他,他瞧著我,一個負了一個,不知生出多少恩怨情仇,卻又是真性情,不知該苛責誰。”
“只是我生前從來不信有仙鬼神佛,總以為皆是世人自我安慰創造出的偶像,如今自己成了鬼,見到二位無常,可真是奇聞?!?
那白無常一直聽得仔細,接話道:“你與那龍淵既然兩情相悅,又至死都未曾解開心結,你可愿意等他一等?凡人總有死的時候,到時你與他在地府相逢,把生前過往仔細詢問,說不定會發現此事另有玄機,若能冰釋前嫌,再求一求判官,讓你們一起投胎,再續前緣?!?
公子寒一愣,搖頭道:“多謝鬼差提醒,只是我對他早已心灰意冷,也早已厭倦這種被蒙蔽哄騙的日子,若不能坦誠相待共度難關,即便情愫仍在,又有什么趣兒?來世我再不愿遇見他,只希望能立刻托生,把今生的苦難都忘了,也希望他日后托生在詩書人家,千萬收斂自己的性子,別再如此桀驁自負,要不然誰縱著他呢?定是要吃虧?!?
白無常聽他說想立刻投胎,甚是焦急,偷偷捅了捅黑無常,兩人神色詭譎,不知在密謀什么主意。公子寒瞧得奇怪,心說這兩位是鬼差,怎么整日鬼鬼祟祟,好像根本不知道地府在哪,又好像是故意在兜圈子,他聽說了許多鬼怪妖仙的傳聞,心里就起了疑慮。
正待發問,白無常忽然咧嘴一笑,笑容本是諂媚,但他面色慘白,嘴唇血紅,那笑容怎么看都森冷古怪,道:“公子一定很怨恨那龍淵吧?鬼魂心懷怨念,投胎也投不了好人家,倒不如去找他,報了仇再做安排。”
又賊溜溜地環視一圈,對公子寒耳語道:“就是那些化為厲鬼的游魂,我們若知道確有冤情,即便遇見了也不拘它們,等傷它們的惡人自食其果,再帶走也不遲。”
他自以為出了好主意,得意的撫掌微笑,公子寒卻察覺了蹊蹺,皺眉道:“無常哪里瞧著我像厲鬼?我說過不想與他糾纏,就是鐵了心,無論死生都再不與他相見,請無常不要勸了!”
終于忍不住擺出了帝王的架勢,將手中杯盞往廟中供案使勁一砸,冷冷道:“無常不肯帶我去地府,到底懷著什么鬼胎?我雖然好性子,也不是任由別人欺哄的主兒!”
黑白無常一看傻了眼,趕忙作揖:“公子莫要生氣,帝王命貴,死后自然比普通人走的遠些,地府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說完又吃了一些供果,各自尋地方睡去。
此時已是初夏,天氣漸熱,夏荷初綻,柳綠如蔭。
這兩人慢起來實在慢,快起來卻也讓人摸不著頭腦,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帶公子寒去了廟后的林子,不到一個時辰就找到了一間高大的石頭牌坊,剛邁過門檻,公子寒只覺得勁風撲面,兩側景物如疾風般往后倒退,身體一陣劇烈搖晃,等站穩時,只見置身于一片稀薄的霧氣里,周圍有山有樹,也有人,腳下一條青石磚塊鋪成的路,十分古老濕滑。
不同的是,明明進牌坊前太陽正升起,這里卻一片漆黑,仿佛三更半夜。最為奇特的是,人間即便是午夜,仍能聽見風吹樹動和草蟲鳴叫等細微響動,這里卻一片死寂,一條前后都看不到頭的道路反射出幽幽綠光,兩旁點著綠燈籠,空氣中隱約彌漫著一股香燭紙灰的氣味。
公子寒細看那些燈籠,發現它們竟然全都浮懸在半空中。
“這里就是黃泉路,前面越走人越多,公子跟緊,可別走散了?!卑谉o常見公子寒朝四處打量,又道:“死人的樣貌千奇百怪,有沒手沒腳的,也有爛了肚子掉了頭的,有咱們在它們都不敢上前,公子別害怕?!?
公子寒苦笑:“我自己就是鬼,還怕什么別的鬼呢?!?
又走了一陣,果然如無常所說,周圍的人影漸漸多了起來,有些衣冠齊整、打扮的體體面面,一看就是朱門繡戶出來的人、有些則破衣爛衫、臟臭不堪,也有婦孺和兒童,都擠在一條路上往前奔走。公子寒注意到,這些人對黑白無常十分懼怕,聽見鐵鐐銬聲就慌里慌張的避讓,而無論老幼貧貴,兩位無常都對他們不甚客氣,只對自己恭敬異常。
公子寒每每詢問,兩位鬼使都賠笑著說這是對仁君的禮遇,別的就不肯說了。
至少說明兩位鬼差不是妖物冒充的,公子寒想,大約到了判官面前,便是眾生平等的時候了。
果然閻羅殿十分威嚴,殿宇足有三四丈高,巍峨大氣,照明的火盆里綠焰熊熊,到處都有執戟的鬼兵把守,一次只容許一位鬼魂進入。
判官一身黑袍,手持朱筆與生死簿,高高坐于殿上,公子寒在階前等待,只見那判官盯著冊子沉思不語,又把黑白無常招去探討,過了許久,抬起頭清了清嗓子,問公子寒道:“帝命尊貴,我等不敢擅自做主,本官且問你,可有何未了心愿?或對下世有何要求打算?”
公子寒一愣,這才知道原來黑白無常敢反復慫恿自己,原來是有判官撐腰,想了想便朗聲道:“并沒有,常言道眾生平等,大人為判官,更該一視同仁。寒確實曾為皇帝,但現在只是一介趕去投胎的孤魂,與平民并無不同,若問寒有何心愿,我已對黑白無常二使言明,只愿前塵盡忘,擇一戶中等人家度過平淡一生,望大人成全?!?
這一番話既懇切又不失威嚴,即便面對的是掌控輪回的地府主宰,依然不卑不亢,判官口里這這了半天,竟挑不出一絲錯處,故作姿態的把冊子往案上一擲,道:“你且稍等片刻,待我瞧瞧是否有這等人家適合托生。”
說完沖黑白無常一招手,三人繞過影壁,去殿后商議。
二使在路上已經洞悉公子寒的決心,試探道:“要不然就按他所說,等帝君來問,你我就照實回稟,說他執意如此,我等想盡辦法也無法轉圜。”
判官急的直轉圈,道:“糊涂,太糊涂!帝君什么脾氣你們不是不知道,要知道咱們放走了小公子,我這烏紗帽還要不要了!你們這鬼差還當不當了?都貶去無間地獄看犯人,你們就滿意了?”
白無常又道:“若不然,咱們把帝君一番苦心都告知于他?”
判官咦了一聲,想了想,又使勁搖了搖頭:“不行不行,若要說,總得有時間慢慢說,如今小公子逼問的緊,咱們不答應就是違抗天帝,比讓帝君知曉還麻煩!再說了,這事是帝君籠絡小公子的資本,總得他自己聲淚俱下一番,若不行是他自認倒霉,你我若抖落出去,小公子感動了、答應了還好,小公子若不答應,咱們擔得起這責任嗎?到時候帝君找人出氣,不說小公子心意決絕,先得說咱們胡言亂語,才惹得他鐵了心要投胎,本官的烏紗帽又保不住了!”
連白無常也跟著嘆氣:“照理說,帝君又不用投胎,肉身壽終后也不過從地府走個過場回天庭,若真心想要那小公子,一世世找過去也就罷了,為何非讓咱們攔住他不讓走呢?”
判官也不知緣由,一張黧黑臉膛愁眉不展。
黑無常一直在旁不語,此時湊到判官耳畔嘀咕幾句,判官聽完,看看無常,又轉頭看看殿前方向,一甩袖子一跺腳,嘆道:“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并沒有想出十分高明的法子,公子寒左等右等,終于見他們依次回來,還沒說兩句話,判官忽然哎呦了一聲,捂著額頭呻|吟起來,叫道:“不得了不得了,本官突感頭痛難忍,大約是昨夜入睡太晚所致?!?
“殿前那人,你且到后面候著,待本官休息片刻,再來傳你!”
說完不等公子寒回答就捂著腦袋就跑了,連鬼使也不知去向,只剩公子寒一頭霧水,在原地站著不知該做些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嫗來領他,躬身行了個禮,道:“公子請跟我來?!?
公子寒覺得她像極了民間傳聞中的孟婆,果然,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閻羅殿,從小路一直往后走,只見一條寬闊的河流擋在前面,河水清澈見底,水流湍急,不浮鴻毛也不生魚蝦,除了一道木橋外沒有其他度過的途經。橋前擺了一只茶水攤,攤主卻不在,一行鬼兵擋在橋上,不讓后來的鬼魂過去。
老嫗一回來就去了茶攤前,把放涼的茶水依次端給等待投胎的鬼魂,應付完橋上的這批,指著燒水銅爐對公子寒道:“判官病得厲害,一時半刻怕是好不了,公子既然做了鬼,萬事都需聽從地府調遣,這樣,你先幫老太婆燒水,等判官身體好轉,自然找你過去?!?
“莫皺眉頭,人界什么規矩,地界也是什么規矩,人分善惡尊卑、有三六九等,鬼也如此。你瞧這些來排隊的,都不是什么貴命,但凡那些個王侯將相、智者賢人,都得由判官親自查閱生死簿,特意囑咐完才讓老婆子帶過橋,而修仙道者,鬼狐妖魅,還有殺人魔頭,也有他們的茶。”
公子寒見此刻除了等也沒有辦法,便朝老嫗的茶碗看了看,果然,茶水并非完全相同,不由猜想,有些賢者在稚兒時便顯露才能,說不定并非只是尋常聰慧,而是往生時并沒忘懷前世學識,而自幼殘暴,長大殺人如麻者,大約也沒有忘懷前生兇戾之氣。
老嫗見他感興趣,便搬了一只凳子,笑呵呵道:“老太婆在這里不知泡了多少年的茶,聽過許許多多有趣兒的故事,公子你且坐下,待老太婆與你好好說道說道?!?
“從前啊,有這么一位仙人,因在天庭被一只白狐惦念,被罰來人間思過,一過就是二百余年……”
“人間的這名富家公子呢,天生命數不濟,從出生就有個三病五災的,后來到了繼承家業的時候,就更為難了……”
公子寒泡了數月的茶,老嫗講了數月的故事,有時講的多,有時只有寥寥幾句,有些部分聽起來耳熟,有些讓人眼眶潮濕,有些讓人唏噓不已。公子寒常常聽得忘了銅爐里的水,也常常突然沉默,心說若世間真有如此癡情的仙,那富家子實在三生有幸。
只是可惜,自己這一生,卻是慘淡經營,臨了一場空了。
此時,被黑白無常在路上耗去的時間,加上在奈何橋邊泡茶的日子,距離公子寒離世時,已經整整一年零兩個月了。
想了想,還是慢慢來,讓小寒兒幸福一會吧
有種神仙總動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