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會之后,黑洞之中忽然有無數股濃煙消無聲息地迅速升騰而起,這些濃煙,黑灰青白紅藍綠,幾乎各種顏色都有,它們就好像一條條詭異的觸手,洶涌到洞口,然后驟然加速,真正快如閃電一般,罩住了洞口邊上的那些修士。
片刻之后,那七十多個修士,無論是實力較弱的金丹初期中期,還是實力很強的優秀半步元嬰,全部都好像失了魂一樣,雙目變得空洞毫無光彩,紛紛栽倒地上,一動也不動。
一小會之后,那些濃煙則變得好像極其強韌的藤蔓一樣,忽然纏住那些修士,閃電一般退去,回歸黑洞,消失得無影無蹤,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江紫萱、宋月嶠和盧惠珍此時才離開十余里,延展神識探路之時感知到這些修士都倒在地上沒有任何動靜,都馬上停住了飛劍,面面相覷,都能看見對方眼中的驚懼之色。
緊接著,她們不敢再看,繼續御劍極速飛逃,逃到一百多里外才暫時停了下來休息。
那七十多名修士可不會同時躺在地上睡覺,出現這種情形意味著什么已經不用想了。
三人喘了好一會氣,盧惠珍才心有余悸地對宋月嶠說道:“師妹,你又救了我一次。”
江紫萱也對宋月嶠深深鞠了個躬,說道:“月嶠妹妹,你此次救命之恩姐姐永志不忘。”
宋月嶠趕緊說道:“我們都是朋友,客氣什么?再說了,我剛才也是突然想起了那個朋友的話才覺得應該走了,并沒有察覺到任何危險,算不上救命之恩。”
剛才要不是她又在想李甲,順帶著想到關聯的那個朋友,現在肯定也躺尸黑洞邊了。
江紫萱忍不住問道:“你那個朋友有大智慧,他是誰?難道是你們安道宗的天才修士?”
盧惠珍笑了,摟著宋月嶠的肩膀,輕聲說道:“我這個宋師妹,資質不算好,性格還有點犟,認死理,又不肯和別人同流合污,很多同門都不喜歡她,她在宗門里可沒有幾個朋友,也就我和安南珍和她的關系好一些,宗門里那些天才都眼高于頂,怎么會和她說這種話?”
宋月嶠的臉上泛起了回憶之色,非常悲傷地說道:“他叫丁平,不是什么天才修士,只是一個散修,資質比我還要差一些,六年前我在中央城區城政殿接任務的時候認識的,那個時候我還是筑基中期,他只有筑基初期。”
“我和他,還有,還有李甲,以及幾個道友一起去完成了一個任務,然后就大家就成了朋友,后來,他和李甲同時追求我,我那時還年輕,對他的資質和境界都有些看不起,而且他又不像李甲那樣會哄我開心,事事都順著我,所以最后我選擇了李甲。”
“他和我在一起做任務的時候,總愛指出我身上的毛病,總愛跟我講一些做人的道理,我不愛聽,就逐漸和他疏遠了,不過因為他曾經拼死救過我,所以我對他非常感激,也主動幫過他幾次,但后來因為我和李甲好了,為了不讓李甲誤會,就不再和他見面。”
江紫萱聽到宋月嶠的語氣非常悲傷,趕緊問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宋月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非常痛苦地說道:“他已經死了。”
江紫萱也感到一陣難過,問道:“怎么死的?”
“趙家人殺的!”宋月嶠狠狠的咬了咬牙,滿眼都是悲憤之色。
她粗粗地喘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他一家十一口,他爺爺,他父母,他二叔二嬸,他哥哥,他弟弟,他兩個堂哥,一個堂妹,都是趙家人殺的!趙家人滅了他滿門!”
“他丁家沒有地,上下五代都是租了邵家一小塊地方來安家,但就在幾個月前,趙家化神老祖趙經致強勢回歸,趙家就趁機搶奪了和他們相鄰的邵家一座高峰,連帶著附近的三座普通山峰也搶了,包括丁平的家所在的那座山峰。”
“趙家去接收那幾座山峰的時候,并沒有提前通知,那座高峰住的都是邵家人,早就撤了,而其它三座普通山峰則住著四百多戶散修小家庭,七千多人,很多人都沒有及時知道,超過一半人家都被趙家趁機滅了族,丁平一家就在其中。”
“那些人家雖然都是散修,祖輩最強也就半步元嬰,但多年下來總有些積攢,所以那幾個去接收山峰的趙家弟子,就故意找各種借口,甚至連借口都不找就突然出手滅門,丁平的家人就是這樣被殺的。”
“當時丁平沒在家,等他知道這事的時候,趙家已經接管了那座山峰,他連家都回不去了,只好去城衛司報案,但城衛司就只是推脫,趙經致是頂尖化神,城衛司誰敢惹?”
宋月嶠說著說著就嚎啕大哭了起來:“丁平沒有了辦法,就決定自己去報仇,他知道必死,所以報仇之前就來找我,跟我告別,我怎么攔也攔不住他,又沒有辦法幫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沖向趙家,連門都沒有進,就被趙家一個金丹中期門衛殺了!”
說到這里,宋月嶠用力擦掉眼淚,咬著牙說道:“那個門衛我后來查過了,叫趙成發!”
江紫萱和盧惠珍聽了,臉色青黑,久久無言。
她們都還遠遠沒到泯滅了良心的地步,對于這種事情她們又能說什么?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誰強誰就是天,誰強誰就可以肆無忌憚肆意妄為,誰弱誰就是螻蟻,誰就是腳底泥,任由強者欺凌,無人可求庇護,無處可得申冤。
強者隨意殺了弱者,沒有其他人敢管,也沒有人愿意去管。
只要是弱者,生活在這個世界,就幾乎沒有一刻是安全的,包括自己的家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強者隨便找個理由滅門,甚至連理由都懶得找。 www● тTk дn● ¢○
三人都沒有心情說話,靜默了許久,盧惠珍才輕聲說道:“我們走吧。”
“好。”江紫萱馬上贊同,宋月嶠卻是緩緩地說道:“我們先做一件事,然后才走好不好?”
盧惠珍趕緊問道:“什么事?”
宋月嶠指了指黑洞的方向,說道:“我想飛回去一些,在地上豎上一些警示,讓其他修士就不要去送命了。”
江紫萱愕然了一下,隨即臉色一紅,對宋月嶠說道:“月嶠妹妹,你真是個好姑娘,姐姐不如你。”
盧惠珍也嘆道:“你這么好的姑娘,李甲那混蛋竟然不懂得珍惜,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宋月嶠聽到李甲的名字,心中又痛了起來,馬上就轉身向一處森林飛去。
她全力施展萬劍術,半個時辰內,就砍倒了三百多棵五十丈以上的參天巨樹,接著削平,都在上面刻出一行大字:“前面黑洞有致命危險,切莫靠近!”并涂上了醒目的朱砂。
江紫萱和盧惠珍也有樣學樣,十個時辰后,三人就制作了六千多桿同樣的警示巨木。
然后,她們就帶著這些巨木,飛到離黑洞大概五十里的距離,沿著這個巨大的圈,每隔五里左右就插上一桿。
大概三十六個時辰之后,三人才終于圍著那個黑洞轉了一圈,都插上了警示巨木。
不過在這期間她們都沒有遇到前來黑洞的其他修士,畢竟這個奇特空間漫無邊際,而進來的修士只有區區三千多名。
至于有沒有修士從她們無法探視到的位置去了黑洞,她們就沒有辦法知道了。
三人中途幾乎沒有怎么休息,完成這項簡單卻又枯燥辛苦的工作后都非常疲憊,但雙眼都放著光,神采奕奕。
盧惠珍忍不住說道:“沒想到這種感覺還真不錯。”
江紫萱也說道:“是啊,原來這世上還有些事情比晉級都要快樂。”
宋月嶠倒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笑了笑,說道:“兩位姐姐我們走吧,找個安全地方休養一陣,然后就去找高大哥,我覺得他一定能夠找到出路,帶我們回去。”
江紫萱馬上點頭:“嗯,我也有這個想法,我們走。”
……
就在宋月嶠三人制作警示巨木之時,修真界之中,鹿鳴城中央城區,楊家。
楊家租借給黨慕青那座高峰之上,半山腰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又有少女的凄厲慘叫聲不斷傳了出來。
住在半山腰以下那些楊家族人當然知道這些慘叫聲意味著什么,當然也知道是誰干的,但沒有任何人吱聲,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就算有極個別蠢蛋,心里非得要跟自己過不去,非得要跟這個世界過不去,實在忍不住了,想要去管一管,但遙遙地看見宮殿門口時刻站著的那兩尊元嬰中期門神,也都只能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然后施術把自己的聽覺給關閉了。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有一道劍光迅速飛來,落到宮殿的門口,落下一個二十出頭的絕美女修。
那兩尊元嬰中期門神看見這個絕美女修,都露出了友好甚至有點討好的笑容,一個說道:“湯師侄,你很久沒來了。”
另一個則有些尷尬的說道:“你哥他,唉,我們也沒有辦法。”
那個絕美女修正是黨慕青唯一的高徒,真月宗的絕世天才女修湯玉秀。