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柱香過去以后,聽著吳孟明的侃侃而談,江楚寒是越聽心越驚,最后終于忍不住出聲道:“世上,真的有這么樣的一個幫會組織?”其實在后世的小說中江楚寒知道這個以反清復(fù)明為己任的幫會,可現(xiàn)在滿清尚未叩關(guān),明朝也尚未倒臺,而它為什么找上自己了?
吳孟明點(diǎn)點(diǎn)頭,微笑地拿起茶碗淡淡地潤了潤喉嚨,緩緩說道:“天地會,上至王侯公親,下至販夫走卒,都有他們的存在,都有他們的身影,江少爺,你難道不覺得,這很有意思么?”
看著江楚寒那快滴出血的表情,吳孟明哈哈一笑:“世上竟有這么強(qiáng)大的幫會,卻不能為朝廷所用,實在是太可惜了。”頓了頓,吳孟明眼中忽然泛出一陣精光,全身的殺氣鄒然外露,森然的寒氣猛地爆發(fā)出來:“既然不能為朝廷所用,那朝廷也只好鏟除了這個禍害。”
“上至皇親貴胄,下至販夫走卒......”江楚寒想了想,沉聲道:“大隱隱于市,朝廷憑什么可以鏟除的干凈?”
“千萬不要小看了朝廷的能力。”吳孟明伸出一根手指,微微笑道:“現(xiàn)在,我們算是真正的同盟了吧?你看,我們都有了共同的敵人,不是么?”吳孟明聳了聳肩,微笑道。
“可是,”江楚寒緩緩地道,臉色深沉的已快結(jié)成了寒霜,猛地岔道:“我江楚寒,又憑什么可以相信你?還有,你究竟又是什么人?”
“大內(nèi)密探。”吳孟明嘿嘿一笑。
“如果真信了,我江楚寒也早活不到現(xiàn)在了。”江楚寒也冷冷一笑。
“好吧,我就知道你會不信。”吳孟明似乎有些無奈地攤開手搖搖頭,不緊不慢地從腰間摸出一塊金牌放在桌上,淡淡地道:“我姓吳名孟明。”說到這里,吳孟明忽然嘿嘿一笑繼續(xù)道:“一名小小的四品官員而已。”
見那塊腰牌上赫然寫著“代天巡狩”四個大字,江楚寒不由的眉頭一抬,皺眉道:“你是欽差?”
“你見過有欽差像我這樣的藏頭露尾的么?”吳孟明聳了聳肩膀,嘆了口氣,忽然眉毛一揚(yáng),微微一笑道:“不過,整個大明朝所有的秘密,沒有我不知道的。”
“吳大人。”江楚寒微微嘆了口氣,“一名小小的四品官員,就想撼動那么粗壯的大樹,如果你想撼動這只龐然大物,所遇到的敵人可能會是無數(shù)個比你脖子粗的多的王侯公親,朝中重臣,你,不可能只是這樣。吳大人,你把我當(dāng)三歲小孩了么?”
“你知道‘錦衣衛(wèi)’么?”吳孟明忽然一改常態(tài),冷冷一笑道。
“錦衣衛(wèi)?”江楚寒不由的皺眉道,認(rèn)得后世許多小說里提過這個直接受命于皇帝的特務(wù)機(jī)構(gòu)。
見江楚寒一臉的不解,吳孟明冷笑著道:“按我大明朝軍制,京軍設(shè)五軍、三千、神機(jī)三大營,此外,尚有拱衛(wèi)皇帝的侍衛(wèi)親軍,如錦衣衛(wèi)和金吾、羽林、虎賁、府軍等12衛(wèi)軍,以及隸屬御馬監(jiān)的武驤、騰驤、左衛(wèi)和右衛(wèi)等4衛(wèi)營。”頓了頓,吳孟明繼續(xù)冷笑著道:“錦衣衛(wèi)由我皇陛下直接授命,主要職能為‘掌直駕侍衛(wèi)、巡查緝捕’,下設(shè)鎮(zhèn)撫司,從事偵察、逮捕、審問等活動。本人不才,正是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吳孟明!”
江楚寒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吳孟明微微一笑,神情忽地松弛下來,微微笑道:“錦衣衛(wèi)的官員很少有內(nèi)宦,本人除外。”
江楚寒這才真正震驚起來,上下打量著吳孟明,忽然脫口而出道:“你是......太監(jiān)?”
“沒錯,我的確是一名太監(jiān)。”吳孟明嘿嘿一笑道:“很驚訝么,江少爺?”
江楚寒心中無比震驚,不停地打量著吳孟明。這還是江楚寒來到這個時代以后,第一次看見真正的太監(jiān),眼前坐在自己面前的吳孟明,竟然是個太監(jiān)!
這他媽居然是個太監(jiān)!江楚寒在心中不停地呼喊著,這竟然是個真太監(jiān)!還是錦衣衛(wèi)的指揮僉事,也就是錦衣衛(wèi)中指揮副使,大明朝特務(wù)里的二號人物吳孟明!!
看著吳孟明全身上下所散發(fā)出的那一股陰冷的氣息,江楚寒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明悟,難怪當(dāng)初自己第一眼看見吳孟明時,就被吳孟明身上那股陰柔的氣息刺激的心里極為不舒服,原來吳孟明,竟然是一名太監(jiān)!
等到江楚寒完全冷靜下來以后,吳孟明這才緩緩說道:“我?guī)湍憬鉀Q你眼下的大麻煩,而你,則需要幫我一個忙。”
終于來了,正題終于開始了,江楚寒在心中冷冷一笑,臉上卻不動聲色,右手的小指輕輕地點(diǎn)在,緩緩地道:“什么忙?”
“肅清整個江南官場!”吳孟明冷笑。
“整個江南官場!”江楚寒心中一驚,半晌,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的復(fù)雜笑容:“你覺得,我能幫上你這個忙?”
吳孟明面色可掬笑道:“皇上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能行。”
想了想,江楚寒這才握緊了拳頭,道:“接下來,你要我做什么?”
“很簡單,以不變應(yīng)萬變。關(guān)鍵時候,我自然會通知你。”吳孟明起身,微笑道:“你不是急著要去找你的未婚妻么?我這就走了。”
“你知道她去哪了?”江楚寒驚疑不定地問道,猶如黑夜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臟開始急劇跳動起來。
“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吳孟明整了整衣服,邁開步伐正要離開,忽然面露笑容,一臉深意地道:“如果我能知道那么多,能做的了那么多,天地會早就消失了。”
看著吳孟明一步步的走下樓梯,江楚寒整個大腦就如同爆炸開來似得,正高速運(yùn)轉(zhuǎn)著。
“天地會?好像是后世小說里反清復(fù)明的組織,怎么提前成立了?”江楚寒緩緩地站了起來,喃喃道:“不管是誰,若是敢傷了眉兒一根汗毛,我江楚寒就一定會要了你們的命!”說完以后,江楚寒隨手往桌上丟下一枚銀子,轉(zhuǎn)身大踏步走出了茶樓,向著江府的方向急急離去。
從茶樓出來以后,吳孟明不緊不慢地走在路上,轉(zhuǎn)過幾個街角后,又在幾間茶樓里不緊不慢地喝了碗茶,確定無人跟蹤,這才不急不緩地走到城北的一間毫不起眼的雜貨鋪,沖著那頭發(fā)早已花白背也有些微駝了的老漢道:“老板,給我拿三只白蠟燭,三只紅蠟燭,和一盞燭臺。”
那老漢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吳孟明一眼,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一聲:“沒有白蠟燭,只有紅蠟燭。你要不要?”
吳孟明微微一笑:“那就拿五分銀子一只的紅蠟燭,要兩只。”伸手從腰包里摸出一錠五分的銀子遞了過去,那老漢顫顫微微地接過銀子,口中不住地含糊道:“多啦多啦,不要這么多的銀子。”不自覺地往吳孟明手里塞去了一張小紙片。
吳孟明點(diǎn)點(diǎn)頭,道:“既然如此,多謝老丈了。”
接過那老漢遞過來的兩只紅蠟燭,吳孟明快步走進(jìn)了下榻的一間酒樓,走進(jìn)所住的房間以后,嚴(yán)嚴(yán)實實地關(guān)上了門,又仔細(xì)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這才坐了下來,打開那張小紙片,仔細(xì)地看了起來。
半晌,吳孟明忽然嘆了口氣,微微動容道:“駱大人啊駱大人,屬下明白你的意思了,蘇毅竟然膽敢瞞著所有人私自改投門庭,此風(fēng)若是一開那還得了,不管東廠里的那位怎么想,屬下也一定會替駱大人你做的干干凈凈的。”
手中那張紙片在火光的映襯下正急劇燃燒著,吳孟明手微微一揚(yáng),那已燒成了一半的紙片隨風(fēng)飄揚(yáng),飛在空中,又緩緩地落在了地上,頓時變成了一團(tuán)灰燼。
吳孟明忽然緩緩地嘆出了一口氣。那如海一般深的朝堂里,眼看著就要掀起一道曠日持久的腥風(fēng)血雨了。
這一切,也只不過才剛剛開始罷了。
過去了一天了,眉兒依然沒有消息,江府上上下下的家丁齊出,滿城尋找著眉兒的消息,可是,可是,眉兒就如同忽然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滿棲霞城都找不到眉兒的下落,甚至就連線索也沒有留下一點(diǎn)!
眉兒,究竟去哪了?
江楚寒臉色鐵青地等待著邱楓回報的消息,又不知等了多久,只聽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邱楓滿頭大汗地沖了進(jìn)來,高聲叫道:“少爺,我們把整個棲霞城都快翻了個遍,甚至連棲霞城周邊地區(qū)也搜索了幾遍,還是沒有眉兒小姐的消息!”
江楚寒大怒,狠狠地抓起桌上的茶盞砸在地上,只聽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那茶盞被砸的四散飛射。江楚寒怒氣沖天,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竟然敢劫持了我的眉兒!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楚寒怒氣勃發(fā),把邱楓駭?shù)哪樕笞儯瑥臎]有見過江楚寒發(fā)過那么大火,在邱楓心里,重新活過來的江楚寒一直都是那個溫吞如玉的翩翩公子,有能力,有魄力,有大志向,何曾見過江楚寒發(fā)過那么大的火。
現(xiàn)在,江楚寒已經(jīng)可以很肯定的認(rèn)定了,眉兒,是被人劫持了!至于是被何人劫持,抱的又是何等目的,答案也是呼之欲出,一目了然了。
“你們?nèi)舾覀ξ颐純喊敕趾撩揖妥屇銈兯罒o葬身之地!”江楚寒緊攥了拳頭,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好啊,很好,竟然打起了我家人的主意,江楚寒強(qiáng)壓下心中焦急和無邊怒火,眼睛里就快要噴出火似得,遠(yuǎn)日無怨近日無仇,卻一次又一次的算計我,一次又一次的險些陷我于死地,很好,很好啊!
江楚寒忽然大笑起來,可那笑聲中卻充滿了無比森然的殺氣。江楚寒動怒了,江楚寒真的動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當(dāng)我江楚寒真的是病貓,只能被動的乖乖挨打,全無還手之力了么!
天地會,徐公子,龍形玉佩,經(jīng)過大明朝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吳孟明的一番介紹,江楚寒已經(jīng)非常清楚,徐文廣,就是天地會十二長老中的‘龍長老’,也是全權(quán)負(fù)責(zé)天地會在世間的一切活動,主要做的無非是一些商業(yè)壟斷,倒賣禁品的勾當(dāng),同時勾結(jié)一些朝中官員,許以厚利,拉入堂會中,或是庇護(hù)在其蔭下,做些為非作歹的勾當(dāng)。
至于其余的十一位長老,和天地會幕后的那位神秘推手‘總舵主’,就連手眼通天的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吳孟明,也不甚明了了。
一聲清脆的弓響,從門外傳來,然后便聽得一聲悶響,江楚寒和邱楓急忙跑了出去,只見旁邊的柱子上赫然插著一只黑色的羽箭!羽箭上留有一張信箋。
只見一個黑影忽地閃過,順著足足有八丈高的圍墻輕巧地一躍,跳了下去,邱楓不由得驚道:“好強(qiáng)的輕功!”
“追不上了。”江楚寒冷冷哼了口氣,猛地一用力拔下插在柱子上的那枚羽箭,隨手將羽箭往地上一丟,打開信箋,半晌后隨手塞進(jìn)邱楓的懷里,冷聲道:“想用眉兒來要挾我?邱楓!拿著這封信箋去衙門,直接去找蘇夫人,請她幫忙派遣人手,救出眉兒!”
邱楓打開信箋,只見上面正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若想保你未婚妻性命,拿你名下的所有店鋪的地契來城東南30里外的青龍山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