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正道以明月峽為首和暗夜谷展開較量,死傷無數,慘狀甚烈。
十七年前,不知是何緣由,明月峽峽主女兒竟與暗夜谷谷主雙雙消失,僅留下一封書信,上言:
“正魔不可以派別相隔,當人心為界。今,為一己之私、正魔之別,拋天下蒼生而不顧,致橫尸遍野,民不聊生,實是不該。我明月峽白聘聘,三年斗爭下來,吾親身所歷,正派邪人不少,魔教君子尚多,方大徹大悟,黑白無甚差異。世間種種,皆不可一概置之……吾遭暗夜谷主云容三番出手相助,此人濁世翩翩公子……二人不忍再生殺戮,遂攜手相伴,退隱江湖,望正魔中人放下屠刀,善罷甘休?!?
雙方皆瞠目結舌,措手不及。魔教群龍無首,正道也因大伙兒馬首是瞻的明月峽峽主白靜亭無心打斗而化了干戈。
看似和平了十七年。
......
天朗氣清,和風習習,只是大街上寂靜無聲,黑白一片,叫這冰爽爽的好天氣憑添了種死一般的壓抑氣息。
少女在街邊攤子隨便要了兩個包子,在進不死堂前先找了個角落極其利索地啃地一個渣渣也不剩,才心滿意足地抬步悠悠然往里走去。
誰叫娘親說女孩兒家不能狼吞虎咽也不能大手大腳且一頓飯只能吃七分飽更不能與別人爭食,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嗯,既然她云順順從小不吃到十一分就睡不著覺的習慣死也改不了了,那就勉強先墊墊肚子在人前忍著少吃點好了。等完事了再彌補彌補也算盡心盡力不給娘親丟人了。
大門無人阻攔,云順順本還奇怪,可在見到堂內大廳里外已人云密布時,不免了然,這不死堂堂主的葬禮一定有極多的正道人士前來悼奠,自當來者是客。只是……倘若有人借機生事,不也難以防御?
云順順不由想起出多年前爹爹千叮嚀萬囑咐不得在中原動暗夜功法的話來,現下這般尤如在耳,驀地后背悚然,深呼一氣,才又邁開了腳步。
堂中央放著一缽黑漆漆的棺木,尚未封口,透過白慘慘的被風吹起的布條隱約可見其中躺著一具尸身。
這里從內而外皆是黑白灰,暗無顏色,叫云順順頭皮發麻,難得一次看到桌上的佳肴也無從下咽。
但畢竟饑餓難耐,她擠出還在四處寒暄的人群,溜到了大院角落一桌。此桌僅有一人坐著,全身素白,不過二十年紀,竟隱隱透著一股老沉的韻味,讓云順順甚是不喜。
她見那人不動聲色,正襟危坐,不禁秀眉微蹙,卻也顧不得其他,先吃再說。
男子見其動作,不由一怔,但也無話。
云順順一手抄起雞腿,一手抓著小酒壺,邊啃邊喝,一頭還不忘皺眉,一臉嫌棄喃喃自語道:“怎么是假的女兒紅?”
她突地放下雞腿,專心飲起了酒,這一認真起來,不免更加來氣:“劣質!”
“你怎么坐在這兒?!”與此同時,一道低沉的驚呼傳來。
云順順后背一涼,剛張起的嘴巴還來不及出聲便被迫停了下來。她訕笑道:“小哥哥,您這是?……”
男仆緊張地朝白衣男子福了身,壓低嗓子道:“姑娘你、你……”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如何解釋,來者是客來者是客,但是這么沒有眼力見兒的客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云順順尷尬地對望著漲紅了臉的人,只得呵呵陪笑。她得罪誰了?驀然,似乎四面八方的眼光均鋒利地超她射來。
“怎么回事?”
“司徒師兄?!蹦衅驼业骄刃且话阏_口,司徒允便已了然,他隨即揮了揮手止了他的話,卻對白衣男子輕躬了一身,見其頷首,這才向云順順笑道:“在下是天龍幫的大弟子司徒允,受范少主之邀來幫忙今日的場子,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云順順一頭霧水,但見他誠心道歉,便也只得陪著做足了客套:“原來是司徒大師兄!久仰久仰,方才之事我沒放心上的,無礙無礙。”
可她一瞧男仆快掉了的下巴,心中直打鼓,咽了口水,將背挺得老直了。
司徒允微伸了手,做了個“請”勢,便率著男仆含笑離開了。
饒是天龍幫的司徒允,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呀,器宇不凡,云順順方才不敢對視,現在看他遠去的背影,才緩緩舒了口氣。嗯,瞧著確有幾分英氣。
不過她笑著笑著便感到不甚自在。
云順順弱弱地再次坐下,百思不得其解。
經這一鬧,周邊的目光倒是時不時朝她瞥來。
坐在這里犯了忌諱?云順順向來不是信邪的主兒,但是今日這場景倒讓她深吸一氣,游離間,她的目光不知不覺落在了白衣男子身上。
云順順瞇眸仔細打量,的確是五官雕刻一般的俊郎模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如傳說中的人物,但這傳說人物豈是這么容易當的了的……當然,除此之外,云順順是一點也喜歡不起來他,也許只是因為今日之事叫人覺得晦氣,妥妥的晦氣鬼。
“喲,沐世叔身邊竟有個俏姑娘!”
云順順心下咯噔,來者風度翩翩,瀟灑倜儻,廣袖青衣,面若桃花,大步流星而來。云順順認得他,春風十里不如何風一笑的何公子唄。
其實說得準確點,僅僅只是知道而已,就因為他的消息比誰都多。
云順順今日著了道了,她只敢用余光視人,誰也不正眼看,仿若無意。
而人家卻也沒將她看在眼里。
白衣男子依舊難開尊口,回以一笑。
何風很不在意,勾起邪魅一笑,悄然離去。
傳聞何風流連煙花柳巷之地,紅塵青樓場所,****,不過就在見到圣女許靈然之后便一直追求不止……云順順不由偷偷多瞄了他幾眼,暗自嘀咕:“看不出來呀……披著一副上好的皮囊卻不料是個花心大蘿卜……是不是長得好看的人都這么自信?天下女人非他不嫁了?”當然,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云順順的爹就是一朵奇葩。
但是這晦氣鬼什么來頭?云順順此時尤是后悔不已,出來前就應該搞清楚形勢,平白無故地得罪了諸多武林高手,雖然她也沒放在眼里,不過他們人多勢眾,到時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她突然瞟到了白條條后面那黑漆漆的方盒子,一個激靈不已,冷汗直下。
云順順緊張的時候喜歡動,而眼前能動的只有食物,當然食物太過明顯,所以,她選擇了飲酒。
一旁白衣男子盡看在眼底,他嘴角微揚,輕聲道:“姑娘對酒頗有研究?”
聲音小地跟蚊子一樣,放在旁人是聽不到的,但云順順何人是也,她的功夫也不是浪得虛名,這密語傳音之術也玩得溜得很。
云順順本就郁悶氣結,看到他一身素白,更是覺得難受,但她面不露色,只輕輕揮了揮手,仿如不甚在意道:“也沒什么,不過是自小喝多了,就像你吃飯一樣,吃到嗖的恐怕也只有傻子不曉得飯是壞的吧。”
這話說出來,云順順的心情頗有好轉,微微得意。雖然不知道他什么來頭,但是不管是誰,云順順是怎樣都不會吃了虧去,這個性子和她娘親是如出一轍。
男子挑眉:“如此說來,姑娘喝酒倒是如喝水一般嘍?”
云順順暗自咒罵,這人心機頗深,品酒與酗酒如何等同,他故意說出此話來污蔑自己,一個黃花大閨女的名聲不好就毀了呀!真真是小人行徑!
不過受迫于四周的目光,云順順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她謹記多年前爹娘的諄諄教誨,凡事莫逞大,我忍!
“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如何處之乎?只要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痹祈橅樞闹心?,英雄報仇十年不晚。忍!
“上香?!彪S著一聲叫喚,云順順的目光隨之落到了正堂。方才是江湖小幫派或者是晚輩行禮之儀,接下來才是大幫派中德高望重的前輩們的行禮。
只見一人站在棺木旁邊,長身玉立,披麻戴孝,許是哭多了的緣故,眼睛紅彤彤的,定是不死堂堂主的獨子范明哲。
頓時,人群散開,排成左右兩道隊伍,從大廳內排到了街外。中間隔了一道,有人魚貫而出,前來上香。不時安慰一下剛去了父親的范明哲:“范侄子節哀!”
“多謝桐伯伯?!?
一來一去倒也花了不少時間。
趁著周圍的注意被吸引了去的空擋,云順順余光瞄了男子一眼:“你怎的不去上香?”
男子肅目道:“早時已上過了。”
不當云順順再問,這邊竟有人過來施了一禮輕輕喚了喚道:“沐世叔?!闭莿偵贤晗愕淖笙汩T門主桐方。
男子微一頷首,僅僅含笑,那人便輕輕躬身退了下去。
云順順目瞪口呆,此人眼中是不是只見到他一個呀?自己呢?絲毫沒有存在感?
而一頭來問候的人接踵而至,眼里只有男子一人,如桐門主一般,全然不顧云順順在一旁干瞪眼?;蛘哒f來不及看她。
男子均以微笑應對,連起身回禮也無。
云順順心里疑惑,更是不安,如此看來,這人年紀輕輕,卻得在場武林前輩主動前來拜見,且言語敬畏,想想不是武功造詣頗豐,便是師出高人。不過倘若僅僅如此,眾人何必屈身拜見?倘若人家給他師父之面……但又喚他“世叔”,不知是何緣由……
可是不管怎樣,云順順好像都做了件不該做的事……追悔莫及!此時已然默默哭泣了五百遍不夠。
驀地門外一陣躁動,范明哲眸光一亮,立馬上前道:“定是明月峽的人來了,快快相迎!”
云順順立馬被拉了回來,聞此一言,心下驟喜,眉梢輕挑,低聲問道:“哇,明月峽很厲害?”不過下一秒她便住了口,這個自來熟的習慣是非得該了的。
被喚作“喂”的男子愣了愣,隨即笑道:“呵呵,姑娘不知明月峽?”
云順順不由一呆,此人方才明明全身晦氣,現下一笑,全然不似剛剛那般禮貌性地打交道,竟叫人如沐春風,仿若畫中仙人。她忙一晃腦袋,輕咳了聲,道:“知……知道呀。”
男子點頭:“由于暗夜谷有史以來一直不服武林盟主,正道每每推選一名,便被其刺殺一個,如今還是群龍無首之狀,明月峽峽主白靜亭深得民心,已是實質上的武林盟主,就差一道授權之禮了?!?
云順順耳朵聽著,眼睛已不住往門口瞟去,不由拉長脖子,要看看這人人推崇的……白峽主。
范明哲上前迎道:“白伯伯親身來了呀!”
白靜亭一頭白發,滿面容光,眼中飽含熱淚,虛扶了一把范明哲,道:“范堂主常年心病,竟不知熬不過今年,我與他相識十載,自當過來。”說著,伸手接過一旁遞來的香,上前鞠了三躬。
但料所不急的是,他剛插上了香,就聽后頭一陣喧嘩,大門后六條黑影席卷而來,分散兩邊,而后一抹絳紫色身影款款而至,長袍無風自鼓,來人面若良質美玉, 修眉朗目,氣度從容,不似凡物。一人可當千軍萬馬之勢。
看到他,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輕塵公子?!卑嘴o亭冷冷道。
輕塵笑如楊柳拂風,眼神卻是凌厲:“白前輩,本護法是專程來給不死堂堂主上香的?!?
“不需要!”范明哲眼睛都快要滲出血來。
遭暗夜谷人上香,真是死后名節不保呀!虧得范老堂主生前赤膽清白,若入了棺卻發生這事,也不知會不會氣得從里頭奔出來。
輕塵不以為意,自行上前,范明哲闊步一攔,兩人相持。
輕塵哈哈大笑:“看來,范少主很是不給面子呀……”他捋了捋披肩的發,看似無意,眼中卻已現殺機。
白靜亭不動聲色地擋在范明哲面前,展顏道:“左護法既已來了,那右護法必定隨后快到,既如此,便等大伙兒來齊了一道上香也不遲?!?
范明哲眼角一揚:“就是,暗夜谷左右護法本就不合,若稍后右護法來了見左護法先她上香,會怪罪的……”
“倒是不必了?!痹捰任赐?,輕塵就已拒絕,不過同時遠處一陣盈盈笑聲傳來:“多謝范少俠惦念,本護法已到?!?
她的聲音方才明明在遠處,眨眼,人已到了院內,飄飄然若彩蝶飛舞,長裙輕逸,秀發如瀑,悄然落座,在白衣男子身邊。
隨后,三名青衣少女自天邊而來,立于一旁。
云順順瞠目結舌,但還是努力著不動聲色地將屁股挪開了幾寸,今日出門未看黃歷,就這樣大義凜然地來不死堂替別人哀悼卻不想自己也淪落到被哀悼的地步。
她以為自己行動小心,絲毫不露破綻的,可惜是低估了某白衣男子的實力。略有失策。
“墨瑄瑄,你晚了?!?
輕塵隨手無意地一揚,一道白光劃過,墨瑄瑄轉身一躍,自男子右手邊旋至左手邊,還不忘趁機勾起他的發絲,輕佻慢笑:“沐世叔,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呀。”
而一根銀針正中云順順夾在手中的肉丸子,絲毫不差,她差點兒沒吞下去。
人兒似已嚇傻了。
白衣男子淡笑輕問:“姑娘沒事吧?”
云順順當然沒事,她其實是在想,爹爹說不能在正道中人面前使暗夜功法,卻沒說能不能使明月峽的玉息功,倘若出手,不正暴露了身份么?
不過好在她腦子轉地快,瞬間吐出了嚼了一半的肉丸子……并夾住了。
她以為別人都沒看見。
男子微微挪開了身:“右護法請自重?!?
墨瑄瑄沒聽到似的,自顧瞧他:“沐世叔上次的救命之恩還未報得呢。”
男子眼睛輕閉:“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墨瑄瑄笑得更甚,雙手拖著臉頰,好一活脫脫的清純少女。
輕塵冷笑道:“墨瑄瑄,可別忘了,先前你輸了一局?!?
墨瑄瑄狀似無意,懶懶道:“平手而已,況且今日你也贏不了?!?
輕塵眸光一閃,嘴角勾起:“是么?那我可先上香了,別待輸了后又怪我沒等你?!?
范明哲見他動作,大喝一聲:“休想!”頓時,四周刀光劍影,屋檐瓦房冷箭齊現,將暗夜谷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輕塵不屑,懸空連著三個翻轉,掠過眾人圍堵,手中也不知什么時候拈了三根細香,來到了棺缽正前方三步遠處,正待施禮,棺材蓋卻轟隆一聲四下炸裂,無數利箭紛紛朝輕塵射去。輕塵哼道:“范老堂主真是死后也不得閑呀,到了里面也沒少操心,還以為真能拉我一塊下去呢……”
范明哲怒道:“我爹死前吩咐,大可借機將你們拿下!”
輕塵搖了搖頭:“不是我小瞧了范老前輩,是你們太傻!”罷了,他轉頭看向白靜亭:“正道中還有白聘聘那樣脫俗之人,沒想到她爹卻是個冥頑不靈的老家伙。”
白靜亭后背一怔,范明哲道:“今日之事乃我父臨終秘語于我,無關正道,廢話少說,納命來!”
他長劍一出,宛若游龍,不死堂以不怕死出名,所使招數算不得靈巧卻是最令人頭疼的,均以性命相搏,狠辣異常,專打不得不守之軟肋,往往叫人退避三舍,若不抵擋便一命嗚呼。
但也有不好的一點,便是對方若是不在乎性命,他也無奈。
眼看輕塵已將范明哲的長劍奪去,再下一瞬便要被取去人頭,白靜亭衣袖一揮,勁風襲來,擋了一劍。
剎那間,棺木崩裂,暗器齊刷刷朝輕塵打來,輕塵咧嘴一笑:“就知道!”說著絳紫長袍一拽,暗器皆被收了回去,下一秒又紛紛打向四周。
墨瑄瑄朱唇輕啟:“沐世叔我去去就來?!毖硪粩Q,身形飄忽,一起一落之間已拈了一根細香,徑直對準香爐而去。
“這種時候還要比輸贏么?”云順順不禁來了興致,看得高興。只是她的眼光下一瞬又不住地尾隨著那個身影,真的很老了呢……
最后,彩衣和絳紫斗在一處,招式奇異,只為爭一香先后。
范明哲插不上去,今日之計怕難實現。
因為白靜亭沒有動作。
場內只聽得打斗聲。
“白伯伯!”范明哲差點沒跪倒在地:“千載難逢之機會,只要您出手……”
白靜亭猶豫不決:“倘若如此,我們與魔教中人又有何區別?”
“對付他們何須江湖道義?!”
“你先父當真如此說的?!”
范明哲神色閃爍,袖中大手已握成拳。
“白峽主年邁,莫再糊涂呀!”人群有人呼和。
一掌自隱處擊來,打向輕塵。既快又狠。竟是何風。
白靜亭厲聲喝道:“住手!”卻又不能出手。
何風一出,帶了不少人行動起來,司徒允輕斥一聲:“何兄,不可!”身形暴起,以劍鞘相擋,但他只顧防守不下攻勢,終究難敵對方猛烈的攻擊。
不時,正道內都自相打斗起來,場內亂作一團。
“太丟人了……”
一道倩影掠來,如葉翩躚,纖手一彈,內力凝成一道白光,擊向何風虎口,引其大怒:“你是誰?!”
就連墨瑄瑄和輕塵也罷了手。
云順順就擋在他們面前,對陣何風,鄙夷道:“小人行徑!還敢自詡正道……”果然只是一副臭皮囊啊。
她滿臉嫌惡的表情一展無余,叫人難堪。
白靜亭雙手微顫:玉息功!
“小丫頭不知深淺,快快閃開!”范明哲怒道。
云順順冷眼看他:“今日我為范老前輩而來,哪知會碰到爾等有違正道行徑之事,實在叫人不恥。”
中間已有數人垂下頭去,萬馬堂堂主馮孔元輕喟道:“小姑娘不知,范老堂主不惜如此也望能一舉瓦解暗夜谷勢力,我等如何能袖手旁觀!”
“可我方才也沒見你出手呀!”云順順不識好歹地脫口道。反叫諸多人士犯了咳嗽。
范明哲紅眼道:“臭丫頭!今日你毀了先父在天之靈,我斷不會饒你!”語罷,竟有幾個長了年歲的叔伯齊齊動手:“今日非撒了這十七年的怨氣!”
云順順暗叫不好!而司徒允最先站了出來,云順順心中一熱,但她不待一同出戰,身子便已動彈不得,一手被拉起,只聽耳邊一道溫潤細語:“走!”
堂內頓時煙霧繚繞。
“放箭!”但天空一絲反應也無……
“看來,暗夜谷的人有備而來?!?
“若非那臭丫頭,我們早已得手!”
“暗夜谷也非好惹,人家敢來就有把握?!?
“你們若有心,何故如此?!”
……
白靜亭深深一呼氣:聘聘呀……
……
屋檐下的銅鈴叮當作響,掠起層層煙雨。青石板的馬路邊,稀稀拉拉躲著沒有帶傘的避雨之人。
少年的傘送給了一位懷抱哭嬰的婦人,自己躲進了當鋪的房檐下,隱在最角落的一處。
“老板,這樣東西值多少錢?”不用回頭也能知道,這姑娘年紀不大,卻應該是個蠻橫的主兒,少年自動屏蔽了外界的嘈雜。
“麒麟玉佩!這剛換了另一件出去,要是您早點兒來就好啦!剛好湊一對兒!”掌柜的痛惜道:“小姑娘,您先開個價格吧……”
女孩兒不悅道:“自當先由你開價?!彼睦镏肋@破東西值多少錢。只是,東西是爹爹從老家順手撈來的應該不會差就是了。
見掌柜的進退不是,女孩眸光流轉,忽而眼前一亮,努了努嘴,指著內柜,佯裝嘆氣道:“這樣吧,你把那本書送給我,再給我一兩銀子,我身上實在沒有能丟棄的東西了,除了這個,都很重要?!?
掌柜的見她身著樸素,反倒將最值錢的東西舍掉,想必其他東西對她來說更重要,面對金錢,還能將感情放在首位,自當不是俗人??磥硪彩羌业乐新?,惻隱之心頓起,忍痛割愛:“這本書剛到我手中不久就又轉出去了,進來的還是一樣的另一件事物,真真是運氣。”
“嗯?”女孩頷首瞧他,一臉懵懂。
掌柜的笑道:“哈哈哈,當我說胡話了,這兩樣東西都是比肩的事物,哪兒分得出優劣來,只是這一來一去頗為有趣。”
女孩兒也不深究,要了東西便轉身出門。
雨還在下。她雙手環胸,靜靜地觀望著青色天空,懷中抱著一本剛印刷出版的《重宵游記》。
少年眼眸微側,淡淡一笑,面上再無表情。頷首眺望遠方,思緒縹緲。
“喂?!敝灰娨浑p素手伸至眼前,遞過游記。
少年訝異:“這是珍藏版,你?”
女孩兒的雙眼彎成月牙:“我看完了?!?
少年愣在一旁。
女孩兒見他不接,竟往他懷里塞去:“我送的東西向來沒有收回之理?!彼D了頓,忽而眨了眨眼道:“你穿白色很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