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拿州，密蘇里河上游，佩克堡水庫南岸。

第一縷曙光出現時，尼古拉斯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雖然他調低了音量，但是唐旭宸立即就醒了過來。

“什么時候了？”

“五點四十五分，華盛頓那邊是七點四十五分。”

唐旭宸點了點頭，坐了起來。

蒙大拿州在西七區，比華盛頓特區所在的西五區晚了兩個小時。因為緯度更高，所以這邊天亮的時間要早一點。

尼古拉斯關掉收音機，把一瓶礦泉水遞給了唐旭宸。他不是想收聽新聞，只是已經在此等了幾個小時。

“你沒睡？”

“睡不著。”尼古拉斯嘆了口氣，又勉強笑了笑。

昨晚，在訂下行動計劃之后，唐旭宸他們就搭乘那架c-130運輸機飛了過來，在凌晨兩點左右趕到此地。

因為有行動人員在附近警戒，所以唐旭宸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

尼古拉斯心事重重，一直沒睡著。

“把那個給我，你也來點。”唐旭宸指了下放在尼古拉斯前面的食品袋。“不睡覺，總不能飯也不吃吧。”

尼古拉斯把食品袋遞給了唐旭宸，他沒有胃口。

“其實，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你能理解？”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幾年前，在日本首相訪華期間發生的那次事件，我當時的感受就與你現在差不多。”

尼古拉斯長出口氣，他知道那次恐怖襲擊事件。

“不管怎么樣，想開點。你效忠的是這個國家，而不是某個人。”

“我跟你不一樣。”

“沒錯，不過我們是同一類人，而且做的是相同的事情。如果你認為，對某個人效忠就是對國家效忠，那就大錯特錯了。”

“對薛震遠，你也是如此？”

“顯然，你不能拿薛老跟科波菲爾做對比，他們根本不是一樣的人。”

尼古拉斯沒有反駁唐旭宸的觀點，只是也沒接這句話。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等下由我出面。”

“沒什么不方便。”尼古拉斯看了唐旭宸一眼，說道，“如果他真是那種人，我也沒有理由維護他。”

“但是你下不了狠手。”

“對一個患了老年癡呆癥的老頭，沒有必要下狠手。”

“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你要是下不了手，就讓我來做。”唐旭宸放下食品袋。“不管怎么說，科波菲爾對你有知遇之恩，而且當年沒有加害你，還把你調離危險崗位，你對他感恩也很正常。”

尼古拉斯勉強笑了笑，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這個時候，路邊的樹林里傳來一陣響動。不多時，歐陽鳳鳴與一名行動人員從樹林里躥了出來。

科波菲爾住的莊園就在水庫邊上，是一棟聯邦建筑物。

因為在任期間接觸過大量機密信息，所以任何一位美國總統在卸任之后，仍然享受總統的基本待遇，比如可以住在聯邦當局安排的莊園里面，身邊隨時有幾名特勤人員，還能領取高額退休金。當然，對大部分總統而言，根本不需要這些特殊待遇，比如老布什與小布什在卸任后就回到得克薩斯州，住在自家的莊園里面，由私人保鏢保護，還擔任過大企業的高級顧問，根本不靠聯邦當局發放的退休金度日。科波菲爾不是這樣的總統，他不是財大氣粗的石油巨頭，從政前是一名律師，還是那種由法院指派，提供免費服務的律師，他也沒有多少個人資產。

更要命的是，在卸任后的第二年，他就患上了帕金森綜合癥，而且檢查出來時，病情已經很嚴重了。

此后，他就一直住在這里，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不是他愿意住在這里，而且對他來說，個人意愿根本不算什么。主要是，他知道太多的秘密，在患上老年癡呆癥之后，又不知道該在什么人面前說什么話，也就存在說錯話，泄露機密的風險。

要知道，如果他不小心把曼哈頓恐怖襲擊事件的真相說了出來，哪怕別人都認為他在說胡話，也會產生難以預料的后果。至少那些涉及此事的人不會有好結果，也就不能讓他跟陌生人接觸。

歐陽鳳鳴上了車，那名行動人員則在附近藏了起來。

“除了他，莊園里還有十個人，八名特勤局的人，兩名女傭，不過她們恐怕也是特勤局的人。”歐陽鳳鳴取出平板計算機，調出莊園的航拍照片。“他住在靠湖的別墅里，西面這棟建筑物是車庫與倉庫，東面是谷倉與船塢，里面有一艘快艇。有兩名特勤人員在外面，不過其他人也快要起床了。”

“哪條線路最安全？”

歐陽鳳鳴沒有多說什么，指了下屏幕上的湖面。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就這樣吧，讓大家做好準備，五分鐘后出發。記住，盡量不要殺人。”

“我可保證不了。”

“盡量避免流血，我們是來獲取情報的，不是來殺害無辜的。”

歐陽鳳鳴癟了癟嘴，沒多羅嗦，推開門下了車。

唐旭宸看了尼古拉斯一眼，也下了車。

此時，聯邦調查局總部。

在總統簽發了內部通緝令后，克里斯蒂安的局長辦公室就被查封，只是網管部門沒有關閉這個房間的網絡端口。

其實，沒人想到克里斯蒂安會回到這里。

唐映霞已經把羅琳琳編寫的程序輸入了克里斯蒂安的辦公計算機，與尼古拉斯預料的一樣，那個后門還在，只是需要對其進行解密，然后才能利用尼古拉斯的第二套局長密碼進入聯邦調查局的中央數據庫。按照羅琳琳說的辦法，唐映霞讓克里斯蒂安的辦公計算機以離線的方式運行解密程序。雖然利用聯邦調查局的大型計算機，能夠節約一些時間，但是也有可能觸發聯邦調查局的網絡報警系統。臺式計算機的運行速度不是很快，也就需要花上一些時間來解密。

“還要多久？”

“幾分鐘。”

克里斯蒂安看了眼屏幕上的進度條，知道唐映霞的回答等于什么都沒說。

“等不急的話，你可以先離開這里。”唐映霞看了克里斯蒂安一眼，說道，“拿到那份資料后，我去車庫找你。”

“你認為我害怕被人逮住？”

“那你急什么？”

克里斯蒂安有點無語，起身走到門邊，透過拉下的百葉窗上的縫隙朝外面掃了一眼。

因為他們是從通風管道爬進來的，沒有人看到他們進入這個房間，門上又帖著封條，所以只要他們沒有發出太大的響動，就不會被外面的人發現。當然，普通工作人員也不會來這個房間。

“還要多久？”

“快了。”唐映霞有點不耐煩。

“我們得離開這里了。”

“我說過，你要是害怕的話……”

克里斯蒂安回過頭來，看到他的表情，唐映霞立即閉上了嘴。

外面，依然很平靜，不過危險正在迫近。那幾個出現在走廊里的工作人員，其實都是便衣特工，還屬于內務部門，克里斯蒂安認識他們，知道只有在發現內部威脅時，這些人才會出現在工作區域。

顯然，聯邦調查局的人已經知道那個故障報告是偽造的，那兩個電力公司的工作人員潛入了胡佛大廈。

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找到那輛工程車，發現被關在車上的警衛。

克里斯蒂安走了過來，唐映霞朝他豎起了一根手指頭，示意還需要一分鐘。克里斯蒂安沒多羅嗦，爬上桌子頂開了通風口的百葉窗。唐映霞也沒閑著，讓辦公計算機聯網，然后打開了一個程序。

已經暴露，現在得采用b方案。

此時，內務特工已經找到了那名發出維修申請的工作人員，還有發現問題、也就是去找申請者在報修單上簽字的那名后勤人員。在詢問清楚情況之后，負責的內務特工立即給內務主管打了電話。

搜查行動立即展開。

很快，警衛就找到了那兩工程車，發現了車上的兩名警衛。

“嘟嘟……”

警報響起，而且是內部安全警報，大樓里的所有人都被驚動了，內務特工與警衛人員全體出動。

因為不知道潛入者在哪，所以要搜查所有房間。

只是，沒有人立即前往局長辦公室。在內務特工與警衛人員的潛意識中，沒有人會去那個房間。

直到搜查了絕大部分房間，內務主管才猛然想到。

從發現入侵者，到內務主管帶著幾名特工沖入局長辦公室，只有不到五分鐘。

“沒有人！”

“衛生間也沒有人。”

朝四周掃了一眼，內務主管朝那臺辦公計算機指了一下。

一名內務特工走了過去，打開計算機，迅速瀏覽了一遍，然后朝內務主管搖了搖頭，示意計算機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繼續搜，仔細搜查每一個房間，給我把那對男女找出來！”

內務主管很是光火，上千名內務特工與警衛人員，竟然沒能在最熟悉的辦公大樓里找到兩名潛入者！

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很多人會丟掉飯碗。

那兩個潛入者到底藏在哪里！？

搜查行動還在進行，在內務主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搜查行動已經結束，沒有發現入侵者。

內務主管知道，這不是好征兆。

聯系了幾名負責搜捕行動的內務特工之后，內務主管撥通了克里斯蒂安的電話。雖然沒有找到入侵者，但是胡佛大廈遭到入侵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必須及時匯報，不然就得由內務主管承擔責任。

顯然，沒有人想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