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澤進門的瞬間,段翼安馬上翹起二郎腿表現出了很直白的厭惡。
葉澤看了他一眼,一點沒往心里去,呵呵笑道:“你們研究到哪了,讓我聽聽也跟著出謀劃策一下。”
“你不會是想把你們結婚時候用的點子拿出來吧?”段翼安嫌棄的哼了一聲。
葉澤只是傻笑,沒說話。
其實他很慚愧,因為就算他想提供點他們結婚時的細節,現在都想不起來了,最近尤其覺得自己對尹慧琳的虧欠頗多,但心里知道已經不能再對她彌補什么,只能在生意上盡量幫助尹慧翔來贖罪了。
年輕的時候怎么會想到自己會有此刻的心境?若不是蘇雪對子里的孩子夭折,他可能都會有這么大的觸動。
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一下子讓他覺得功名利祿都不過浮云爾爾。
沈飛已經聽藍天將所有的事情包括林筱藝的身份說了,看著他們這種完全對立的姿態一點不覺得奇怪,當然,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喜歡人多了熱鬧,至于怎么熱鬧,都是好的。
她起身給葉澤拿了個杯子,“這茶葉是我前陣子去云南的時候帶回來的,你嘗嘗味道。”
作為藍天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沈飛其實對葉澤沒有太壞的印象,因為他是壞男人的那時候她還不認識他,她認識的他就已經是滿懷歉疚的葉澤了,所以不管以前的他是多么的壞,沈飛也不能和段翼安站在同一個陣營內,同仇敵愾。
她愛莫能助的對段翼安笑了笑,給葉澤倒上杯茶。
其實在場的人也不算多,除了藍天、沈飛和段翼安外,就剩下葉澤和安培,相互之間都認識,說話才也就方便不少。
但是葉澤的出現,還是毫無疑問的讓屋子里的氣氛冷了下來。
“其實,主要是我和Demon想給筱藝個驚喜,想來征求一下藍天的意見。”安培對葉澤算是比較客氣,畢竟在商場上,葉澤跟段文軒是一個級別的,而他不過是段文軒的副總,稍微差了那么一丟丟。
安培說完之后跟段翼安對了個眼神,又說:“其實商量的也差不多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等他們回來的日子定好之后我再給你們打電話。”
這個你們自然是在說藍天和沈飛,跟葉澤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葉澤多多少少有些尷尬,不過,他也的確沒什么跟人家一起商量那事兒的立場,所以仍舊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段翼安跟安培相繼起身離開,前者的在走之前還意味深長的看了葉澤一眼,好像生怕對方不知道自己討厭他一樣。
藍天把兩人送走之后長出口氣,他挺喜歡段翼安,愛憎分明,或許是擁有一雙藝術家的眼睛,所以愛恨都會表達的十分分明,但自己的家里出現了他不喜歡的人,也的確讓他這個主人有些小小的頭疼,好在,事情沒有變得太糟。
他轉身回到客廳在葉澤對面坐下,“過來有什么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過來?”葉澤顯得更加尷尬,“我和你好歹也是朋友。”
藍天抿住唇角沒說話。
沈飛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對,看了眼藍天說:“我明天要起早就先走了。”
“嗯。”藍天淡淡應了一聲,“路上小心。”
“好。”沈飛說完跟葉澤說了聲拜,快步走了。
過了一會兒,葉澤才問:“沒想到你和沈飛的感情會這么好。”
“兩個人在一起,是為了讓生活變得更好。”藍天喝了口水,轉開話題,“蘇雪的案子要開審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嗯。”葉澤笑了下說:“所以想過來找你喝兩杯。”
就算沒人動手腳將消息泄露給媒體,這么大的事兒總會有鼻子好用的狗能聞到味兒,東窗事發就算媒體只是如實報道也能讓他的信譽一落千丈,更何況,這些恨不得用一個新聞饒紹整個網絡的媒體人們,向來都不會心慈手軟。
最壞的情況就是連寰宇的股票都會受到影響,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辦法,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葉澤也不想多說什么,“你們為什么要給筱藝補辦一個婚禮?在芬蘭的婚禮你們不是都到場了嗎?”
“嗯……出了一點小問題,所以到后來發生了些不開心的事兒。”藍天沒有將這件事兒細說,“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筱藝現在的生活很好,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她現在也是嫁了個不錯的男人,等這件事過去之后,你也開始新生活吧,總不能老這么渾渾噩噩的活著吧。”
葉澤垂頭喝了口水,沒說話。
他今年不過三十五,鬢角竟然長了白頭發,臉上的皺紋也一下明顯了很多,沒想到,一個男人竟然也可以一下子老得這么快了。
“等事情過去之后,可能去旅行,到處走走,散散心,說不定能遇見個像樣的女人。”葉澤微笑。
“嗯,這個想法不錯。”藍天也笑了。
*
段翼安和安培出來之后還在因為看見葉澤不爽呢,要不是那個傻X男人惹出來的事兒,筱藝也不會毀了臉,受這么多的罪。現在除了柳飄飄之外,段翼安瞅著頂不順眼的就是葉澤。
“算了,他也挺可憐了,都這個歲數了,兩個孩子都夭折了,家不成家的。”安培細想一下,不禁唏噓。
“這叫報應,誰讓他做了那么沒天理的事兒。”段翼安撇嘴,不管事實的真相如何,他還是認定了尹慧琳的死跟葉澤脫不開干系。
“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柳飄飄,我跟文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怕他被自己的同情心給拖累死。”安培嘆了口氣,想到那天段文軒離開時,決絕的表情就有一種想抽他的沖動。
但他心如明鏡,就算那天他沖動之下,真的給了段文軒一拳,也不能把他的心打硬。
“沒關系,那件事我已經解決了。”段翼安成竹在胸的笑了下,眼角眉梢藏了很多內容的樣子。
安培疑惑不解,見他不想再說,就沒廢話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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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筱藝在醫院做了檢查之后確定身體并沒有什么問題,至于她在水中忽然失去意識,醫生的解釋是她被曾經的陰影壓迫導致了腦中出現幻覺最終暈厥。
不過,段文軒覺得醫生那一大串的解釋總結一下,就是林筱藝這貨本來是想到水里克服自己的心理陰影,結果還是被嚇得衰了。
林筱藝聽完他最后的總結直接翻了個白眼,“段文軒,你還能說得諷刺性在強烈一點不?”
“暫時想不到了。”段文軒把剝好的獼猴桃送到她嘴邊,笑瞇瞇地看著林筱藝啃下一大口。
林筱藝一邊吧唧著嘴一邊問:“機票買好了嗎?”
“還不知道你具體什么時候想回去呢,我怎么敢那么早買?”
“那就明天吧,反正最想做的都已經做了,回去我要去做個手術,把我的臉復原,總不能一直這個德行吧?”林筱藝說著手指順著自己的疤痕滑了一道,“太給你丟面子了。”
“想清楚了?”段文軒又給她喂了一口獼猴桃。
“當然。”林筱藝理所應當的說,然后在心里又有些不確定的補充了一句,大概吧。
“那好,我回去就幫你找最好的整形醫院,不過,你只能做個最簡單的疤痕祛除手術,聽說現在有用激光的,不用動刀子就能搞定,至于你說的把你自己變回到尹慧琳的樣子,我說什么都不能同意。”
段文軒說完將最后一點獼猴桃塞進她嘴里,“危險系數太高,我寧愿你是現在這樣,也不想讓你承擔風險。”
林筱藝吧嗒著嘴不住點頭,好像把他的話一字不落的都聽進去了,“誒,我說這獼猴桃味道很不錯啊,多買點帶回去行不?”
段文軒黑線,“你提供點有建設性的東西帶行不?”難不成讓他折騰幾箱獼猴桃?噢,對,人家這里叫奇異果。
“要不……整倆椰子?”林筱藝經過好一番深思熟慮之后很認真的瞧著段文軒。
厄……段少爺實在不知道回她什么才好,趕緊又拿了一個獼猴桃三下兩下剝了皮塞到她嘴里,“還是我來安排吧。”
“嗯,也行。”林筱藝表示贊成,嘴里塞得滿滿當當的。
其實,這才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像兩個都沒長大的孩子,好像做什么事兒都樂在其中,只是,這個世界那么多的溝溝坎坎,一致對外的時候總要戴上大人的面具才能安然。
下午,林筱藝就出院了,她和段文軒到當地的市場上閑逛,看見喜歡的小玩意就買下來,才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兩人的雙肩包就都滿滿當當了。
第二天,坐在回去的飛機上,林筱藝還是覺得這趟半個多月的行程像是在做夢,她一個人在好山好水的地方浪費時間和情懷,假裝自己忘了這個男人,甚至假裝他在自己的心中不占任何分量。
但是,在他出現的時候,她就一下明白了,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出現在她面前,她就會繳械投降,而且是毫無疑問。
林筱藝歪頭看看靠在座位上睡著的段文軒又歪頭看看窗外層層疊疊的藍天白云,腦子又一次放空了。
蘇雪的案子不知道審了沒有……她摸著臉上的疤,在心里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