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一曲畢了,掌聲稀稀落落,后頭款款出來一名女子,三十左右年紀,宮鬢堆云,滿頭珠翠,飽含風韻,見她輕啟朱唇:“敢問在座的大人們可注意到方才姑娘唱的曲兒的第三句話是出自哪兒?”
頓時場內安靜下來,大眼瞪小眼,誰人都不敢吭聲。
女子拂面含笑道:“知道答案之人可上前來,這就是今晚神仙釀的第一道關卡。”
“雨姐姐說得可真?”三樓廊道上一男子上前來,原是萬馬堂的少主馮霽年。
看他現身,便有不少人笑臉相迎,白可斜眼不屑道:“爺爺,這馮霽年雖算得上優秀,卻也不見得多么厲害,為何他一出來,便有人爭先恐后地說好話呢?”
白靜亭撫須笑道:“別忘了萬馬堂的馮堂主可是現如今炙手可熱的人物,討好了他兒子自然不會有壞處。”
白可頷首,小小年紀竟頗有大人之相了。
“既是如此,我也來爭取一番。”話音未落,一道青影自四樓飄然飛落,施施然停在了臺前,此人面如良質美玉,舉手投足間風流俊逸之態盡顯,原是天龍幫大弟子司徒允,他年少成名,三步捍將一劍封喉之名如雷貫耳,大伙兒見他也來,場面又是一陣翻騰。
“饒是兩位青年才俊,看來今日之爭頗有看頭呀!”眾人笑談起來。
被稱做“雨姐姐”的年輕少婦掃了一眼四周,朗聲問道:“可還有人?”她語氣溫柔卻透著霸道,想她二十年前就已擔任此賽事的主持,其名氣不亞于在座的任何一人。
“我。”不想此人竟是雅間客人,要知道這雅間客人深處內室,實難會現身在嘈雜場所聽曲兒,一般王孫貴族也不愿摻和進來這些事情,一來顯得身份不高,二來他們從未有無法得償所愿之事,若非本事過人,這一年一釀爭個頭破血流也難以得手,故而諸多也當看個熱鬧。
當下眾人尋聲望去,一蒙面輕紗女子盤旋而下,宛若九玄天仙,她身法飄忽,一招步步生蓮喚地人們喝彩:“紫幽冥圣女!”
她款款下落,飄在司徒允身邊:“大師兄別來無恙,我許靈然今日也來湊一份熱鬧。”
司徒允詫異:“圣女今晚倒是生了凡心?”
許靈然莞爾:“司徒大師兄說笑了,今日恰好逢得我十六歲生日,徒個喜慶而已。”
“沒想到竟然是圣女十六生辰,我何風豈有不來之理?”
不料一時竟又有五人幾乎同一時間上來,有人笑著低語:“美人的魅力果然比酒還大呢!也不知今日圣女摘了面紗后能否令諸位公子不枉此行!”
“爺爺,圣女過了十六要摘面紗?”
“是呀,紫幽冥宮的規矩,只是我竟不知許靈然還是貴族家的小姐……”
“呦,這么看來,幾個赫赫有名的大幫派都有人上了呀!”
“可惜這明月峽卻是沒人嘍。”
……
也不知哪里傳來了這么一句低諷的聲音,梁上之人聽得清清楚楚,她嘴角一揚,往臉上戴了一張銀色面具,蹬腿就是一個飛躍而出,朗聲道:“加我一個。”
“好!”雨姐姐拍掌道:“那就請十位提筆做答。”說著,一群少女捧著筆墨紙硯魚貫而出,在七人面前設置小桌與靠椅,間隔丈許,分開做答。
云順順也不著急,只是瞇著眼晃著腿兒悠哉悠哉,見大伙兒均落筆了,她才草草寫了一通,交由婢女。
雨姐姐一一過目,突而眼睛微瞇,指著一張潦草交卷的作品道:“敢問這是哪位的答案?未有署名。”
云順順舉手笑道:“仙女姐姐何必知道姓名,您看著其他有名字的都對的上,這個沒名的自然是我了。”
雨姐姐挑眉笑道:“姑娘倒是性情。”接著又道:“此中有五個是答對題目的。”她柔光流轉,輕笑道:“沒答對的我便不念名字了。”
敗北的五個訕訕然悄悄離開中央,僅剩馮霽年、司徒允、許靈然、何風以及待著面具的云順順。
“下面將會有一道新菜上來,諸位想來都聽過今年神仙釀的最終題目了……”罷了,她拍了拍掌。
聞得一陣香氣撲鼻。云順順的肚子很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許靈然輕輕擺首,不去看她,離她最近的何風也是不料此女這般粗放,避之不及,唯她右手邊的司徒允倒是面露微笑地看著云順順,反倒叫她不好意思。
這盤新菜就擺在中間,對于吃多了美食的人來說實屬一般。
雨姐姐道:“請五位品嘗其中味道,將答案寫下。”她頓了頓:“限定半柱香的時間。”
不時,便有人捧著從里頭舀出來的小碗一個個送至五人桌前。
云順順依舊沒有先動。
雨姐姐見他人均已品嘗,唯獨她一人不動,不免問道:“姑娘何不答題?”
云順順道:“我剛吃了個雞腿,有味兒呢。”
“姐姐可不能再說話了,我瞧她壓根就是湊熱鬧的,若真有兩下子,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何風輕搖紙扇,頗顯輕蔑。
“小肚雞腸。”云順順嘟囔著對著她左手邊那無禮之人道:“何公子可能對自己的相貌太過自信了。”捂著臉干啥子?云順順心里千千萬萬個咒罵的詞匯涌現于眼前。
“你!”他一看周圍之人甚多,便也按壓住不爽,繼續嘗了起來。
半柱香時間到,云順順交了白卷。
當女子問到時,她的回答是:“我不太識字的。”
當下嘩然,反應不一。
云順順不以為意:“仙女姐姐,他們的答案提交了,那我可以直接說出我的答案來了嗎?”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異樣:“姑娘請說。”
“首先將羊骨頭一起投入大鍋熬湯,據我推斷,這是一只四歲羊,不老又有嚼勁。”她頓了頓,接道:“將切成砣的新鮮羊肉與清洗干凈的羊雜一起投入……配上花椒面等,…… 不過我一直覺得奇怪的是,這道菜壓根沒煮到真熟!”
“這……”
“沒煮熟的敢端上來?!”
一陣哄鬧。
云順順道:“但我推斷這也只差一道火候了,吃起來還是很好吃的,不過呀就是少了最后一道該有的味道,總叫人不順呢。”
難得的靜。
女子忽而拍掌大笑道:“姑娘果然是真正懂得品嘗之人,一字未錯!”
云順順笑道:“哈哈,那么仙女姐姐,這神仙釀……”
“自然少不得你!”
……
云順順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大門,不管她身后多少唏噓聲,也不管多少凌厲地要殺了她的眼神在身上游走,她氣定神閑,悠哉悠哉…
不過剛踏出靈塔,她即一個轉身,繞到了靈塔后人數不多的小院里,眼珠子四處一探,將面具扔到角落,立馬縱身躍起,又躲到了靈塔頂端。這種時候,小心為上才是。
果然,一群黑衣自靈塔而出,四面八方地人肉搜索。這神仙釀究竟多厲害,叫人出手這般闊綽。
塔頂中央是五彩琉璃鋪蓋,云順順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得輕輕地在稍偏位置翻起一片青瓦,朝底下看去。想來那許靈然是一點沒受方才事情的影響,不過須臾,便重拾了眾人的注意力和目光。只可惜云順順現下這般著實很難看清大美女的真面目,不過靠著在場人的稱贊聲多少能想象此女不俗。
“姑娘倒很會挑地方。”身后傳來一道不溫不火的聲音,云順順急忙扭首一看,一襲月色長袍隨風擺動,月光之下,氣度非凡,姿態翩翩,尤有謫仙風采,若非戴著個半臉祥云面具,定然是個可以撂倒云順順的大帥哥。
云順順之所以這般認定,因為他下半臉很好看,如雕刻般精細,她印象中好像……意中人。
“姑娘?”那人上前一步,關心道。
云順順一個激靈:“別靠過來!”她只不過神游了一下,為什么眼前男子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感覺那么像……沐天歌!
萬惡的沐天歌!
“姑娘莫慌,我不過去就是。”他輕笑的語氣如清風溫柔。
云順順呼了呼氣,道:“閣下哪位?”
男子道:“在下……”他干咳兩聲:“在下子冉。”
云順順倒以為他身子不適:“子冉大哥何故在此?此地風大。”
子冉道:“見一個人。”
云順順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子冉你也逃不過圣女之顏的誘惑!”莫說是他,連自己不也十分關注?
沒想到子冉卻是搖頭:“我并非是為她而來。”
“哦?”云順順道:“那你為誰來的?”她的眼睛迸射出精光。不用看也知道表情是有多么好奇。
子冉卻只是長喟:“一個我以為再也找不到的人,在心里徘徊了快五年的人。”
“訝!她定然是個女子!”云順順直了腰身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不過片刻的相識,云順順倒覺得他仿若故人般可親。他的眸平靜地耀眼奪目,這女子真是有福氣,有幸讓人念念不忘。驀地,她竟覺得悲涼起來……
子冉笑了笑,頷首不語。
“子冉可聽過神仙釀?”
“不僅聽過,而且喝過。”
“真的?據說神仙釀一年一出,你能得到必定是很有本事的!”云順順說著說著不免又拐著彎夸贊自己起來。
子冉笑道:“姑娘也很有本事呀。”
云順順見他瞄了眼自己手中的酒壇子,這上邊可沒寫著神仙釀三字呢……不禁紅了臉:“哈哈,子冉你是什么時候來這里的?我怎么覺得你應該比我后來的呀……”
“我自然比你后來到此,可我也比你先進的靈塔。”
子冉云淡風輕,云順順卻是一怔:我離開時分明沒發現有人跟蹤呀!
子冉見她略有疑惑,便解釋道:“姑娘走后靈塔太吵,我便上來透透氣。”
“啊?哈!子冉竟沒有想看圣女的欲望?想不到你也是一個怪人……”云順順喜道。
“怪?”
“是呀,怪。”云順順道:“我娘說我是個怪人,因為總與世界格格不入……不過她也說了,怪人總是很厲害的,我今后定然也會是大人物般的存在。”
“呵呵,我也相信姑娘會是大人物般的存在。”子冉淺笑道:“得了神仙釀的人豈會是小人物。”
“子冉說笑了,我是至今也沒發現我有當大人物的潛質。”云順順嘆氣,一手抓著神仙釀的壇布塞,展現出一醉方休之決心。
子冉忙按住她的腕子,蹙眉道:“姑娘可知神仙釀有多烈嗎?”
云順順不甚在意,子冉一把奪過酒壇子:“會醉的。”
云順順心頭一熱:“啊……”
“姑娘向來這般不拘小節么?這樣對何人都不設防終歸不好,會吃虧的。”
“子冉怎知我對何人都不設防?”云順順苦笑道:“我也并非傻子,何人對我好何人又是居心叵測,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她語音微頓,眉毛一挑:“況且方才也不見得沒有設防呀?”
她靈動的眸子在月光下顯得耀眼灼灼,子冉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云順順道:“我方才不過試探你,你若真有喝過神仙釀就知道它是很烈的……而倘若你心懷鬼胎望我醉了更好,我也不會上鉤,因為我也喝過神仙釀,卻沒有醉。”
“哦?姑娘何時竟也喝過此釀?”子冉雙目仿若古井深幽,偷著微光,一點兒也不驚訝。
云順順道:“我小的時候我爹給我喝過呢,可惜如今他卻喝不著了……”
“嗯?……”
突然,靈塔內那條貫穿始終的大長繩不知為何點燃,速度像雷霆乍現一般飛快,叫人措手不及!可里頭的人只顧看熱鬧似的,仰頭觀望。
“要著了!”云順順大駭,竟不知這琉璃天蓋何時已被打開了,她怎的如此大意?!當下又急又氣:“干啥子整出這么一出戲來?!放煙花不到外頭去呀!”可再怎么埋怨,還是保命要緊!她腳下一點,欲橫飛出去,嘴上不忘提醒道:“子冉快走呀!”
再晚一步就要被炸飛了呀!
無奈云順順一直覺得名字這東西是缺啥補啥的,這次居然真的很不合時宜地又在她身上應驗了。她的腳踝一扭,整個人失了重心。
翻——下——去——了。
她的功夫不賴,自救本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可是有人出手比她快,快地不是一丁半點兒。
“姑娘當心了。”耳邊拂過溫熱的氣息,云順順用勁兒一聞,迷迷糊竟不覺笑了起來……
……
“早料到會在上面!”煙花迸射而出,五彩斑斕艷麗繽紛,綻開的一朵朵花兒專為圣女生辰而備,不料此時一襲白衣騰空而起,引起眾人矚目。一副金絲邊條面具遮住了眼睛部分,但不妨礙許靈然將沐天歌認出,她隨之而上,緊跟其后,喚道:“沐世叔!”
而被喚做沐天歌的人一刻不怠,迅雷之勢沖出天井,即看到兩人相擁而落,他欲出手,不想被許靈然一把扯住,她眸中帶淚,似是喜極而泣般朝他臉上吻了下去:“沐世叔專為我來的?”
下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呼和一片。
沐天歌愣了楞,忽而唇角隱著笑意,輕輕道:“圣女你……”
許靈然驚道:“沐世叔,你不是上來摘蝶的么?!”話音未落,靈塔頂端飛出無數螢火蟲,仿若黑暗中的瑩蝶,飛舞蹁躚,驚嘆了在座。
但男子卻不停留,他一晃身,竟朝湖面飛去……
……
云順順笑著笑著濕了眼角……
煙雨蒙蒙,青石板道路將街分割兩邊,僅丈許之間,卻互不想見。
女孩兒打著一把傘,懷中捧著一本書,走到了當鋪門口,她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歇息片刻。
她還在懷疑自己的舉動,她要這書干嘛?人都要走了,總不能帶著一堆的身外之物游蕩吧?
可是……
女孩兒看見了一名男子,一襲白衣勝雪,不染凡塵。她的心在想,這世間真有神仙?區區背影而已,莫要當真了去。
不過她自小好奇心甚重,凡一切能讓自己毀了三觀的事都沒有少做。
心下打鼓了好一會兒,終于邁出了那一步,那一步叫她心里的種子開了花兒,哈哈哈,春天來啦!
很不要臉地,她雙手環胸,看似淡定地站在他的身邊,望著青色天空。
“喂。”伸上一雙小手,遞過書,重霄游記。
“這是珍藏版,你?”
女孩兒盡情地觀賞他訝異的表情,簡直賞心悅目。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盈盈笑道:“我看完了。”
少年明顯一楞。
女孩兒很是得意,是的,這部重霄游記是獨一無二的印刷版,因為還有一本在重霄宮里,之所以她會有,還不是因為她將麒麟玉佩給當了。嗯,說起來還是因為神通廣大的爹爹順手帶的,嗨,雖然他和娘親已經都走了……
不過,她的確也是騙了他的,她識字不多,也只是知道這是《重霄游記》,也只是知道寫書作者是重霄宮的誰誰誰……記不清了。
思及此,女孩兒有片刻是惱怒的,因為少年似乎沒有接手之意。仿佛有點……
“我送的東西斷然沒有收回之理。”女孩兒頗有慍色,從來沒有人敢懷疑她,即便她真的值得懷疑。所以,她竟將書直接塞給了他。
少年眉角輕揚,仿若潑墨畫中走出來的仙人,嘴角洋溢的笑意蕩漾在女孩兒心間,她似乎有點無措, 笑得這么突然……又叫人好生歡喜。
“你穿白色很好看。”她莫名其妙地冒出了這么一句話來,自己都覺得唐突。
時間仿若停格在這一瞬,呆呆地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女孩兒惆悵萬千,那個背影越走越遠,卻似乎越來越熟悉……
少年回眸,女孩兒后背一驚……怎么會是萬惡的沐天歌?!……
……
“做噩夢了嗎?”
云順順恍惚間半睜著眼,耳邊不斷的呼喚硬逼著她醒過來。她挺直了腰身,坐了起來,一張放大的俊逸的半張臉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云順順腦袋一懵,竟然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嗨,子冉的面具何時能摘下來呢?”她發現自己的臉已完全暴露,倘若子冉不顯現真面目,豈非不公平?
男子微微一笑,卻別過了臉,輕輕逝去了云順順眼角的淚珠,蹙眉道:“哭了?”
云順順驀地重重拍去他的手:“才沒有的事。”隨即起身:“子冉,你我萍水相逢,就此別過吧。保重。”
子冉苦笑道:“姑娘這么急著走?”
瞧著眼前人頗為受傷的眼神,云順順忐忑可一番:“我,我從小獨來獨往慣了……”
“你昨晚一直喚著一人名字,可還記得?”子冉雙眸輕波微漾,低聲問道。
“怎么可能?我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呢!”云順順趕忙解釋,卻似乎更為自己抹黑,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她的腦袋暈乎乎的,只記得昨夜一路狂奔,跑到最后終于累了倦了,便將神仙釀給喝了……一口悶呀!悶到最后竟然連記憶都沒了?!她小時候明明不會醉呀!好……她承認自己說大話了,小時候在父母的**下還懂得淺嘗輒止,也懂得品味這個東西……
她立馬強笑道:“子冉子冉,我,我昨夜沒做什么逾越的事吧?”她見人家沒有答話,便更笑得下巴快掉了:“子冉子冉,你應該不會也醉了吧?”又發現人家的長衫不見了蹤影,差點沒哭出來:“子冉子冉,我們應該沒發生什么吧?”她摸著自己的身子,沒有不對勁兒呀!!
子冉嘴角勾起,柔聲道:“姑娘一直喚著喂,然后還一直罵人,至于罵什么,我也只記得是無恥可惡自大,老娘不稀罕之類的了……其他的,我倒真沒聽清………看來姑娘你應該很喜歡那個人呀。”
云順順大驚失色:“我怎么可能會夢見他?!”可又立即鎮定地問道:“我有說那個人是誰嗎?”
子冉一挑眉:“貌似是……沐……沐……”
“誒誒誒!”云順順連忙打住:“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夢到的是我小時候見到的意中人,跟他一點邊兒也沾不到……”
子冉沒有接話,也沒注意到云順順眼中的落寞……
落寞?云順順何時會為這種事落寞了?她揮一揮手,看似瀟灑道:“子冉兄,我要走了,后會有期哈。”
“嗯?”子冉道:“姑娘要去哪里?”
云順順搖頭:“不知,愛去哪兒去哪。”
“嗯。”
“告辭。”
……
“喂!后會有期!我叫云順順!”
……她喚誰都叫喂嗎?
……
云順順不知道要往哪兒走,以前的她是哪兒人多走哪里,現在卻只愿遠遠地躲開他們誰也不見的好……
昨晚,好像看見他了,九層靈塔之上,月光皎皎,一襲皓雪白衫,翩然如夢,夢如瑩蝶,身邊美麗少女亭亭玉立,含羞閉月。極是登對……
嗨,天下人的沐世叔終究不會是普通人的沐天歌……或者,一人的沐天歌永遠不會是她的沐天歌。
云順順在想什么呀?她暗暗抽了自己一掌,她的意中人不是五年前的少年郎么……只不過貌似這個少年郎只是云順順為了自己的感情不那么空白而憑添的一條感情線。這樣,才生有可戀。
然而,沐天歌于她,一個不黑不白,一個既黑又白,聽上去也勉強相配,再然而,與他相配的難道不是九玄天女般的許靈然?
“姑娘?”后背的一陣欣喜喚地云順順莫名其妙又莫名地心情大好。
“你?”云順順疑狐問道,司徒允怎么來了?
“怎么是姑娘你……可是昨日神仙釀的主人?”
又一個打神仙釀主意的人!可云順順瞧他劍眉星目,面帶紅光,英俊帥氣,又思及不死堂那日英勇之舉…
“司徒大師兄你怎么也會到此?”云順順一拍腦門瓜子兒,莞爾道。
司徒允頷首:“姑娘還記得我呀?哈哈!”他笑地靦腆,身后隨行的五名師弟也如他一般,陽剛帥氣又頗具青澀。
“當然記得,不死堂那日你大義現身,我可看好你啦!昨日你又站我旁邊,還在別人譏諷我的時候對我笑,這種安慰真是很暖心呢!”云順順笑道。
司徒允撓著額,不好意思道:“我只記得姑娘背影,方才叫喚只是試探一番,不料真被我遇上了。而且,竟不知還是你,真是有緣。”他頓了頓,躊躇片刻道:“敢問姑娘姓名?”
云順順拍著胸脯道:“我叫云順順。”
司徒允笑道:“云姑娘好名字。”
云順順道:“司徒師兄要往哪里去?”
司徒允道:“姑娘難道不知?”
“呃……哈哈,呵呵呵……”江湖事這么多,她哪兒能樣樣知曉呀。
司徒允笑容燦爛,眉眼之間卻掩不住愁苦:“暗夜谷和正道算是真的決裂了,十七年的和睦雖說只是表象,但也少了諸多殺戮,而且,雙方溫度也趨于緩和,不料明月峽白老被逼退隱,萬馬堂馮孔元一上來,就和暗夜相斗不下。這次,是召集大伙兒一同去商量對策的……我師父病重,便派我等前來商討。”
云順順嘆道:“難道你們不會反了馮孔元嗎?我看他不是什么好貨色。”
“姑娘小心說話!”司徒允忙捂住她的嘴:“姑娘切莫妄言,萬馬堂勢力強大,非你我能夠對付。”
云順順一怔:“呃……司徒師兄你……能不能……”
“哦。”他忙收手:“姑娘得罪了。”
身后卻是一陣哄笑:“大師兄今日是怎么了?看到云姑娘就緊張成這樣?”
司徒允一陣臉紅,結巴道:“云姑娘莫要誤會,我……”他突然指著一幫兄弟道:“叫你們多言。”
云順順笑道:“司徒師兄你太較真了,大家開玩笑而已。還有,日后叫我順順即可,云姑娘叫著生分啦!”
“嗯嗯,玩笑,玩笑哈……”
然而云順順的心理卻惦念著正魔之事,她終究不能置身事外。
“云姑娘要一道前往嗎?”
正中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