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是極小的,只容得下一人側身而過的縫隙,表面被一層厚厚的藤蔓遮掩,輕易絕不會被發現。里頭即是暗呼呼的一片,僅有一束微弱的光亮自洞口打來,只夠看到三米之內模糊的輪廓,但洞內的回聲卻示意他們這兒并不小。
“我身上有火折子。”沐天歌強撐著盡量發出大點兒的聲音,怕云順順聽不見。
云順順含淚點頭,正伸進手去搜火折子時卻怔了一怔,雷劈了一樣一動不動。呃……她怎么就往胸口去了呢……
“哦,忘記跟你說了,它藏在我的里袖。”
云順順強烈地覺得她頭頂著灼熱的揮之不去的目光,行動也隨之滯后了幾分,她真的不是垂涎某人胸膛的溫度……還有勻稱有致的肌理……
“怎么?極寒之氣尚未驅散完全?”這是毫不掩飾的揶揄之意呀!
“喂!”云順順氣急敗壞,可出口的聲音小地跟蚊子一樣,不由讓人遐想是由于少女的羞澀感。
沐天歌不得不承認此情此景的云順順比往常可愛多了,像極了乖順的貓咪。
云順順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顧著往他袖中尋那火折子。
昏黃的亮光在眼前蔓延。云順順眉眼彎起盡收沐天歌眼底。
“好大呀!”
嗯,僅僅是大,什么都沒有。
所以話音未落之時云順順就泄了氣。
“總比外頭強上許多。”
云順順看著沐天歌,昏暗之下竟也將臉上的蒼白之色顯地如此刺眼。
“快躺下。”云順順將外衣一脫,直接鋪在墻角一處,拉過沐天歌就此坐下。
“你的衣服臟了。”語氣明顯是愉悅的。
云順順嗔道:“得了便宜還賣乖!”但還是難掩關心問道:“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進綠林的時候……”
“輕塵已解了我的毒了。”
“果然是因為我!”
“……”
男子沒有聲音,俊眉微蹙,輕閉雙眸。
云順順見狀以為他正難受著,不免放低了聲音,柔聲問道:“是不是因為那個老太監,所以你不得不施展內力的?”
“以后萬不得管他叫太監。”沐天歌嘆了嘆道:“劉公公。”
“你有這么怕他?”云順順哽在喉中的話沒有說出來,她不信,眼前之人從未真正將別人放在眼里,不是傲慢與輕視而是絲毫不在意。可……
但云順順到了最后也只應了聲:“哦。”
沐天歌仍未睜眼,云順順不禁急了:“我見你連腳步和呼吸聲都極是沉重,這個毒究竟是怎樣厲害?!”
“噓。”云順順驀地朝后一倒,抵向洞壁,原以為后背生疼,不料一雙大手穩住了她的身子,卻在下一秒被扯進了某人懷里,一雙薄唇欺壓而上,纏綿悱惻,云順順是一點反抗之力也無……男子蠻橫霸道地撬開她的齒貝,極力吮吸著女子的芳香,胸膛跌宕起伏,毫無章法,急促的呼吸隨著吻的加深更顯不安與雀躍。
云順順雙手禁錮在男子懷里,推不得,打不得,想罵更罵不得,而此刻的她已然融化成一池滋滋泉水,沸騰而柔軟。
兩人相隔著衣布,而體溫卻近似沸點。仿若再不離開便要燃著了自己。
深吻逐漸變得平緩而溫柔,云順順明顯覺得男子時刻壓抑著自己,身體正慢慢緩和下來,這個猝不及防的進攻叫她措手不及,但云順順仍然沒有拒絕他的到訪,許是心里正受用著。
輕輕的,沐天歌啄著她的唇瓣,隱隱透著笑意,神色迷蒙,仿若還在夢里。
云順順暗自懊惱!該死的竟然沒有反抗!現在可好,是有多叫人得意呢!
“當時中毒的時候一心只為運功逼毒,不料反而加速毒發……”
好像是在解釋,可是兩者間有什么關系么?!中毒和親吻之間會有什么關系?!……呃……云順順突然腦袋一熱,紅著臉問道“:什么毒呀?!你,你現在好多了么?”
“你真想知道?”沐天歌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云順順一愣,而沐天歌已附其耳畔……
“啊!”云順順的身子豁然往后一退,沒想到還被男子抓著雙肩,不由竟又朝他懷里送去。
“是不是覺得可惜了?其實沒關系的,現在也可以。”沐天歌溫熱的氣息縈繞在唇邊,云順順大罵道:“流氓!”粉拳砸中了男子胸口。
但在沐天歌一陣悶聲后云順順又暗自后悔,面上卻仍舊是氣得不愿說一個字。
沐天歌好笑道:“好了好了,不戲弄你了,不過說真的,我心急著逼毒,不但加速了毒發,且內力反傷了身子,所以輕塵雖然替我解了毒,但我內力一直尚未恢復。剛剛遇到劉義凱運了氣所以才這樣。”
云順順心下顫動:“我,我……”他亂了陣腳,急于解毒不就是……
“本來沒事的,就是碰到何風時為了控制氣息,所以被反噬導致身體有恙,待會兒調息一下即可。”沐天歌截口笑道,仿若知道了她的愧疚。
“哦。”云順順努嘴應道,突然溫順起來:“我先出去找些吃的吧。”
“誒。”誰料她剛一起身,又被人一把圈進了懷里:“娘子記得往來時的路走哦。”
“為,為什么?”云順順支吾道,顯然還沒從方才的緊張中走出來。
沐天歌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掩蓋在翦影之下:“他們定然已經離開了那里,你原路返回反而安全。”
“知道了!”云順順忙一股溜兒逃開……他是愈發地得寸進尺了!但是……呃,云順順兩頰泛紅,送了他一記白眼,立馬轉身即跑。
看著女子氣呼呼地離開后,沐天歌才輕輕扯起一絲苦笑來,默默地深吸一氣,沉聲喚道:“進來吧。”
語音不大,卻似乎隨著風飄然而出。
洞外沒有動靜,沐天歌不由冷笑:“你功夫不弱,不過劉公公既然派了你盯著我,卻不知有沒有吩咐倘若被發現了又該如何?”
外頭靜了半晌后才隱隱有個身影自洞口掠過,再慢慢地顯現,直至他惶恐不安地挪步過來。
“小的給沐世叔請安。”原來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公公。
看著他唯唯諾諾地低頭跪在跟前,沐天歌暗自一喟,面色稍緩了些,語氣卻仍帶著常年不化的寒冰似的,拒人以千里之遠:“朝廷之人何時會給重霄宮請安了?”
“沐世叔饒命!”小公公也就十六七歲模樣,不知在宮中當差多久,但能留在劉義凱身邊的人,沐天歌斷不會小看了去。
“饒命?我何時要過你的命。”沐天歌笑道。
跪著的人后背微顫,不敢抬頭。
沐天歌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語。
“……沐、沐世叔……”
“嗯?”
“……”
沐天歌神色微瞇,突見他脊梁骨一挺,忙反手一彈,扳食二指之間一道白氣橫穿而過,打中了小公公的肩井穴。
“啊?”驚訝之意自其神色可見一斑。
“是不是很想咬舌自盡?也恨極了我不直接殺了你?”
“……”
“在我手里是死,回去更是死。”
沐天歌簡顯意賅地道出了他的處境。
“……”對方說不出話來。
沐天歌也沒想要他開口,他不確定這人不會再次選擇咬舌自盡。
但,后宮中能活下來并得到劉義凱青睞的也不可能是輕易選擇死亡之人,即便已走投無路。
所以,片刻之后,沐天歌便解了他的穴道,氣定神閑地告訴他:“你的命是我的了。”
面對自己又一次被宣告主權,這位小公公表現地泰然自若,完全沒有方才的慌張膽小。
全是偽裝,卸下面具的他眉眼之中一抹堅定而狠厲之色一閃而過。
沐天歌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沒放過一絲細節,此時他如履薄冰斷然不可大意。
“你不必記恨我。”沐天歌淡淡道:“給你三條路。第一,放你回去,可你應該很清楚劉義凱的性子,平生多疑,他不論是追查還是追殺均會派出兩撥人馬……那你說,他派你來跟我,又會不會也派了其他人跟你?……”
“我憑什么相信你?……你,又如何得知劉總管平日做事均派兩批人的?莫要訛我。”
“若非我親身所歷,我怎會知道……”沐天歌悵然道:“十六年前,煜王府滿門抄家,小貝子爺因為被送至天禪寺,歸屬天禪法師門下而逃過一劫。”
“啊?”一臉的不可置信與隨之而現的了然。
“劉義凱奉命暗地追殺小貝子爺,就派出了兩隊人馬。”沐天歌慘然笑道。
“那個時候的沐世叔應該也不過是垂髫之年吧?”
“當年我五歲。”
小公公后背一涼:“您,是……”
“你說,我方才所言,會是騙你的么?”沐天歌伏身靠近了反問道。
見人沒有反應,他自顧自接著道:“我為什么放你走?你和我究竟有沒有合謀?亦或者,你又有多大本事自我手下溜走,他自我懷疑地否定以前是有多不了解你呢?……況且,時至今日,他對付我會不會又多派兩批人,誰也不知道。”
沐天歌看他緊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心下更添了幾分自信,笑道:“第二條,馬上離開。但是你會死在我手里……當然,我是不會殺你的,只是我相信你會因我而死,畢竟劉義凱是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他的人。”
“我選擇第三條。”小公公毅然決然地迎上了沐天歌的雙眸,無邊的浩瀚包容著銳利的鋒芒,仿若一切都將沉入其海底。小公公頓了頓,別開了眼睛,又道:“不過你又憑什么相信我不會反悔,不是假意幫你?”
“……我沒有相信你……”沐天歌喟然長嘆,苦笑不堪。
“哦?”小公公不解地回看他,明明是個落魄的主兒,究竟為何會有攝人心魄的光芒……
“我只是找你談合作。”
“我配得上么?”小公公自嘲地咧嘴一笑。
“你能活到現在,就配得上。”
“……”
“劉義凱向來不是善與之輩。你會把一輩子交給他?”
“……”
“你叫什么名字?”
“劉得生。”
云順順揣著一袋的果子回來,試探性地低聲喚了喚:“喂——”
怎奈無人應答,云順順又瞧不清洞內情況,心下著急,連連疾呼:“天歌,天歌!天——唔——”
一雙薄唇覆下,狂熱地汲取著女子的芳香。云順順瞪大了眸子卻不敢看眼前之人。玉冠……玉冠在哪兒。
“專心點。”沐天歌頓了頓,將她的頭掰直了與自己對視。緊接著再一次不待拒絕地侵占云順順所有思緒。
云順順從未想過向來溫潤如玉的沐天歌竟有如此蠻橫霸道的一面……呃,不知道對其他人會不會……
“想什么呢?”沐天歌不悅地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過一分看不懂的情緒。
“沒有呀!”云順順極力否認。
沐天歌眉眼帶光:“順啊……”
“誒!”她突然有點不認識他,他不是沐世叔也不是子冉,是另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叫云順順莫名地喜歡和乖順的人。
沐天歌笑了笑,在她額上留下一吻:“真好……”
“啊?”沐天歌今日尤其不一樣。一日之間轉變地云順順有點反應不及。
“沒有遇到他們吧?”沐天歌蹙眉道。
“沒有。”云順順眨了眨眼:“你挺聰明嘛。”
沐天歌舒了口氣,撓著她細碎的額發:“以后斷然不會再讓你做這樣的事了。”
“我有這么容易出事么?!”云順順不屑地推開他的手,斜了人一眼。
“我發現這是一處極好的地方。”沐天歌嘴角彎起,忽然拉起她的手朝洞的更深處走去。
雖然外頭艷陽高照,不過里面黑暗如夜,不知幾時。
“什么地方呀?”云順順此番問著,卻深信不疑地緊跟在沐天歌身后。
“這里原來有個極佳的探視視野。”
沐天歌話音剛落,云順順豁然開朗:“這是哪兒?!”
“將暗夜谷看在眼里的地方。”
“嗯。”云順順瞧著沐天歌負手立于樹下,飄飄然仿若天外飛仙。夕陽余暉照落,拉長他的身影,樹影婆娑,影影綽綽,層層疊疊,斑駁了歲月的痕跡。又一細看,這小世叔頗有指點江山之氣魄。無怪乎當今圣上會有所擔心……
當然他不說,她也不會問。嗯,至于能堅持多久不問,云順順自己也不好說。
沐天歌見云順順沒什么反應,便扭首看向她:“怎么了?”
萬馬堂為首的正道與暗夜谷相持不下,終于妟息旗鼓,雙方各退五里安營扎寨,調整安歇。而沐云二人所在之處恰好隱約能瞄到兩者據點位置。
云順順若有所思:“要想悄無聲息地讓他們熄火,就只能讓萬馬堂他們自動撤退。”
沐天歌頷首,未作言語。
云順順挑眉道:“萬馬堂馮堂主什么心思,他能上位不就是因為多數人支持他反暗夜谷嘛,所以他急于將輕塵他們拿下,而現在這時刻無疑是最佳時機,你能有什么辦法讓他們撤退呢?”
沐天歌咧嘴一笑:“所謂行軍千里,糧草先行。不過倘若軍隊都到了糧草卻沒個影子這就得提高警惕了。”
“你截了他們的糧?!”云順順呼道。
沐天歌搖了搖頭:“不是我。”
“那是誰?”
沐天歌有意無意地瞄了云順順一眼,笑道:“司徒允。”
“怎么是他?!”
“雖然想攻下暗夜的人不在少數,但一般都是那些大門派為頭的傳播思想,他們的目的是鞏固自己的勢力,擴大自己的范圍。可仍有一些小門派甚至會有一些難得宣揚以和為貴的大門派,他們不愿涂炭生靈,亂殺無辜。”
云順順驚喜道:“這么說那些名門正派也不全都是迂腐頑固的人吶!”
“當然。而且這些零零散散的人聚集一起就會產生難以估算的力量。”沐天歌抬眸指向一處:“喏,目測眼前形勢,不過多久,萬馬堂就會下令撤退。”
“嘻嘻,因為糧草斷了唄。”
“原計劃是如此的,不過馮堂主精明能干,糧草也不可能歸一處管。而且他目前的儲備還夠七天左右,倘若他們殊死抵抗,想來還得僵持大半個月的。”
“但他不會這么做?”
“嗯。”沐天歌笑地有些狡黠:“因為他底下的兵快沒了。”
夜幕降臨,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突變的天氣讓正身處窘境的兩人更加狼狽不堪,不過跳躍的火焰在沐天歌臉上印下影影綽綽的紅光,倒是時不時挑逗著云順順的心弦。
呃,云順順干咽了口水,美色當前,她是前進還是保守,心下打了千千結,卻在男子出聲時,頓時土崩瓦解。
“順啊,我不介意你靠得更近一點兒的。”沐天歌眨巴著眼睛,無辜而又散發著邀約的危險訊號。
“呃……”云順順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可是她還是很沒出息地一眼不變地盯著他,她向來是很有節制的,怎么這會兒就不行了呢,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沐天歌……不過是第一次被親吻倒是不錯,一個親吻能有這么大魔力?她的內心七上八下波濤洶涌可就是一動不動……動不了。
所以沐天歌就往她身邊靠近了點。所以,兩人就又差點兒……
“喂!”云順順反應慢了半拍,頓時捂住自己的唇,得意兮兮道:“親不到!”
沐天歌頓在半空:“有眼屎。”
“什么?!”云順順大驚,卻不料剛收起了手唇瓣又被人一啄,火辣辣的,看到某人一閃而過的狡黠的目光,好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欺騙黃花少女,簡直散盡天良不可原諒!
不過云順順還是沒有出手,只是僵在一處無力抵抗。
但那哀怨的神情著實讓沐天歌很受用:“現在好好練習練習,以后就不會緊張了。”
“你說什么呀……”蚊子般細小的聲音。
“你想什么我就說什么呀。”
云順順鼓著腮幫子一拳打向沐天歌:“臭不要臉!”
沐天歌反手一抓,竟將人扯了過來:“呀,你究竟想什么呢?哦,迫不及待投懷送抱了還說我不要臉!”
“沐天歌!”云順順的臉紅的滴出血來,索性一頭栽進沐天歌懷里,一口罵道:“無恥!卑鄙!下流!”然后就想不出其他的了……
“我以為你罵人的功力是有多深呢……”
見人已經招架不住,索性閉口不回,沐天歌好笑地安撫著:“云姑娘別生氣,在下向你賠罪好不好?”
“怎么賠罪?!”云順順對上他的眸子,憤怒而又……嬌羞。
沐天歌下意識地捏了捏她的臉,嘴角彎起一抹優雅的弧度:“以身相許。”
“呸!”云順順忙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急跺腳:“你!你!你!……”
沐天歌瞧她氣得上躥下跳,不由更喜捉弄她,面上卻佯裝道歉:“好了好了,我錯了行不?你除此之外還要什么,盡管說來,我依你就是。”他特意加重了“除此之外”,心中竊喜。
原以為云順順沒轍,不料她突然哈哈一笑道:“是你說的哦!”
沐天歌撓了撓額,搖頭笑道:“娘子的心愿為夫如何能夠推脫。”
“我要你十年之后還記得今日之約,以一束白玫瑰為信物。”竟然賴上了就不必扭扭捏捏,何況外面覬覦之人甚多,不防一手如何得了。
沐天歌挑眉:“你這是向我求婚?”
云順順抬首叉腰:“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沐天歌大笑:“這種事情怎么能由姑娘出面,況且你都如此,我更得回一份大禮與你。”
“大禮?什么大禮?”她忘記罵他自以為是狂妄自大了,誰同意嫁給他了?!可是她好像又沒有拒絕……嗨……
瞧她瞳孔放光,沐天歌諱莫如深:“有點兒耐心,再等等。”
“你說的好像很快就能送我一樣。”云順順努嘴道:“仿佛你是此前就有心思送我禮物?”她的語氣匆又愉快起來。
沐天歌閉目不語,嘴角仍掛著笑意,云順順看不明白,他仿佛有事瞞著自己。
但是他不說,她不問。她不敢問。或者還沒找好時機問。
剛小了些許的雨勢忽隨著一陣雷霆大作又迅猛起來。
轟隆隆排山倒海卻在沐天歌平靜的外表下化為了無限柔情。
云順順呆愣了許久驀地嘴角掛起笑意。倘若時間定格此刻也是極好的。
但是天公總是不作美。
給你這么遭的天氣還給你這么遭的人。
“沐世叔,果真是你。”何風率著馮霽年等人魚貫而出。
“你們?”云順順蹙眉不展。
馮霽年上前道:“沐世叔你和云姑娘當真是他們的人嗎?”
沐天歌張眸,目光溫潤:“是他們的人又如何落得這般下場?”
馮霽年一怔,隨即笑道:“是了,沐世叔氣息不穩才會被我們發現,這般推算,定然是在救云姑娘時受了輕塵的迫害!”
何風搖頭不語,只定定地看著沐天歌。
“你還想什么?”馮霽年瞧著何風本就諸多不爽,白日里的事忍忍罷了,但眼下他還懷疑重霄宮和云順順便叫他不悅。
何風看也不看他一眼,詭笑道:“沒想到沐世叔也有今天……放在以前,我斷然不會碰你一下,沒準還會想法子救一救你……”
“那今天呢?”沐天歌淡淡道,聲線還頗有顫抖,云順順一驚,方才的他還明明好好的呀……
何風咧嘴道:“沐世叔聰明人,正道今日何以出兵征討暗夜谷你應該明白。”
馮霽年后背發涼:“你,何風你別做得太過分!”他下意識地看了看云順順,終是不忍地別過頭去。
何風道:“你不會現在才知道為何你爹要我們親自搜索附近了吧……別傻了,既然要做就不要后悔。”
馮霽年劍眉緊蹙,呆立了良久,終只是蹬了一腳,緩緩背過身去。
何風獰笑道:“沐世叔是傷到了什么程度,竟然連氣息都不穩了?……怎么?難不成您是從人人談虎色變的綠林進去的?也難怪,心儀的姑娘身處危險之中,任是誰都會選擇搏上一搏的。”
他笑得變了臉型,云順順暗自惡心:“何風啊,也不知圣女看到你的這幅面孔又會作何感受,不過我想,任是誰知道愛慕自己的人是這般無恥,都會羞愧的吧。”
“死到臨頭還嘴硬!”
何風甚怒之下,出手狠辣決絕,他本就是武林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這一招過去絕非稀松平常。云順順暗夜谷與明月峽的雙重功法混合抵擋方勉強不受抑制。
兩條身影忽上忽下時左時右,看不清真身。
幾十個回合下來,聽得雙方各自一聲輕呼,二人拳掌相抵,相互后退幾步。
“瘋了的狗果然最危險!”云順順哼聲罵道,舔了舔嘴角的血,仍是不可一世地斜倪他。
沐天歌的眸中隱忍著怒氣。
他沉默,有時沉默比任何言語都可怕。
何風陰測測道:“姓沐的你受了內傷,云順順你是保不住的了!”
“哦?果真如此?”
聲音輕若浮塵。而何風已欺身而至云順順面前,掌風凌厲,泰山壓頂之勢席卷而來,云順順驚呼一聲,側身躲避,余風卻也撕碎了她的衣擺,若不是她行云流水的一套輕功下來,此時的她已然是掌下亡魂了!
“噗!”何風不待對方站穩腳跟,再次出掌相擊,只不過這次迎面而來的竟是沐天歌。
他當然驚訝,沐天歌不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了嗎?否則他也不會暴露行蹤,更不會隱蔽于此還讓云順順出來覓食……
“你!……”何風慢慢鎮定下來:“沐世叔的傷敢情都是裝出來的?”
對上燦然一笑。
何風深吸一氣:“原是故意讓我心生大意呀……”
他略一停頓,又道:“不過沐世叔,你方才應該有所保留吧……”
沐天歌嘴角彎起,依舊沉默不應。
何風瞇眸道:“以沐世叔之能,何須對我用虛的呢?況且,你又如何會被我們發現行蹤的?即使是云順順,輕功也是出類拔萃,隱息自當也不是問題。”
“你想說什么。”
何風大笑道:“真真假假叫人難以分辨,不過……倘若沒傷,又何必裝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