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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影之鑰匙(三)

兩人隨即到了那個客棧中,張貞雪見牆邊立著一桿大旗,上面寫著‘建武’二字,廳中光鏢師就有幾十個人,再加上趟子手,起碼得有一百五十人。

她心頭一驚,心道:“看來這次他們真是保了一次大鏢,說不定真就是那‘影之鑰匙’。他們看來也是剛來,一下把客房佔滿了。這店雖然不小,但畢竟是在城外,他們怎麼不去嘉興城內住,難道他們聽到了什麼風聲?這‘建武鏢局’總鏢頭吳輕鴻的劍法倒是挺高,不過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於官場上的人來往倒很密切,難道這影之鑰匙,是官場上的人讓保的?”

她當下不動聲色,朗聲道:“小二,來間上房!”那小二迎上前來,道:“兩位姑娘,真是對不住,小店打烊了!”張貞雪見此時已是戌時,但客棧卻不應該因爲時辰晚而關門。張貞雪道:“我多給你錢,還不行嗎?”言罷掏出一錠黃金,在那小二眼前晃動。

那小二的頭也隨著那黃金而搖動,但又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道:“恐怕還是不行。”冷冰婉沒想到這小二竟不爲金錢所動,心頭大是驚奇,道:“這些金子你就不要了?”那小二哭喪著臉道:“這是不敢要啊!”言罷向後面一指,低聲道:“那些保鏢的很是厲害,說是今晚閒雜人等不得住此客站,否則就找來嘉興縣令,把這客棧封了。小的也是爲混一口飯,還是請姑娘另找別處吧。”怪不得這小二意志如此堅定,連誘之以利都不行,原來是有人在背後脅之以威。

張貞雪聽後微微一笑,道:“這建武鏢局真是厲害啊!連嘉興縣令都能指使的動,真是一手遮天!冰兒,你記住,這稱雄江湖最重要的不是武藝高強,而是結交官府啊!”冷冰婉也是一笑,道:“師孃言之有理,徒兒謹記心中。”

廳內衆人聽後都是一驚,心道:“這兩個女的是要跟咱們幹上了!”一個使刀的大漢按不住心頭怒火,跳將出來道:“你們兩個丫頭片子少在這囉裡囉唆,小心老子一刀劈了你!”冷冰婉作勢向張貞雪身後一躲,嬌聲道:“師孃,這人長的人模鬼樣,我好怕啊!”衆人見這情景,皆是捧腹大笑。這是後面又一人道:“孫老大,你可別劈她們,她們長得這麼標緻,死了就可惜了,給我做小老婆還不錯!”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冷冰婉怒道:“你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些什麼?”隨即身形一晃,猛地從張貞雪身後到了那人面前,一下子抓住那人胸口穴道,那人只覺得氣息一窒,便被冷冰婉提起扔了出去,在衆人驚呼聲中,一下子摔在了張貞雪腳下。說巧不巧,那人落地時正好門牙著地,一下子將四顆門牙全都摔掉了。他穴道仍是未解,手足仍是痠軟,用不上勁,只能在地下疼得殺豬似的大號起來。衆人見此情形,知道遇見了極厲害的對頭,心頭大是恐慌,卻是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這時幾個稍微機靈點的鏢師忙向樓上跑去,想要告訴吳輕鴻樓下的情況,讓他老人家下樓與敵人周旋。但吳輕鴻一聽到了樓下的動靜,便起身下樓,這時正好從樓上往下走,險些與往樓上跑的鏢師撞個滿懷。吳輕鴻臉色一沉,怒道:“他媽的,遇事就跑,還有臉說自己是練武之人?”那幾個鏢師本是想報信,好歹也可以立個嘴功,但沒想到這次弄巧成拙,反被當成了臨陣逃脫的典型,心中大是不爽。

吳輕鴻走下樓來,長劍往桌上一撂,朗聲道:“是誰來建武鏢局的地方撒野啊!報上名來,本鏢頭手下不死無名之將!”張貞雪見那吳輕鴻身高七尺有餘,濃眉大眼,雙目炯炯,一身戎裝,模樣甚是威武,可神色間卻似有愁苦之意。她心道:“看這人的相貌,的確有兩下子,無怪乎很多當官的都找他走鏢。”她大聲道:“吳總鏢頭難道不認識在下嗎?”吳輕鴻見她如此裝束,已經猜到了八九分,他笑道:“敢問女俠可是林沖的夫人?”

張貞雪微微一笑,道:“算你還有點眼力,怎麼,你們鏢局的生意還做到嘉興了?真是可喜可賀啊!”吳輕鴻聽後心頭一凜,道:“原來是血劍門張女俠大駕光臨,小人真是倍感榮幸。張女俠這麼說,可是折殺小人了。張女俠遠道而來,小人未曾出門相迎,還望張女俠恕罪。”

張貞雪“哼”了一聲,仰頭看向天花板,慢悠悠地道:“就是未出門相迎這麼簡單嗎?”吳輕鴻心下更驚,道:“在下也是御下不嚴,這幾個兄弟竟對張女俠您出言不遜,還望張女俠海涵。”他對摔倒的那漢子道:“蔡六,你怎麼還不給張女俠賠罪?快站起來!”那蔡六胸口穴道被點,哪還有力氣站起,只能在地上痛得直哼哼。

吳輕鴻見到他的膿包樣,心下更是憤怒,沉聲道:“來人,快擡下去,省得在這丟人!”又對冷冰婉道:“敢問您可是林小姐?”冷冰婉道:“我是冷冰婉,師孃的二弟子,可不是她的女兒。你的鏢師膽子也挺大啊,竟敢對我師孃出言不遜!”吳輕鴻陪笑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那蔡六素來口沒遮攔,人品畏葸,冷二小姐教訓的是,這一掌打了過去,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多嘴。”

吳輕鴻雖說是走鏢的,但經常於官場中人來往,自己的鏢局能經營得如此之好,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一些官員的照應,所以他對官場上的規矩也是極爲熟悉,那張貞雪是林沖的夫人,也就是岳飛的嫂子,自己若將他惹了,岳飛和林沖定是十分生氣,這樣自己在襄陽的分號就無法再開下去,而且岳飛跟皇上關係極好,若是說與皇上知道,自己在臨安的總號和全家人就完了,到時候情況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挽救不了。故而他對張貞雪說話極是謙卑,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張貞雪見廳中擺著六個大箱子,笑道:“這麼多箱子,怎麼著都得有一百萬兩銀子吧!吳總鏢頭,這次生意好啊,怎麼卻見吳總鏢頭臉上有愁苦之色?難道大名鼎鼎的‘鎮南劍’吳總鏢頭,還怕幾個攔路劫道的蟊賊?”

吳輕鴻嘆道:“‘鎮南劍’的匪號,在張女俠的面前卻是不敢提的,要不然不是誇我,那是損我呢。嘿嘿,恐怕已小人這點微末功夫,就算是你的高足,都得比我高的甚多呢。不過張女俠來得正好,在下有一件事要對張女俠說。”張貞雪道:“吳總鏢頭有事求我,在下真是深感榮幸,請說吧。”吳輕鴻道:“此地人多口雜,可否到在下房中說話?”張貞雪道:“當然可以。冰兒,我們走吧。”吳輕鴻哈哈一笑,道:“張女俠果然爽快,請!”

三人到了吳輕鴻房間,吳輕鴻將門關上,道:“張女俠可知我這鏢運往何處?”張貞雪道:“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保鏢的。”吳輕鴻目不轉睛的看著張貞雪,道:“張女俠冰雪聰明,早就應該知道這路鏢是運往貴派總部襄陽的,而且這還知道路鏢不只運的一百萬兩銀子,而且還運有貴派的一件重要物品‘影之鑰匙’對嗎?”

張貞雪微微一笑,轉過頭去,理了理鬢角的頭髮,道:“你說些什麼,我聽不懂啊。你別總盯著我看,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她嘴上這麼說,心中卻道:“這吳輕鴻好不狡猾,竟然知道我來的用意,將責任推給我!正好,我得問問他,這個東西是從哪弄來的?”

吳輕鴻笑道:“張女俠什麼男子沒見過,怎能會不好意思?你不要再騙在下了。在下若不運這‘影之鑰匙’,就憑在下這支鏢隊,怎能得到張女俠的垂青?張女俠是爽快人,怎麼這時卻謹慎起來?”張貞雪“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也是真夠聰明的。我正要問你,你這‘影之鑰匙’是從那得來的?”吳輕鴻道:“這鑰匙是韓世忠韓元帥讓我送到襄陽的。具體是怎麼得來的,我也是不知。”張貞雪道:“你和韓世忠是結拜兄弟,怎能不知?”

吳輕鴻嘆了口氣,道:“張女俠果然明察秋毫,連在下這點事也知道。韓大哥雖是我結義兄弟,但他也沒告訴我這鑰匙是怎麼得來的。”張貞雪道:“那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吳輕鴻道:“他只是說這鑰匙關係到抗金的大業,請我務必送到襄陽城嶽元帥手中。在下雖然人品不高,但這種忠君愛國之情還是有的,當下一口應承。但沒想到韓大哥卻道:‘雖說襄陽離臨安較近,但也畢竟是七八日腳程,這件寶物又極是重要,江湖中人覬覦者甚多,此去路程定是艱險非常,兄弟還是要三思啊!’這件事我一直都想不通,怎的別人他不找,偏找我這一個武藝不高的人護送呢?”

張貞雪伸出食指,似有所悟,敲了敲桌子,笑道:“韓元帥果然是足智多謀,善於用兵,小妹聽完,真是佩服!”吳輕鴻問道:“這是爲何?”張貞雪道:“韓元帥知道這寶物極其重要,江湖上的人都會以爲這次一定是一個武林高手帶著它去襄陽。可韓元帥逆料人心,便讓你一個武藝不高的鏢局帶著它走,試想江湖上的人誰會以爲這樣一個重寶會讓一個鏢局來保護呢?但若是遇見尋常黑道劫鏢的,你吳總鏢頭可就能輕鬆應付。如此妙計,果然是令人叫絕!這計策,真就騙過了興漢幫!”

吳輕鴻聞言大驚,道:“興漢幫?”張貞雪點了點頭,便將興漢幫要奪鑰匙的事說與了吳輕鴻,至於他們奪鑰匙的原因,張貞雪則沒說。

吳輕鴻也大致明白了一些,過了半晌才道:“韓元帥十分聰明,可在下就十分糊塗了!在下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當時韓大哥已經跟我說了路上的艱難,我卻拗不過兄弟情誼,便接了這趟鏢。韓大哥見我執意如此,便長嘆了一口氣,替我向皇上討了一個七品的官職,準許我死後可以將官位傳給我的兒子,又派出兵馬,一路護送我出了臨安的地界。”張貞雪笑道:“韓世忠爲你想的真是周到。他應該是知道你這次一定有去無回,連你的身後事都幫你料理了。”

吳輕鴻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是不想再幹下去了,這打打殺殺、提心吊膽的日子我是真不願意過。正好借這次機會,給孩子弄個一官半職,以後有個安靜的營生。難道我的兒孫們也要像我一樣,在刀口上擠銀子嗎?”張貞雪笑道:“沒看出來你還想的挺遠……啊……”

她突然覺得肩上肺經“雲門穴”又是一陣劇痛,這次的疼痛程度竟比上次還要厲害,她忍不住叫出聲來。冷冰婉忙扶住她,關心地道:“師孃,你怎麼了?”張貞雪擺了擺手,道:“沒事,沒事,就是肩上有點疼,運運真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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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貞雪閉目運功,用“玄冰真氣”將那陣疼痛壓住。張貞雪心道:“這次發作怎麼比上次還要疼?難道那劍真的有危險,還是因爲那件事的緣故?師兄說劫難必然降臨,手太陰肺經首當其衝,難道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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