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原聽完長嘆了一口氣,道:“張女俠這番話應該對本幫幫主說纔是,跟我們說是沒有用的。”李東白怒道:“跟幫主說有個屁用?幫主他媽就信那個姓豐的小白臉,把老子這些老臣全他孃的忘了!那姓豐的說你們跟朝廷一夥,不是江湖中人,跟你們合作就墮了本幫的威風,幫主就他媽信了!你說跟誰不是抗金,把金人打走了,我們就威風了!打不走金人,再他孃的威風有什麼用?現在要說與你們合夥,幫主一定不同意。”
李東白出身低微,是專諸、侯嬴之輩的市井英雄,而他二人與張貞雪交情極深,是故李東白也不顧忌,便開始罵上娘來。張貞雪聽後,也只是莞爾一笑。張道原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要再說下去。
李東白道:“你瞪我幹屁!張女俠又不是外人,說說怕啥的?趙冠南他可是幫主當年的結義兄弟,爲本幫立下了多少功勞,別的不說,就說幫主當年遇難,趙堂主拼了老命把他救了出來,自己身上卻受了七八處傷,就這一件事,幫主還不得記一輩子?可是現在呢,只是他覺得那姓豐的說得有些不對,就被幫主責罰了一頓。這次幫主外出,就沒帶他,讓他留在了君山,還讓那姓豐的主持君山上的大事,堂堂天微堂堂主,竟要受一個舵主管,真是豈有此理!”
張貞雪聽完恍然大悟,心道:“原來趙冠南在君山上的話是這個意思,我怎麼都沒想到,興漢幫內部竟還有這麼大的爭鬥。”這時冷冰婉問道:“晚輩聽說史幫主英明果斷,怎能會聽信小人之言?莫非那人脅迫住了史幫主的家人,讓史幫主不得不這麼做?”
張道原搖了搖頭,道:“林夫人,你這徒弟的聰明機靈可不遜於你啊!小姑娘,你是知道的,天下的英雄好漢,大多都過不了‘名利’這一關。幫主雖然英明,但這一關也是一道難過的坎。”張貞雪微微一笑,道:“張堂主能否把話說明白些?”
張道原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就跟你明說吧!幾個月前,那姓豐的來到了本幫總舵,說要見本幫幫主。幫主當時事務較忙,便讓他有什麼事就跟趙堂主說。那姓豐的卻不幹,非要見到幫主不可,說是有事關本幫興衰的大事。絕對耽擱不起。幫主無法,只得抽空見了他。”
“當時幫主身邊就有趙冠南、我、李東白三人。那姓豐的一見到幫主,便問起幫主最近本幫的抗金形勢。當時本幫抗金正是困難時期,北方幾個分會都已被金軍剿滅,但幫主卻說本幫抗金之勢一片良好,大有大舉起事之意。那姓豐的聽後哈哈大笑,說幫主不必自欺欺人,本幫的形勢已十分緊迫,別說大舉起事,就算被金軍滅了也是可能。幫主見謊言已被他說破,便問他有何方法可以度過難關。”
“他對幫主說他知道一件擁有無窮力量的寶物,只要有了那件寶物,別說度過難關,就算驅逐金人、收復河山也是可能,到時候本幫不僅可以穩坐龍庭,更是可以名垂青史,流芳千古。他說他知道那件寶物藏在哪,只是無力去取,希望幫主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幫主思索了一陣,說他知道那件寶物是什麼,不過若是取出,實是極損天道,大傷陰德,說這事還需從長計議。但他並沒有逐走豐逸羣,而是留他在山上住了下來,而後又與他長談幾次,那時正值大智分舵陳舵主遇害,幫主便讓他擔任了大智分舵的舵主。幫中許多兄弟極是不服,紛紛反對此事,但那小子頗有一套籠絡人心的法子,竟將一羣人收在他身邊,那小子本事也是挺大,他將大義分舵治理得井井有條,就連原來大智分舵的人對他也極爲信服。”
“我們知道幫主信了他的話,心頭頗爲擔心,知道幫主一定和他達成了什麼契約,才讓他說出那寶物所在。咳,我怕就怕在那小子以解除本派困境爲由,領我們走上邪路,到那時候,我們也是追悔莫及的了。”
張貞雪道:“史幫主真同意了豐逸羣的辦法?”李東白道:“那還有假?幫主天性爭強好勝,總想幹出些成就來,有此良機,還不抓住?不瞞你說,這次我們來嘉興,一是找你,而是找到開啓藏寶之門的鑰匙。幫主這次真是想拿到那件寶物,以解決本派的困境啊!但是一旦如此,本派很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我們心中,真是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張道原也道:“這次趙堂主遇難,天微堂堂主很可能落在豐逸羣手中。紫微天市兩堂,皆受制於天微,這樣一來,我和李堂主就處處掣肘,與貴派聯手之事,看起來也是遙遙無期了。”
李東白道:“我們對這幾天出現在嘉興的江湖人物都暗中探查了一下,都沒有發現那‘影之鑰匙’所在,看來這次尋找註定地沒什麼結果了。但幫主卻說這幾天那‘影之鑰匙’一定會出現在嘉興,這其中的原由我可就想不透了。這麼說吧,那件寶物對敝派雖是重要,但卻是不吉之物,這‘影之鑰匙’還是交到林夫人你的手中比較安全。我們兩個希望林夫人你能找到那鑰匙,讓幫主重新思考一下振興本幫的策略,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挽救一下本幫。”
張貞雪聽後一笑,道:“原來二位是想讓我來尋找那件寶物啊,然後讓我受那寶物的毒害?不過兩位忠心爲興漢幫做事,史幫主知道後定是十分高興,希望他有一天能夠明白你們兩個的苦心。還有,小妹知道那件寶物是什麼,但是要奪得那件寶物,恐怕不只是那一枚鑰匙能解決的。好了,天色已晚,小妹還有事要做,兩位堂主,告辭!”
張、李二人一拱手,道:“二位保重,後會有期。”張貞雪笑道:“你二人也一樣。”言罷又對冷冰婉道:“冰兒,我們走吧。”冷冰婉向張、李二人鞠了一躬,便隨張貞雪走了出去。
兩人剛上了馬,冷冰婉問道:“師孃,我們去哪?”張貞雪道:“你還用問,當然是臨安了!”冷冰婉心中大是驚疑,道:“師孃,天色這麼晚了,怎麼不在這裡住下?”張貞雪道:“住下?你還真悠閒!你沒聽那姓宋的也說他要去臨安嗎?”冷冰婉道:“那怎麼了,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張貞雪道:“關係大著呢!不過我告訴你,我說我怎麼看那姓宋那麼眼熟,原來他長得很像一個人!”冷冰婉道:“像誰啊?”張貞雪道:“很像當年梁山泊的掌門人宋江!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就是宋江的兒子。真沒想到,宋江在這個世上還有後人。”
冷冰婉聽她這麼說,心下頗爲歡喜,微微一笑,道:“那好啊,原來宋伯伯還有兒子,那應該是好事啊!師孃你應該讓他回到本門啊!”
張貞雪一勒馬繮,道:“回到本門?你說話也不動動腦子,他可是宋江的兒子,回來的話一定是掌門,那你師父往哪擺?”冷冰婉也勒住馬,道:“怎麼可能呢,師父文才武略盡在他之上,他怎麼能當上掌門呢?”張貞雪道:“但是他是宋江的兒子,自古子承父業,再加上宋江在梁山的威名,楊志他們就很有可能奉他爲主,說不定你師父都會把掌門之位讓給他。”冷冰婉道:“既然師父都說讓給他了,您還爭什麼!”
張貞雪怒道:“放肆!別怪我沒跟你說過,那姓宋的決不是什麼好人,別以爲他救過你,就是英雄了。到時候你栽在他手裡,你後悔都來不及。”言罷一夾馬腹,那馬長嘶一聲,向前馳去。
冷冰婉也是縱馬前奔,辯解道:“我也沒說他是英雄啊,師孃你就是瞎疑心。”張貞雪回頭道:“但願我是瞎疑心。但是他絕對不能當本門的掌門人,就算是別人同意了,我也會力爭到底,決不能讓本派毀在他手中。”冷冰婉心下頗爲不解,揮鞭一抽馬臀,追上了張貞雪,問道:“不會那麼嚴重吧,到底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張貞雪“哼”了一聲,冷冷地道:“傷天害理倒不見得,但他很有可能就是本派大對頭方天定的徒弟!”
冷冰婉“啊”的一聲驚呼,道:“不能的,他是宋江的兒子,怎能拜本派大仇人爲師?”張貞雪白了她一眼,道:“宋江是宋江,血劍門是血劍門。這裡面故事甚多,我日後自然會對你們講。可我這次去洞庭湖,順便到玄素莊走一趟,看見他家大廳裡面掛著一柄黑沉沉的大刀,就是當年方天定在烏龍嶺大戰梁山七大高手的那把刀,就是還沾有當年那七人中的五個人的鮮血的那把刀!我絕對不可能看錯,因爲我對那把刀的印象實在太深了!以他跟方天定如此密切的關係,怎能讓他當上本派的掌門人?”冷冰婉見張貞雪如此肯定,不由得默然。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便出了嘉興城,來到了城外的一處小鎮之上。張貞雪看了看四周,道:“看來這地方應該挺安靜,我們今晚就住這吧。”冷冰婉疑道:“師孃,你不是要著急趕路嗎?”張貞雪道:“現在不必了,你看那邊!”言罷把手向東一指。冷冰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一百多號人押著幾輛鏢車停在了一處客棧前,冷冰婉道:“那怎麼了,不就是走鏢的嗎?”
她心中一動,突然想起李東白說的那幾句話。她心道:“他們來找那鑰匙,已經將江湖人物暗中探查,但這鏢隊就不算是江湖人物,而起那鑰匙應該又是在這幾天出現。這鏢車早不來晚不來,非在這時候來,的確大有可疑。”她明白了箇中原委,喜道:“哦,原來如此!師孃,您真是見微知著!”張貞雪點了點頭,對冷冰婉道:“我們跟著他們,查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