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萬里無云。
清冷的喝聲帶著絲絲嘲諷,淡淡不屑,響徹整個皓月皇城的上空。
伴隨著這喝聲落下,秦嵐的臉色瞬間黑沉了一片,抬頭看向四周,目光中森寒之意一閃而過,怒道:“是誰?是誰在那里裝神弄鬼,敢侮辱我秦家?”
別說是秦嵐一行人的臉色黑了,整個皓月城中的人在聽清這聲炸響般的嘲諷之聲時,不管是偷偷躲在門后瞇著一只眼睛朝門縫里往外探情況的,還是呆在屋里惶惶不安的,皆是神色一怔,唯獨宮家大院的前廳里突然傳出一聲驚訝的呼聲。
此時宮家的前廳里自秦家突然出手,協同多名長老和禁衛軍包圍了宮府后,氣氛就一直沉悶凝重,原本這樣的氣氛中突然爆出一聲驚呼,委實有些不合時宜,但坐在首座之上的宮家家主在瞧見這聲驚呼是自己一向看重且為人穩重內斂的兒子宮斐時,原本緊蹙的眉心松了松,問道:“斐兒,你怎么了?”
宮斐俊逸的臉龐上訝異一收,隨即目光閃過一抹欣喜,看向首座上的宮家家主,道:“父親,剛剛那道聲音…是…是元大人,元大人居然趕回皓月了?!?
元大人?
廳中數位長老對視一眼后,其中一位看似頗為老辣的老者開口問道:“少主,你說的那位元大人,可是約兩年前被皇上看中的驅魔師?”
“是的大長老,當日在迷霧山脈我跟這位元大人有過幾次接觸,所以她的聲音我立刻就能聽出來?!睂m斐朝開口的那位老者點點頭,隨即轉頭看向首座上的宮家家主,抬手一揖,恭敬卻又認真道:“父親,昨日秦家那群人威脅我們閉門不出,父親身為一族之長考慮到整個家族的存亡才逼不得已妥協了,如今既然元大人回來了,那么兒子覺得,此番正是我宮家的一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宮家家主神色一閃,似乎有點神色動容地道:“我宮家站出來跟秦家那些人全力一戰?”
“家主還請三思?!甭勓?,底下的幾位長老皆是神色一變,“昨日家主也曾看見,秦家那群人謀逆是蓄謀已久,秦家三子在禁衛軍中當個副統領,卻也能瞞著所有人講大部分的禁衛軍給策反了,還有那守在咱們三大世家外的那些強者,連太上長老的給請了出來,若是咱們跟秦家全力一搏,且不論勝敗,就算是咱們真的勝了,但整個宮家也都毀了啊?!?
“更何況那位驅魔師大人就獨獨一人,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就真的能拼得過秦家嗎?”
其實幾位長老說得非常在理,至少對于保存宮家而言,是非常正確的,兩個大世家的火拼,不管是勝的還是敗的那方,都是討不到什么好處的,敗的那方落得個全族滅亡,勝的那方也會有著不小損失,甚至是大傷元氣,是以宮家的幾位長老皆是不敢以全族的運數去賭這個啊。
聽著幾位長老的話,原本有些意動的宮家家主也沉默了,這個賭太大,他著實賭不起,即使知道若是秦家今日成功上位,他們以后的日子恐怕會不怎么好過,可至少宮家能不保住,宮家的傳承不會斷在自己手上。
而宮斐卻聞言心中一急,面上卻還是一派穩重地道:“秦家隱藏的實力和手段的確超過了我們之前的預料,可是我卻有另一番看法?!?
“我對元大人雖然不能說十分了解,卻也了解個三分,她的性子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她絕對不會這么堂而皇之地跑來皓月城提皇室解圍,更何況…對于秦家和元大人之間,我更相信此番勝得人絕不會是秦家,各位長老不要忘了,元大人可并不是獨自一人,她的身后還有右相大人,更甚至如今或許還得加上一個軒轅宗……”
……
朗朗晴空之上,隨著秦嵐的一聲怒喝聲落下后,四周空間突然一個震動,隨即一個扭曲的空間漩渦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漩渦中,兩道白色身影緩緩踏了出來。
當瞧清這突然出現的人時,秦嵐原本一雙惱怒的眼睛中,瞳孔卻狠狠一縮,隨之神色大變,不僅是秦嵐神色變了,連著秦嵐身后的秦家眾人和秦家眾人身后的禁衛軍也是臉色一白。
比之他們的色變,而皇宮中原本惶惶不安的宮人們卻是歡呼起來,一改之前的頹廢慘白之色。
“是右相大人……?!?
“真的是右相大人,右相大人回來了,那群亂臣賊子也該倒霉了。”
“瞧見沒?秦家的那群人看見你跟見著鬼似的,你究竟做過些什么,讓得他們都敬畏你如鬼神般?”軒轅天音心情頗好的掃了一眼下方,隨即抬眼對著身邊的男人揶揄地道。
東方祁不以為然地點點頭,隨即看著她淡聲道:“只要你不敬畏我如鬼神,避我如毒蝎,旁人如何,我并不大在意?!?
原本是想調侃他的,卻沒想到反被這男人拿來又表了個白,軒轅天音抬手摸了摸鼻尖,輕聲嘀咕了一句什么,便抬眼朝著左下方那處宮墻之上穿著龍袍的天昊皇帝看去,“喲…天昊皇上好久不見,剛一回皓月城就讓我趕上了一場狗咬主人的戲碼,還真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宮墻之上的天昊皇帝聞言嘴角一抽,這恐怕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如此調侃,且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正大光明的調侃。不過嘴角抽搐之后,天昊皇帝眼角瞟去下方秦家家主那一雙幾欲噴火的雙眼,頓時覺得這兩日來的郁氣和怒氣給散得一干二凈了,隨朝著上方踏空而立的軒轅天音笑了笑,展出一個尷尬且難為情的表情,道:“慚愧,慚愧,倒是讓元大人看笑話了?!毖b嘛,演戲誰不會,再好的戲子都比上皇室中人在這一行中的爐火純青,雖然被軒轅天音給調侃了,不過天昊皇帝對著軒轅天音還是非常客氣的,絲毫沒有一絲帝皇的架子,十年大比中發生的事情還沒有這么快能傳回皓月來,不過天術師大比之后,軒轅天音去了軒轅宗且被軒轅宗宗主給收為第二位嫡傳弟子的事情雖然沒有正兒八經的往外傳,但他還是知道的,所以不說軒轅天音自身本事就很高,再加上她如今頂著這么一個軒轅宗宗主嫡傳弟子的身份,就不是能輕易得罪的,是以在稱呼軒轅天音上,天昊皇帝是一點架子都沒有的稱了她一聲‘大人’。
軒轅天音跟天昊皇帝這一唱一搭說得倒是眉開眼笑,秦家眾人的神色卻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而秦家家主秦嵐的神色由為的水,一雙眼睛如含了毒般地盯了軒轅天音一眼,隨即便把目光看向了她身邊的清俊無雙的東方祁,抬手朝他一揖后,沉聲道:“當日東方大人離去時,便已經辭去了右相一職,雖然右相辭官這件是非常隱秘,又沒有大肆張揚出去,可也瞞不過秦某,今日東方大人即不是天昊右相,那么肯定就是以軒轅宗未來宗主的身份來此,若是依著東方大人如今這個身份,只怕這俗世間的皇權更迭便是管不得了吧?”
“秦某雖然只是一介俗世家族族長,卻也知道隱世一門之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隱世一門中的人,皆是不可干涉俗世中的事,若是違背了這個規矩,哪怕軒轅宗是整個天昊東大陸上的第一宗門,也是會被所有隱世一門的門派和世家群起討伐的?!?
當日東方祁離開皓月城一路向北去尋軒轅天音時,確實是找到天昊皇帝封印辭官,由于怕他的離去而引起朝堂上的動蕩,是以并沒有將這個消息公開,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更何況還是時時如毒蛇般盯著皇室的秦家,東方祁原本就是軒轅宗的人,按理說他便不應該管天昊的國事,不過當初他掛著右相的頭銜,又并沒有參與國事,只是處理著天昊國中的重大靈異事件,便無人可說什么,如今他既已辭官,那今日他的到來就更不能多管什么了,更何況相這種人與人之間爭權奪位之事,本來就不在他應管的防范內,哪怕他沒辭官,也是不能管的,畢竟還有條隱世一門中的規矩在那里。
聞此言,東方祁倒是神色淡淡沒開口,天昊皇帝卻急了,若是今次東方祁不管,那么秦家逼宮謀逆之事,還真的無法逆轉了,“右相雖然當初辭官,可是也沒有規定他不能再接任右相一職……”
話未說完,秦嵐卻是冷冷一笑,語帶嘲諷道:“再接任右相一職?皇上何不說直接讓東方大人仗著軒轅宗的名頭干涉俗世中的事更管用一點……”
“你……”被秦嵐這么一嘲諷,天昊皇帝頓時一噎。
而就在這時,一聲輕笑卻從上空傳來。
“原來隱世一門中還有這么個規矩啊,這倒是讓我又了解了一件事。”軒轅天音雙眼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東方祁一眼,她可不相信這個男人會不記得這件事,可即使他記得,當初大舜城的時候他也是那么肯定的要先回皓月,如今她倒是回過了味來,因為有她在身邊,所以這個男人才如此篤定的趕回皓月來處理這件逼宮篡位大戲,他不能管這件事兒,而自己卻是能管的……
東方祁眸中帶了絲笑意地看著她,給軒轅天音遞了一個‘能者多勞’的眼神后,隨即便面色淡定,眼觀鼻鼻觀心的等著一旁準備看戲,且還是看的軒轅天音親自登臺唱大戲。
在心里罵了身邊男人一句‘狐貍’之后,軒轅天音眉梢一挑,看向下方秦家眾人,狹長的眸子那么一掃,然后眸光閃了閃,唔…那秦家家主身后,用一臉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神色瞪著自己的女人不就是那位宮廷第一天術師秦霜么?
咦?這個女人還活著???
見秦霜一雙眼睛里似淬了毒般,軒轅天音又在心里將東方祁罵了一聲‘爛桃花’后,便移開目光看向正主,悠悠地道:“誠然東方祁的確是不能管這樁子事,不過我還是可以管上一管的。”
“你秦家逼宮謀反而已,何必說得那么大義炳然的,居然還扯上天機,你也不怕天機一個惱怒,降罪你秦家,把你秦家這幾百口人都打入畜生道去重新投胎???方才我聽你說天昊皇帝毫無建樹,且天術師大比年年墊底讓得天昊百姓皆是對皇室起了懷疑,這個皇帝有沒有什么建樹我不知道,但至少天昊國內卻是一片安寧,百姓安居樂業,至于你所的天術師大比年年墊底之說,這恐怕就是個笑話了,皇室參賽者為何會年年墊底難道你秦家家主會不知道?這不正是你秦家暗中搞得鬼嗎?”
“你一派胡言!”秦嵐臉色漲紅,不知道是被軒轅天音這么大庭廣眾之下給揭穿的羞惱,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只見他雙目似要噴火般,狠狠瞪著軒轅天音,怒道:“我秦家如何會做這樣無恥的事情?”
軒轅天音嗤笑一聲,用驚奇地表情看著他,道:“你連亂臣賊子這么無恥的事情都做了,這暗中對皇室參賽者出手的事情為什么就不會做?”隨即摸了摸下巴又道:“況且我可不是胡說,眾所周知,我是這屆天術師大比代表皇室參賽的人,在迷霧山脈中你秦家的人對我出手可不是假的,不僅我知道,宮家少主可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庇窒肓讼耄葡氲绞裁窗?,突然‘啊’了一聲,接著道:“正是因為你秦家的人幾次三番在迷霧山脈中對我出手,俗話說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嬸都不能忍了,所以…我逼迫無奈之下只得狠下心腸對你秦家的人出了手,要說起來,你秦家那些人,還是全部死在我的手里的呢。”
眾人:“……”
此話一出,別說是秦家的人,就連宮墻之上的天昊皇帝整個人也晃了晃,然后在身邊大總管的攙扶下才穩住了身子,以免栽倒下去。待重新站穩之后,天昊皇帝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看了軒轅天音一眼,心道這元大人果然是個擅長往自己身上拉仇恨的主兒,當日秦家的所有人死在迷霧山脈中,秦嵐那老家伙還發了好大的火,勢要找到下黑手的人為那些迷霧山脈中的秦家子弟和他的兩個女兒報仇,可是找了一年多都沒有查出那個背后下黑手的人,居然元大人這么悠悠地說出來,只怕秦嵐要瘋了吧。
秦嵐的確要瘋了,不過在要瘋不瘋的邊緣,他還尚存了一分理智,知道現在最主要的事情是什么,咬了咬牙,將心里那股瘋狂的怒氣強行壓下去,狠狠深呼吸了幾次,陰沉著道:“我秦家子弟的確在迷霧山脈中遭奸人暗害,若真是你做的,我秦家絕不會善罷甘休,不過眼下尚不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你污蔑我秦家暗中暗害皇室參賽者,僅憑你一人,可說明不了什么,而且…你說你能管這件事兒,只怕也是不能,雖然軒轅宗的事情一向隱瞞,不過你被軒轅宗宗主收入嫡傳弟子的事情,也還是瞞不過所有人的,你身份軒轅宗的人,同樣屬于隱私一門,如何能干涉俗世?”說著冷笑一聲,繼續道:“若是你今日非要管,來日軒轅宗被所有隱世一門中的人討伐,那你就是整個軒轅宗的罪人了。”
“誰說元大人是污蔑你們,誰說只有她一人,本少主就可以證明你秦家在迷霧山脈中確實有暗害過皇室參賽者?!?
就在秦嵐話音剛落,一道沉穩且清越的聲音自眾人身后傳來,秦家眾人一愣,隨即轉身看去,只見身后不遠處,一群人正浩浩蕩蕩地朝著宮門的方向走來。
宮家的人?
秦嵐神色一沉,隨即便看見那走在人群前方的正是宮家的家主宮天隋和宮家少主宮斐,以及宮家的幾位長老和所有宮家子弟,而宮家那幾位長老手里拎著的正是昨日他安排在宮家大門外看守宮家眾人的幾位秦家的長老。
待到走近,宮天隋先是朝半空中踏空而立的東方祁和軒轅天音拱了拱手,其實早在遠處看到二人這踏空而立的實力之后,宮家家主的眉心就猛地跳了跳,同時修行之人,對于能踏空而立這種能力可是相當的清楚的,只有真正到了煉神還虛境才可以,而如今整個皓月城四個城門被秦家的嚴厲把守,要想不驚動任何人的進來,光是能踏空可是不行的,這半空中的二位明顯是突然出現的,又不驚動所有人,又能突然出現,除了空間穿梭,他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辦法,而空間穿梭這個能力又唯有煉虛合道境的強者才能做到。
煉虛合道境界啊…想想就覺得頭暈且駭然。
“臣下護駕來遲,還望吾皇恕罪。”宮天隋朝宮墻之上的天昊皇帝躬身一禮,宮家的態度和立場是什么,顯而易見了。
而一旁的宮斐卻不是他老子那般嚴謹,他一到,首先便抬頭朝半空中的軒轅天音揮了揮手,笑道:“元大人,這么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對于宮斐其人,軒轅天音還是比較欣賞的,隨也朝著他點了點頭,笑道:“還不錯,看來宮少主也過得挺好?!?
宮斐摸著鼻子笑了笑,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秦家眾人,對著軒轅天音又道:“敘舊的話待會再說,現在嘛…還是先處理了眼下這件事情吧,等事情過后,還請元大人到宮府一坐,好讓在下也盡盡地主之誼才是。”
“好??!”軒轅天音欣然同意,不過卻在話音剛落,卻聽見身邊傳來一聲淡淡的帶著微微醋意地聲音道:“天音似乎很喜歡這位宮家少主。”
軒轅天音聞言嘴角微微一抽,隨即側頭看向身邊之人,只見某人一雙清泉般清洌的眸子正幽幽的盯著自己,被東方祁這種眼神這么一盯,軒轅天音瞬間背脊一涼,立刻安撫道:“我最喜歡你!”
右相大人幽幽的眼神立即一改,滿意了。
看著右相大人滿意的神色,軒轅天音松了一口氣,干笑道:“那個…現在還是處理正事要緊,不要忘了北方還等著咱們去呢。”說罷,軒轅天音將目光看向下方秦家眾人的方向,因為宮家人突然到來,這里的氣氛又微妙了不少,盯住神色連變的秦家家主,軒轅天音續而再次一笑,道:“還真是勞煩秦家家主對我軒轅宗如此著緊,不過…”眉梢一挑,一雙狹長清冷的雙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緩緩地道:“是誰告訴你,我管了這件事兒,軒轅宗就會被群起討伐的?”
對上軒轅天音這種目光,秦嵐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心里一緊,直覺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
果不其然……
只見軒轅天音從出現后就沒動過的身子,在半空中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隨即一股仿佛要讓得天地都為之變色的威嚴瞬間從她身上猛然散發出來,在這股威壓中,她緩緩一步踏出,帶著響徹整個皓月皇城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道:“我以軒轅之名,第四代神女的身份再此宣布,秦家一脈作亂謀逆,倒行逆施,企圖危害天昊皇室正統之罪,剝奪秦家一脈世家貴族身份,所有族人皆押至天牢,等候皇室宣判,若有違抗者,殺無赦!”
------題外話------
同樣是補昨天的…o(╯□╰)o今天的二更,我絕對不會再犯昨天那樣魚唇的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